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白玉为基

前行之路已经充满艰辛,不知斩杀了几多妖物,正当众人筋疲力尽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乱石岗。

竟是寸草不生!

不必细看就知道这座乱石岗也不好过,数不清的金色的蚂蚁盘踞在山岗上,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黑黢黢的枯骨。

这些蚂蚁有大拇指那么大,通体金黄,看起来十分富贵堂皇,不过要是被它们咬上一口绝对是终身难忘,那些数不清的枯骨便是明证。

“古籍上叫它们为甲蚁,又叫王蚁,这东西十分邪门,它们比普通蚂蚁大数百倍,极其强壮,异常好斗,它们会突袭一些动物的巢穴,譬如蛇窝、鼠窝、甚至是兔子窝,成群结队冲进去,乱咬一通,它们会分泌一种毒素,被咬者会肌肉麻痹,浑身不能动弹。更邪门的是它们还会分泌一种特殊的香气,吸引周边几十里内的动物乖乖前来送死。”

“真的假的,这也太吓人了,这家伙要是跑到中土去,嗯,要是把它们串起来烤,撒点椒盐,抹点酱,会不会比蝉蛹好吃?”

“好吃不好吃不敢说,但肯定比蝉蛹价高,你瞧人家这身材,啧啧,肥嘟嘟的,亮晃晃。”

苏浪简直无语,司空和卿小可这俩家伙……

好吧,或许这就是甲蚁不敢入侵中土的原因。

要知道这家伙不仅个大凶猛,而且适应能力极强,不论严寒、酷暑、潮湿、干旱,它们都不惧怕,但奇怪的是它们一直在冥域和中土边缘地区混,从来不敢入侵中土腹心地带,难道真的是怕椒盐大酱和木炭?

“看起来无路可走,只能硬上了。”

苏浪交代了一声,运使起通明罩在前面开路,护身罩的炙热气体逼迫蚂蚁纷纷败退,走的慢的啪地一声,直接熟透,司空顺手抄起一个丢进嘴里,嚼的嘎嘣脆响,味道比油炸蚕蛹香,他捡了几个递给卿小可,后者不乐意吃虫子,打死不肯接。

衣桐伸手拿了一只烤的焦熟的甲蚁,看了又看,皱着眉头放进嘴里,吃毒药似的试着嚼了两口,味道是真香,但想到它是一只蚂蚁,到底是喜欢不起来,因此也只能看着司空百岁嚼的喷香,吃的满嘴流油。

一众人平安无事地穿过了乱石岗。前脚刚过,那漫山遍野的金黄蚂蚁便突然消失无踪,众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一阵冷风吹来。苏浪喊了一声:“大风,快跑!”一把拉住卿小可的手,撒腿就跑,风暴紧跟着便横扫过来,砂砾漫卷,昏天黑地,唬的一众人狼奔豸突,斯文扫地。

万幸的是不远处一座光溜溜的石头山上有个山洞可以藏身。

风暴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停止,中间发生了几次地动,待一切平息,众人出洞一看,惊愕地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是塔西婆罗阵。”

“什么意思?”

“‘塔西婆罗’,汨罗文中神的意思。塔西婆罗阵就是神设之阵,用来卫护圣洁的阵法,看来神谕是真,否则它不该出现在这。”衣桐既激动又惶恐,“传言此阵每隔一个时辰改换一次,每次改换伴随的都是天翻地覆。”

“那又是什么意思?”卿小可急的哭了起来,一眼望去,熟悉的景象全无,司空百岁留下的标记已被狂风、沙暴、地动抹的一干二净。

“我要回去接应他。”

卿小可冲动地想回去,却被衣桐拦了下来。这个时候走回头路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塔西婆罗阵本质是一个特殊结界,每次阵法改换时结界里的所有事物都会发生变化,现在无人知道结界有多大,以及变换的频次,此刻回去,谁敢保证还能找到原来那片树林,甚至那片树林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

“可以试试这个。”

衣桐说着用真阳气托起一枚皇玉珠,皇玉珠冉冉升至半空,骤然间光芒大作,那光芒亮到极致之后,轰地一声崩碎了,如一朵绚丽的烟花,映红了半个天空。

“你把珠子弄碎了……”

卿小可的声音越来越低,皇玉珠很贵重,这一点即便是江南世家出身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衣桐的这枚皇玉珠是师祖洪眞老祖所赠,灵力涵养多年,更是弥足珍贵。

“不管他在哪,都能看到这抹绚丽,他知道我们平安无事,会好好照顾自己,安心等待我们回程,你放心吧。”

卿小可使劲地点点头,一滴感激的泪悄悄滑落面颊。

“不必这样啦,早晚都是一家人嘛。”司空百岁语含促狭。卿小可这回却没有呲他,而是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翻越乱石山,前面是一道黑水河,水流平缓,却洋溢着死亡的气息。

司空百岁捡了块石头抛入水中,想试试深浅,石头却浮在水面不沉。卿小可吃惊万端,连忙扔了个更大的石头下去,石头仍然漂浮在水面上。

“嘿嘿,真好玩。”卿小可高兴地搬来一个更大的石头,不料想脚下一滑就跌趴在石头上。

“嘿嘿嘿……”司空百岁拍打着膝盖,捂着嘴,偷偷地笑。

卿小可恼怒地冲着司空百岁叫道:“你死人啊,为何不帮忙。”

司空百岁一愕,搓着手道:“干我何事,为啥要我帮忙?”

不过话虽如此,司空百岁还是帮忙搬起石头朝水中扔去,没有想象中的水花四溅的景象,大石头漂浮在水面上,依旧不沉。

“可能是水太浅的缘故。”司空百岁托着下巴,故作深沉地分析道。

“胡说八道,水明明很深好不好。”卿小可兴奋地向河里跳去。

苏浪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喝道:“你干什么?”

“松开,要你管。我去玩水,你少多管闲事。”

虽然明知衣桐跟苏浪亲吻是怨灵制造出来的幻象,但卿小可还是把苏浪给恨上了,恨他不忠诚,至今也不肯原谅他。

“弱水连天,生灵不渡。”

“什么意思?”

虽然听不懂衣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卿小可却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这条河充满了凶险,不太好招惹。

“弱水连天,是说这条河很长很长,长到没有人可以绕行过去,要到彼岸必渡此河;生灵不渡,说的是凡有灵物都是渡不过去的。石头非灵物,所以可渡,它能浮在水面上。你若下河,肯定沉下去,就算有舟楫,也绝无可能过去,除非……”

“卖弄!”苏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卿小可粗暴地打断了。

她不满地瞪了苏浪一眼,然后望向司空百岁,司空百岁大为紧张:“我虽非人类,也是灵物,你别看着我。”

卿小可嘟哝了声:“胆小鬼。”便又瞪了眼苏浪,问衣桐:“那怎么办,过不了河,就无法去天玑山,此行岂不是白跑了。几万里呢,累的人家脚趾头都扁了。”

司空百岁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可以贿赂摆渡人嘛。”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条河上有个摆渡的家伙,只需贿赂了他就可以渡河啦。”

“竟然有这种事,干嘛不早说。”卿小可开始搜检自己的包包,很快就找到了若干珠宝、金锭、银钱乃至地契、债券之类。

她一股脑地拿出来:“这些总够了吧。”

苏浪、衣桐、司空百岁相视而笑。

“还敢笑!”司空百岁的小腿上被人恶狠狠地踢了一脚,痛的他龇牙咧嘴,心里忍不住想:“我要是阿浪,死了也不娶你,太凶残了!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天理何在,人性何存?”

“摆渡人不要金钱,只收生魂。”

“生魂是什么东西?”

“要想渡河,只能用活人的灵魂来贿赂他。”

卿小可目瞪口呆,然后目光空灵地望向司空百岁……

司空百岁怒了:“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非跟我——嗳,我好像不是人耶!”

卿小可嗓门比他还大:“你嚷什么,嚷什么?没事看你一眼也不行吗?”

“那谁知道呢,得亏我不是个人,否则……”

“你啰里啰嗦,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风清气爽的,还下着雨。”

“狗屁的风清气爽,自打进入冥域这天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黑黢黢,湿哒哒,晦暗不明,纹风不动,时空仿佛停滞了一样。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来。”

卿小可发完牢骚,往地上一坐:“你们谁爱献身,谁去,反正本姑娘我是要活着回中土的。”

司空百岁逗趣道:“大业不成,回去作甚?”

“成亲。”

“成亲,跟谁?”

“你管跟谁,反正不是你。”

苏浪望了眼衣桐,向二人说道:“走吧。”

“走?去哪?”

“回中土。”

“啊,这就回去了呀,走了这么远!不过回去也好,总算能重见天日了,我要买艘船,泛舟博浪海上,一边惬意地钓着鱼儿,一边喝着酒晒着太阳,那日子,真是神仙难求。”

司空百岁听的心驰神往,搓着肚皮说:“我陪你一块去,你钓鱼,我烤鱼,你喝酒,我吃肉,你晒太阳,我也跟着晒晒,再不晒我整个人都快发霉了,嘿嘿。”

卿小可惬意地打了个响指,开始指挥司空百岁打点行装回返中土。

回程的路已经不同,面前是一道高不见顶的崖壁,崖壁滑溜溜的,根本没有着手处,想爬上去门也没有。众人正气馁时,司空百岁忽然欣喜地大叫起来,说是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幽深难测,冒出一股股的阴寒气息。

“弄不好可以穿过去呢。”

“弄不好,万一穿不过去呢。”

“穿不过去……”司空百岁骤然无言,这个山洞是他无意间发现的,顺口告诉了卿小可,现在他已经后悔了,这山洞里阴气逼人,深不可测,万一这丫头死心眼要进去,岂非自找苦吃?

“不然就再等等,一个时辰后,阵法发生改换,或许这道山梁就会移开。”

“此言有理,我以为可行。”衣桐这话司空百岁爱听,连忙赞同,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等等等,等到天荒地老,就不必走了。司空跟我走。”

“别这样,不好。”

司空百岁陪着笑脸,紧张地搓着手,他不敢得罪卿小可,却也不愿再跟她去胡闹。

司空叫不动,苏浪也不可能叫得动,卿小可赌气一咬牙钻进了山洞里,“你们就在这慢慢等吧,我先去探探路。”

声音幽深旷远,离得很远很远。

苏浪大惊,忙道:“你等等。”随即也钻了进去。

衣桐和司空百岁对了一眼,无可奈何也只得跟着进去。

先是一段狭窄的坑道,只容一个人低着头走,再往前地势开阔起来,苏浪取出一粒黄玉珠擎在手上,司空百岁嫌他的东西不好拿了一枚更亮的珠子出来。

四周分明,看得清楚,这是一间极广大的地下殿堂,正中央的位置似乎是一个祭台,白玉为基,四周有六十四根石柱拱卫,柱子上雕刻着龙形,只是此刻被荒草侵蚀,已经长满了碧绿的苔藓。

大殿似乎是从上古时代而来,一派荒芜。

“小心点。”苏浪示警,他嗅到了一股很不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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