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又来送人头

这么大的手笔,莫不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孙杰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收起心思,带着几个随从朝着前面走去。

想要去大同,就必须经过雁门关。

要么,就从附近的山里往过绕。

这样不仅浪费时间,还要多费不少手续。

远远比不上从雁门关过去来的简单。

风险是有的,可这天下间, 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

岂能因噎废食?

停在了城外两三百米处,几个随从拿着一个大喇叭,朝着前面走去。

来到城墙边上,一个随从弄举起手中的大喇叭,朝着城头上大声喊道:“我们是陕西中路参将的兵马,不是贼寇!”

城头上陈新甲自然能听到这人的声音,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但担心还在,于是让手下的随从, 朝着外面大喊,问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旁边的城头上凑出来一个士兵,朝着下面大喊:“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去?”

“我们要北上勤王,我们不是贼寇,还请我们过去,我家大人说了,要是让我们过去,重重有赏!”

拿着喇叭的那个随从接着大喊道。

城头上的那些普通士兵一听重重有赏,瞬间来了心思。

留守的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杂兵,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一听重重有赏,如何会不兴奋呢?

反正又不是流贼建奴,是陕西那边过来的兵马,都是一家人,放他们过去也无所谓。

财帛动人心,在这种乱世当中,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程度的诱惑。

城墙上的士兵人头攒动, 眼睛中精光四溅。

陈新甲倒是不想放孙杰进来,可看这架势,压根拦不住。

他也不敢拦,士兵要是闹起来,管你是谁。

崇祯元年辽东兵马因为欠饷兵变,当时的辽东巡抚毕自肃被兵变的士兵绑在木头桩子上游街示众,他可是当时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

这种身份的官吏都被士兵如此玩弄,更别说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了。

饿极了的士兵可不管这些,反正都是朝廷的兵马,加上坐镇的精锐以及主要将官不在,很难约束住他们。

陈新甲还想说什么,可旁边的那些士兵已经等不急了。

没办法,那就顺应城墙上的士兵吧。

好歹,孙杰并没有把反旗竖起来,好歹,他现在还是朝廷的兵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没多久,雁门关的城门大开。

陈新甲有几分眼力见,带着城中守军,在城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孙杰策动战马,带着士兵朝着前方而去。

看着朝自己过来的孙杰军队,陈新甲内心忐忑无比。

猛虎没有露出獠牙之前,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病猫。

孙杰走在最前面,陈虎率领着亲卫营士兵将孙杰团团包围在里面。

无人机已经升空,将城池中的布防看的一清二楚。

确认没有什么威胁之后,速度快上几分。

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站在城外的陈新甲深吸一口气,带着身后随从,迎了过去。

并不认识孙杰,自然不知道孙杰是哪一个。

朝着走过来的人群胡乱拱了拱手,也不管哪个是哪个。

“本官兵部侍郎陈新甲,奉陛下之令,在此等候多时!”

声音洪亮,可要是仔细听的话,却能听到微微的颤抖声。

显然,心里还是忐忑。

孙杰从战马上跳下,在亲卫营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陈新甲面前。

“陈大人!”

朝着陈新甲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孙杰自然知道陈新甲,在明末历史上,很难绕过这个人。

一方面,他和卢象升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若不是他听信杨嗣昌的安排,催促卢象升进军,卢象升也不会进入埋伏。

又是主和派官员,最后惨死狱中。

看着面前的陈新甲,孙杰心里想到了这些。

陈新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杰,忍不住感慨。

年轻,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个头很高,足足高出他一个个头。

面容端庄,容貌甚伟。

纵观整个大明朝,很难再见到像孙杰这种人。

“阁下便是孙将军?”

陈新甲问道。

“这还能有假?”孙杰笑道。

“敢问将军,此次无令统兵北上,有何目的?”

陈新甲忍住心中的忐忑,问出了此行最大的目的。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北上勤王了。听说最近建奴南侵,我辈武将,当然要为国卖命,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正所谓,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孙杰一脸正气,眉宇间英姿勃发。

倒是让陈新甲高看几眼。

明末大环境在这里,大部分武将甚至都不认识几个字。

可到了孙杰这里,不仅人长的英俊潇洒,甚至还能说出几句诗文,看来读过书。

“将军可读过书?”陈新甲再次问道。

“倒是读了几年书,四书五经涉猎一二,诗词文章也读过几本!”

孙杰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

看到这里,陈新甲终于放下心来。

这般随和不逼迫,甚至还文质彬彬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反贼的样子。

“我也说,像将军这般英雄人物,怎么可能会行不忍事呢?

若是天下武将都能像将军这般,何愁天下不平?”

连连赞叹着孙杰,各种绝美的词语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造反好啊,不造反,自己的命就保住了。

“快快请进!”

陈新甲急忙转身,带着孙杰朝里面走去。

身后的兵马也跟着孙杰往里面走去,在进去之后,孙杰告诉陈虎,将军中的粮食给城中守军一些,同时再给一些钱财。

早就想到了这事,军中还携带了一些钱财。

不过是身外之物,给出一些倒也无妨。

毕竟,和从京畿之地弄百姓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片刻后,两人坐在了守将衙门的大厅里。

陈新甲态度热烈,不断的在说着孙杰好话。

......

夜深了,忙了一天的陈新甲写了一封奏疏,让人往京城送去。

上面说,孙杰并没有造反之意,因为感念陛下恩德,加之痛恨辽东建奴,所以在无陛下的调令之下,出兵北上勤王。

当然了,除此之外,他还着重的说了,自己是如何英勇,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三入孙杰兵营”,以及各种英勇事迹。

总而言之一句话,臣也是有功劳的,陛下您可不能忘记。

在雁门关休整一天,孙杰领兵再次出发。

和孙杰一起出发的还有陈新甲。

孙杰的兵马数量不多,仅仅四千来人,可陈新甲能当上兵部侍郎,也是有几把刷子的,自然能分清兵马实力如何。

孙杰的四千兵马人人有甲,还都是明光闪闪的铠甲,光是这些铠甲,便超越了明朝绝大部分兵马。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孙杰实力如此强悍,到时候肯定会勇立战功,自己和孙杰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捞一些好处。

这边是明末的悲哀,官员们想的永远都是捞一把好处。

孙杰对此心知肚明,并没有说什么,任由他这样去。

和这种人计较,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响。

牢牢的握住兵权,谁还能怎么样?

进了大同境内,速度快上不少。

也不用再管秦商之事,可以全力行军。

一伙人,在大同镇城附近等着孙杰。

他们便是谭泰等人。

他们伪装成明人模样,在晋商的掩护下,游弋在去宣化的必经之路上。

人数不多,加上有晋商的掩护,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大同、宣化等地,晋商经营这么多年,影响力根深蒂固。

据说,大同总兵王朴,在晋商中就有产业。

山西籍的官吏和将领,或多或少都和这些晋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谭泰终于等到了孙杰。

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是精锐,探查功夫了得,老远就发现了孙杰。

消息传回营地之后,谭泰喜出望外,带着剩余随从出发了。

不得不说,这个谭泰也是大胆,竟然在孙杰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散布在外面的夜不收瞬间发现了他们这行人。

谭泰没有任何害怕,还大声的喊着,让这些夜不收带着他去见孙杰。

这些夜不收也疑惑,便把这是告诉给孙杰。

孙杰也不知道来者是谁。

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实在想不通,会有谁在这里等他。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见上一见。

很快,谭泰便被夜不收带了过来。

孙杰止住战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谭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谭泰拱了拱手,看着孙杰,道:“敢问可是孙将军?”

“不错,正是在下!”孙杰回道。

谭泰心中一喜,道:“还请将军能够进一步说话!”

陈新甲身上的官服也换成了常服,所以谭泰也没看出什么古怪来。

不过,所说之事还是比较私密,所以想让孙杰换个地方商议。

孙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人。

尽管会说汉话,可是那浓重的辽东口音不会骗人。

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恐怕是从辽东那边过来的人。

只是有些不明白,这皇太极怎么还往这里派人?而且,自己的行踪皇太极还一清二楚。

心中除了疑惑之外,便是震惊了。

没想到皇太极对大明渗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表面上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孙杰骑着马,朝着不远处走去。

谭泰急忙跟在孙杰身后。

陈新甲一脸疑惑看着远处的几人,心里不停的嘀咕着。

只见远处的孙杰和那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过了没多久,便看到孙杰又往回走,他的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留在了那里。

紧接着,侍卫带着刚才拦路的那人,以及随从往后面走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孙杰弄清楚了谭泰的主要目的,也搞清楚了皇太极的打算。

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既然人头送了过来,那收下便是,没什么好说的。

陈新甲本来想问,可是看孙杰那沉闷的表情,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孙杰的兵马逐渐远去,地上多了几堆带着血迹的土堆。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在西风之下开始蔓延,远处传来了狼叫声。

谭泰带来的那些战马、马车以及各种物资,全被孙杰笑纳。

陈虎回到了孙杰身旁,身上的铠甲上还带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走在一旁的陈新甲看着陈虎身上的血迹,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大人,办妥当了!”

陈虎朝着孙杰拱了拱手,声音低沉。

孙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策动着胯下战马,渐渐远去。

陈新甲跟在孙杰身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

刚才的那人以及随从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新甲不用想都能明白。

忍着心里的好奇没有去问,他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

陈新甲的奏疏送到了皇宫,送到了崇祯手中。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也是悲哀,这种事情崇祯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是轻松。

这可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崇祯二年,皇太极绕道喜峰口入寇京城。

因为袁崇焕的误判以及建奴的离间计,惹恼了崇祯。

于是,袁崇焕被崇祯凌迟处死。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袁崇焕麾下大将祖大寿生怕自己被牵连,连夜跑回了辽东。

崇祯当时那叫一个愤怒,想要狠狠的处罚祖大寿。

可环顾四周,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反制。

不仅如此,若是京城周边没了祖大寿的兵马钳制,建奴只会越来越嚣张。

没办法,只好往辽东去了一道圣旨安抚祖大寿。

可祖大寿压根不听,压根不搭理。

若不是崇祯搬出孙承宗,恐怕事情只会更难以收场。

打那之后,崇祯便悲哀的发现,自己能使唤的人,除了这个小小的皇宫中的太监之外,几乎没有多少。

那些领兵大将们不兵变造反就已经烧高香了,哪里还敢逼迫过甚?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崇祯在收到陈新甲的这封奏疏之后,才会如此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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