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乳制品本就算不上救命的必需品，要不是为了给渝州城的弱势群体增加营养打底子，李玉合压根没打算将乳制品发放出来。反正放在私库一辈子也不会变质，说不定以后有更用得着它们的地方。
果不其然，金贵的东西必定会有贪婪的人，企图打小算盘占便宜。
“你这赔钱的贱货居然敢跑，看老子不揭了你的皮。”
就在这时，返回跑了一半路的三人，恰好被追过来的舒旺发骂骂咧咧堵了个正着。
舒玉刹住脚步，条件反射性地抱着头直往胡贞身后躲，祈求胡贞能保护好她，她不想被打死。
如今这个世道，人命贱如草。
城门外边那一堆堆尸体不就是最好的写照吗？
胡贞义无反顾地挡在舒玉身前，低声安慰她，“别怕。你就躲我后边，你继父不敢对我动手。”
“谢谢忠行哥哥。”舒玉感激地点点头，胡贞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总能给她安全感。
“小合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别牵扯进来。舒旺发是个赖皮，蛮横不讲理。看在梦溪学堂的面子上他不敢动我，但他不见得不敢动你。你就别趟这浑水了，明日或者过两日再来找我师父也不迟。我会和师父说明。”
这种情况下，胡贞有点后悔让李玉合跟来，毕竟她是师父的朋友，又是个姑娘家，万一被波及可就不好了。
“不用，我和你们一起。既然我是江先生的朋友，自然和他一样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江贺持的风评就是嫉恶如仇的一个人，虽然李玉合没亲眼见识过，但人以群分嘛。
“好一个路见不平一声吼。”胡贞被李玉合这莫名其妙的押韵和豪迈的样子给逗笑了。他刚刚看到凶神恶煞的舒旺发还有点紧张，现在彻底放松下来。
师父总教导他们几个，读书人不仅要有正确的是非观，更要有敢于直面邪恶势力的勇气。不过胡贞还是温言劝了李玉合一句，“你是姑娘家，‘出手’就不必了。舒玉此刻心绪不稳，劳烦小合帮我照顾好她。”
李玉合点点头，将舒玉轻轻拉到自己身后。
“舒玉你放心，跟在我后面，你的垃圾后爹伤害不了你。”
“多谢。”
其实舒玉在跑进梦溪学堂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李玉合，李玉合美的耀眼，笑得自信，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眼中还闪烁着亮亮的光芒。即便她蹲在那，也不会显得矮人一截。
舒玉想忽视李玉合都不可能。只要靠近李玉合，她就忍不住自惭形秽。同样是女子，年纪也相仿，为什么李玉合就能轻轻松松和胡贞畅谈，而她却只能狼狈不堪的向胡贞求救。
她也有女儿家的矜持，为了不被胡贞看低，她有空就向胡贞请教认字。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认字，认字好难啊，女孩子读不读书都无所谓，只要有个好归宿就是一辈子的福分。
想到这，舒玉的目光又不由瞟向胡贞的背影，小女儿家的那点心思偷偷释放地淋漓尽致。
她用好学的形象，来感叹命运不公，博取胡贞怜惜。
胡贞也因她表现出的上进，平日对她照拂有加。
本来这一切好好的，她只需等着某些东西慢慢发酵水到渠成就好。可偏偏舒玉遇见了李玉合，她能看出胡贞对李玉合有种打心底的认可。那是他从未对女子展露过的一面，包括如此迎合他喜好的自己。
舒玉心慌了。
她也向往和胡贞的交流可以不掺杂任何苦难烦愁，可生活逼得她不得不这样。
命运天定，真不公平啊……
“死丫头，居然还叫来了帮手，看我不打死你。”
舒玉躲在李玉合身后，看着对她凶神恶煞的舒旺发，第一次心中的仇恨盖过了恐惧。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被这种人渣当街羞辱。
突然舒玉的目光游移到地上的一个大石块上，她竟有股将石头砸在舒旺发脑袋上的冲动。
可惜，她不敢。
她只能想想。
什么都改变不了。
“舒大叔，你这么对舒玉也不怕被人诟病。”胡贞冷着脸说道，“舒玉虽不是你亲生女儿，但毕竟随你改了姓，是名副其实的舒家人。你怎么就能动不动对他喊打喊杀。”
“你也知道她跟我姓，那我管教自己闺女，你这外人插什么嘴？”
舒旺发知道胡贞是江贺持的弟子，可现在江贺持又不在场，他怕个鬼。再说他管教自己女儿天经地义，就算当街打她一顿，也没人敢说他不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算江贺持来说也不管用。
“你！你将舒玉打成这样，还想打死她，打死舒玉的娘。你当真觉得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呵，我只是说说，说说犯法吗？再说哪个人气急了，不说些狠话。你算老几管我的家务事？装什么装。”
“你——”
李玉合看着胡贞被一个无赖堵到没话说，不经叹了口气。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若让胡贞聊学问他肯定能口若悬河，说他个三天三夜不带停。可论起吵架，胡贞完全不够看。不能再让他继续了，弄不好会气出毛病。
是时候轮到她出手，展现怼人的功力了。
李玉合悠然往前迈了两步走到前面，歪着脑袋趾高气昂地扬起下巴，嘲讽又嫌弃地说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今儿，算是开眼了。”
“你是吃猪糠长大的吗？脑子里全是屎。”
“猪还能杀了吃肉，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要不到牛乳喝，就打妻子打女儿。你咋不上天呢？”
“也对，你这种人老天爷不会收。下地狱恐怕阎王爷都嫌弃。”
“在万人宴吃饱有力气打人了？这么厉害，上阵杀敌守卫家园去。干啥啥不行，废物第一名。”
“你，你，你——”
舒旺发被李玉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懵了。
平日里只有他骂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对他蹬鼻子上脸。
舒旺发一瞬间忘记要如何还嘴，眼睛瞅到地上那个石块，冲动地捡起就冲着李玉合跑来。
胡贞大惊失色，正要护住李玉合。
只见李玉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说道:“今儿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全家就等着砍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