开学没多久，就要筹备运动会，贺明希站在讲台上通知运动会相关事宜时，就感受到了下面学生们的欢欣鼓舞。
“老师，那你们参加不啊。”有学生问。
贺明希：“当然。”
“老师报什么项目？”
“……”贺明希顿了顿，“你说教师组比赛？”
“对呀对呀！”学生们一个个点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求知欲，贺明希看他们安静地等自己的答案，感慨道：“什么时候你们听课也这么认真就好了。”
“哎呀。”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响起，好像嫌他这个班主任很扫兴似的。
“好了。”贺明希决定重振军心，“运动会就好好比，那个、班长啊，和体育委员一起把谁报什么项目都统计一下，注意锻炼，别受伤啊，小胳膊小腿太脆弱，马上要中考了！”
“哪有啦——”
“老师你就吓人！”
班长是班里成绩最好的男生，名叫沈移风，他看起来很低调，平时管理纪律的活儿，都交给体育委员干。
体育委员则是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叫祁欢，下课后她拿着笔记本走到颜灿旁边，见他同桌不在，便坐在了椅子上。
“颜灿，你这次报个什么啊？”
颜灿正在转笔，黑色外壳的中性笔在他的手指间转动，从拇指到小指，动作流畅。他手指干净修长，所以转笔也是赏心悦目的。
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在睡觉，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并不困。
他没看祁欢，直接道：“我不参加。”
“啊！？那怎么行。”祁欢有些心急，“200、800、3000、4X400接力、跳高，我们全班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
颜灿：“不去。”
“你要是去跑步多拉风，全校女生都得给你鼓掌，你忘了上次运动会你跑第一，那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之后还收到不少情书吧。”
祁欢不遗余力地劝说，直到发现旁边站了个人，抬头一看，是原本这座位上的凌梦。
“不介意我坐会儿吧？”祁欢笑了下，“哎，劝颜灿报名呢，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不报了。”
“介意。”
冷冰冰的两个字却是从颜灿口中说出来的。祁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颜灿脾气不好的名声在外，他甚至是那种自己课上睡觉都不让别人偷偷讲话吵到他的那种人。
祁欢悻悻然走了，凌梦坐回座位上。她今天从言老师家里出发，本来言老师要开车带她，后来两个人齐齐觉得不太方便，她才坐地铁来。第一天正式回归校园生活，她觉得先前的一切都像梦一样，而她如今见到往日的同学，都莫名觉得他们无比亲切。
她主动问颜灿：“为什么不报名？”
颜灿：“为什么要报？”
“……”
真是话题终结者。
凌梦懊恼自己为什么多说话，颜灿却突然问她，“是不是死过一次就觉得活着比较好了？”
凌梦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天我和老师把你送医院去的。”
“？？？？”凌梦当天意识不清，哪知道都见了谁，她下意识紧张起来，“没、没有别人吧？”
“没有。”颜灿说，“上一周你没来，言老师的课也是别人代的，大家都说你家里出了些情况，言老师帮你解决，没说别的谣言。”
他们还没有那么过于无聊。
因为之前言无恙的猥亵绯闻确实影响了很多事，有的学生也积极在网上为他澄清，站他的还是在大多数。这种敏感话题他们不敢当面说，生怕再传出去，言老师就当不成他们班主任了。
凌梦松了口气，却猛然意识到颜灿刚说什么，“你也想……试试？”
颜灿想了下那副画面，突然笑了，“要是我就会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换个干脆的方法，免得再被什么人救活。”
“不好吧……”
贺明希在办公室备课，别的老师代课，他得去还，这几天课排得那叫一个满，跟个小陀螺一样。
这会儿又有人找，他抬头一看，是自己班上学生。
“老师。”体育委员祁欢同学嗓门高，直接抱怨道：“咱们班最有实力的颜灿拒绝参加任何项目，凑不齐人了！”
“……”贺明希拧了拧眉心，这一天就没消停过。
“怎么回事？”他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前几天还打架斗殴，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儿。
“没啊，一天活蹦乱跳的。”祁欢想不通，就等着颜灿参加比赛为自己班争光呢，自己的力量不够只能请老师帮忙。
贺明希无奈：“那你把颜灿叫来吧，我跟他说说。”
和颜灿也好几天没见了，他还是那副对所有事都不太关心的冷漠样子，平静地站在贺明希对面。
贺明希先道：“那天凌梦的事，多亏你帮忙。”
颜灿有些意外，刚才体育委员找他明显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趾高气扬地说“言老师找你”，好像他要遇到什么麻烦事一样，却没想到直接收到了一句感谢。
“没什么……”颜灿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自我表达。
贺明希看着他，一点灵感凸显。桀骜不驯的少年，各有特色的学生，糟糕的成绩，突发事件，青春的情绪以及统一的目标，他需要快点抓住那转瞬即逝的东西，所以直接问了正题：“怎么不参加运动会？”
颜灿：“不想。”
贺明希：“不想运动？”
“不想比赛。”
“哦，怕输？”
颜灿勾起唇角，语气冷淡，“激将法。”
“这话说的。”贺明希纠正他：“激将、激将、好歹是个将，知道什么叫将吗？泛指高级军官。你这最多是个SR……”
颜灿：“……”
贺明希：“……”
等等，我在说什么？
颜灿也是一脸疑惑，贺明希却突然制止，“好了知道了，不想上场也不能逼着你上，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本以为又要经历一番劝说的颜灿猝不及防，最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贺明希的电话震了起来，是言无恙。
他看了眼时间，还早，怕是有什么事，很快接通。
“……怎么了？”他直接问。
言无恙顿了顿，“这边没事，你放心，凌梦怎么样？学校有谣言吗？”
“你这够心系学生的啊，都等不及我回去再问。”
言无恙：“……”
贺明希：“……”妙，我这张嘴。
在贺明希陷入迷之反思的时候，言无恙说：“我是……想到了一个游戏，你那边应该没上课吧，还有时间听我说吗？”
之所以没当面说，就是因为还不够自信，想了想，又想直接听到贺明希的回馈，所以才打电话。
贺明希听后笑了起来，“行啊，没白去公司熏陶。”
“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样，只是说我的想法。”言无恙语气认真地道：“可以做一款2D学生养成手游，背景就是校园，但是又带一些灵异色彩。可以出一些有特色的角色卡，什么文学社的社长其实是傲娇黑猫，每一科像语数外都是大Boss，还有一些冷门学科可以做成提升综合实力的印记，那些都要去刷特定的副本才能获得。”无广告网am~w~w.
“像模拟考就完全可以做成固定活动，如果卡组不合格的话就会被刷下去。如果知识丰富的话能主动做题节省升级的时间，要是以休闲为目的就直接用时间刷本获得特定的经验。主线剧情就是主角是一个人类老师，带领一群半人半妖的族的学生探索校园以及妖界的真相，这样剧情就可以写校园灵异故事、但是都要用成绩说话，卡组的成绩越高越快过关……角色卡还是像现在的手游一样分SSR、SR之类的，男生帅女生漂亮，立绘出色吸人眼球。”
言无恙说着说着，声音倒是越来越小。但由于他当贺明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那么不自信，只是本能地有丝紧张。
还想了更多内容，但言无恙怕越拖越久，所以才在比较清闲的时候，终于鼓足勇气和贺明希分享。
“我不知道这种受不受市场欢迎，但我想能不能做那种寓教于乐的游戏，让人们玩的同时突然意识到提升自己以及学习的重要性，玩的时候能扩宽视野。”
“举个例子，就像之前有人参加比赛写‘高斯拿走了我的尺规，从今以后我只好，徒手为你修眉’，可以在学生们间流传，那么就会有人去查高斯是谁，作者为什么这么写，然后发现高斯是个伟大的数学家，19岁发明了正十七边形的尺规作图法，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亮眼的成就。”
“也许在游戏里只要一个事件、一句话、甚至是一个概念，也许都会促使部分人产生学习的兴趣？是有些晚，毕竟玩游戏是需要年龄门槛，但想要学习新事物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在人类文明的天空下，无数先驱的灵魂孤独闪烁，留下浩如烟海的著作。各个学科、各大成就，如同星星分布在他们身边，也许偶然间，有人抬头注意到了有那么一颗星星的与众不同，他会不会就此改变一生？”
上课铃疯狂地响起，声音震耳欲聋。贺明希仿佛徜徉在海里，他听着言无恙缓缓的叙述，竟莫名感受到他是如此热爱教师的身份。他知道他教不了学生更多，教不了那无尽的知识，却也如此认真地爱他们。
“贺明希？”言无恙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贺明希回过神，突然间笑了起来。他说：“我说我这几天为什么总有灵感不停的闪，就在刚才我还把颜灿当成SR卡……”
“小言老师，咱们真是想一块儿去了。”
甚少从贺明希口中听到如此肯定的话，言无恙握着手机，在倾吐完大部分想法之后，终于莫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