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也没问到林蔻蔻是用了什么办法，但袁增喜还是把电话抄给了林蔻蔻，只是递过去时小声说了一句:“可千万别说是我给的。”
林蔻蔻秒懂:“您放心。”
她将那串11位的数字存进电话簿里，备注名“给爸爸挪地儿的”。
陈错这时也走了过来，没骨头一样靠在门边上，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林蔻蔻。
林蔻蔻察觉到了，有些奇怪:“你认识我吗？”
陈错摇摇头，笑笑道:“也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厉害。刚才那位候选人，来我们公司闹好几趟了，也没人能搞定他。没想到没用十分钟，就被你解决了。”
“那还用说？”袁增喜这时嘚瑟上了，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面倒，“林小姐这就叫深藏不露！穿这一身敢来面试的，能是一般人吗？敢自荐的都是毛遂！就看这眼睛鼻子，那是大大的福禄相啊！我先前就说我看人的眼光不可能错，我可是熟读曾国藩的人。”
丝毫没觉得自己靠面相识人有什么不对。
他整个人美滋滋的，凑上来就问:“林小姐，现在没有别的工作是吗？我可以现在就跟你签合同，等入职了，就进我这组，保管你有做不完的单子！”
林蔻蔻一愣。
陈错在旁边笑出声。
袁增喜没明白:“怎么了？”
林蔻蔻看着他，斟酌片刻，还是抱歉地说了实话:“不好意思，我只是来面试一下，但……没有想过要入职。”
袁增喜:？？！
他瞪大眼睛，刚想说“不入职你来面试什么”，脑袋里却陡然闪现出刚才在前台跟林蔻蔻的对话——
是了。
一开始只是林蔻蔻想要参观一下他们的公司，但被他拒绝了，所以她才说要进来面试，而且通过面试拿到了她一开始就想要的他们老板的电话……
靠。
怪他面试别人成了习惯，默认别人来面试就是想入职，却忘了人家根本就没说过要来他们公司！
一时间，袁增喜傻了眼，说不出话来。
倒是陈错难得有了点身为同事的自觉，帮了句腔:“我们公司对人还是很大方的，林小姐来一定能大展拳脚，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对人大方？
那简直太大方了。
员工干不出业绩都照发工资，说是养老院都是抬举了，毕竟现在的养老院交钱都不一定有名额，这家公司得是福利院！
林蔻蔻心里吐槽，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不起，我这个人比较奇怪，对‘大方’的公司，真的没有兴趣呢。”
她直接告了辞。
袁增喜眼巴巴望着她朝公司门口走去，只觉心都在滴血:“这么牛的人，要是能到我组里……”
陈错倒是没什么意外。
以他的判断，林蔻蔻要是答应入职了，他才会惊讶呢。
毕竟是能出现在裴息办公桌上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劝了两句:“我们这破公司，连老板都甩手不管，就别指望能留下什么厉害的人了，认命吧。”
拍了拍袁增喜肩膀，他就走回自己座位。
没想到，隔壁工位上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响，舒甜重重把鼠标扔下，看仇人似的瞪着陈错，大声质问:“姜上白的单，说好了昨天就转给我，为什么今天我邮箱里还没看到？”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陈错一副混不吝的口吻，“矮子甜，咱们算一笔账。这个职位年薪300万，给公司的酬劳是候选人年薪的30%，也就是90万。公司分三我们分七，也就是说做成这个单子，我能拿63万。我又不傻，凭什么给你？”
林蔻蔻刚走到门口，脚步突然停下，脸上露出了无法控制的震惊——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公司分三我们分七”？！
猎头收费是这么算的:客户公司某个职位缺人，委派猎头公司去找，按候选人年薪的一定比例付给猎头公司酬劳。而这笔酬劳给到猎头公司，又会按一定的比例给实际做单的猎头提成。
这里涉及到的两个比例，都是人越难找，单越难做，比例越高。
但无论哪个比例，一般都不会超过30%。
可刚刚陈错竟然说“七”！
这家公司给猎头的提成比例，居然高达70%？！
年薪300万的职位的确只能分到63万，可如果是500万，甚至1000万，甚至还有股权呢？
这家公司的猎头不行，做不了的单，她能做啊！
而且她还有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林蔻蔻心想，我有理想，我有原则，我绝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个鬼哦！
谁能一点也不受金钱的诱惑呢？
她原本想走，可这会儿已经迈不开腿。
那头舒甜已经在跟陈错谈判:“这单子在你那儿放了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你做成，你究竟想怎样？”
陈错等的就是这句。
他一手插兜，玩世不恭地站在那里:“简单，你昨天不是刚拿到个80万的职位吗，我也不要多了，你把那个换给我就行。”
舒甜震惊了:“你——”
林蔻蔻已经悄没声息地回来了。
袁增喜有些诧异地看她。
林蔻蔻咳嗽一声，问道:“咳，我刚才听到这个单子的提成比例是70%，请问一下，你们公司别的单子……”
袁增喜道:“一律70%啊！”
林蔻蔻:！！！！！
靠！
饶是她见过了大风大浪，也被这霸气的“一律70%”狠狠震撼了一把。
这公司老板怕不是疯了？
这种薅傻逼资本家羊毛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林蔻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果断道:“袁顾问，我突然觉得这家公司挺好的。”
袁增喜一愣:“可你刚才……”
林蔻蔻连忙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肯给猎头提成70%的公司，真的是太大方了，我想留下来试试。”
袁增喜:“……”
陈错在旁边听见，嘴角不由一抽:“刚才不是说对‘大方’的公司没兴趣吗？”
林蔻蔻:“……”
爸爸这是打土豪分田地，为社会主义做贡献！
引力集团总部大楼39层，会议室。
裴息背对后面那片落地玻璃窗而坐，紧锁着眉头看手上那份文件夹。深黑色的衬衫衬得他气质更加沉凝，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会议桌两边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引力集团从航向抽调猎头，筹建“高招组”，已经有整整一年，但取得的成绩，实在算不上让人满意。
原本航向的副总程冀，现在是高招组副组长。
他人坐在椅子上，跟坐在针毡上一样，悄悄看着裴息脸色，头上直冒冷汗。
裴息越看，表情越冷，眸底已然覆上一层薄冰，最终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直接把那文件夹摔到了程冀面前！
程冀吓得浑身一抖。
裴息只道:“连原定招聘计划的60%都没达到，集团这么多部门，这么多职位，哪一个不等着用人？高招组不是给你们养老的地方，如果连这点kpi都完不成，下个月自己递辞呈，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不想一个个裁掉你们，毕竟你们也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没必要闹这么难看。”
这已经算是下通牒了。
他目光转向程冀:“程总，你说呢？”
程冀心里发凉，又觉面上难看，可对着裴息，哪儿敢说半个“不”字，当下只能心虚气短地点头:“是，是。”
裴息又看了他片刻，已经在心里把他划进下一次裁员的名单。
散会后，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习惯性地问杨克:“今天有消息了吗？”
杨克摇头:“还没有。”
裴息去一趟清泉寺耽搁了不少事，回来处理了一整夜，还没合过眼，眼下有些疲惫，只捏了捏眉心，问:“200万底薪以上的职位，全都看过了？”
杨克低声道:“都看过了。”
裴息突然就有点心烦。
以前大海捞针，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那么多年都忍了，也不急在一时。可昨天去清泉寺，忽然就那么切实地触摸到了她的踪迹，一时只觉这人已经近在眼前……
可偏偏找不到。
没有比这更让人难忍。
杨克打量他神情，小心翼翼地提出另一种可能:“林总监毕竟竞业一年，离开行业有一阵子了，也许拿不到200万这个数。要不，我们让人往下面的职位看看？”
裴息断然道:“不可能。”
杨克不明白。
裴息闭上眼，只道:“三年前她给企业做咨询顾问，已经是30万起价。200万年薪已经是最底线，她不可能再去更低的职位。”
话说到这里时，他心里猛地闪过个念头，睁开了眼睛:“别光找猎头公司。”
“不找猎头公司？”
“其他大企业的人事岗位也看看，尤其是有高招、特招部门的那些。”
“一年前，林总监不就是因为不愿意去做高招，才跟航向闹翻吗？”
“可如果各大猎头公司都没消息，那就不排除这个可能。高招，特招，已经是最跟猎头接近的工作。”
杨克明白了，点了点头。
但迟疑片刻，却犯了难。
他问:“那这次，我们找什么级别的职位？”
裴息算了算，非常确定地道:“她不喜欢只帮一家公司招人，更不喜欢当hr。所以，一定要薪酬够高，才有可能打动她——找500万以上的！”
“试用期三个月，底薪5000块，表现好可以提前转正，转正后是7000块每月加提成，底薪跟着职级升，帮交五险一金。”
袁增喜把合同放到林蔻蔻面前。
“这已经是我能帮你争取到最好的待遇了。”
5000，7000……
后面的单位不是千，不是万，甚至连百都不是；末尾的货币不是英镑，不是欧元，甚至连美刀都不是。
5000元，人民币；
7000元，人民币。
盯着合同上这两个数字，林蔻蔻不禁陷入了沉思:就算提成比例高达70%，可这底薪是不是也太寒酸了一点？
袁增喜见她半天不动，慌了:“你不会反悔了吧？”
这倒不至于。
林蔻蔻心想开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目前这家公司的老板看上去是个不差钱的，这地方她能不能谈下来还两说。中间她需要个过渡期，而且之前毕竟在山上，脱离行业一段时间，她得了解下现在圈子是什么情况，最好的试水方法就是重新当猎头，在一线做做业务。
只不过……
她原来可有自己的办公室。
林蔻蔻坐在会议室里，往外面看了一圈，突然瞧见最左边靠窗的工位:“那边现在坐的谁？”
袁增喜一愣:“哦，我的。”
林蔻蔻心想那就好办了:“我想要你的位置。”
袁增喜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我这组长混了两年才当上啊！”
林蔻蔻:“……”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是个组长。
她叹了口气:“别误会，我指的是工位。我喜欢靠窗的位置，不知道你那个工位，方不方便让给我？”
袁增喜无语。
靠，这位置？不早说。
他道:“那还不简单？我们公司工位都随便坐的。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公司，我今天就给你挪出来！”
这下林蔻蔻满意了，拿着笔就要签字。
只不过袁增喜想到什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不过，我在那儿坐着，已经三个月没关过一单了。这位置可能风水不太好，你确定要坐？”
林蔻蔻抬头看他，又看了看那位置。
自己业绩不行，怪风水不好？
那位置可是她当年坐过的宝座！
他怎么敢质疑风水有问题？
林蔻蔻直接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冲袁增喜微微一笑:“有时候，可能位置的风水不好，也有可能是坐那儿的人，八字合不上。”
袁增喜:“……”
这回我有证据，你他喵就是在内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