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二合一,含营养液……

“以后再也不玩蛇了。”王离委委屈屈地擦着尚谨给他的药膏。

其实也还好,估计过两天就好了。

“你就是再厉害,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要珍重自身。”尚谨的神情依旧严肃。

扶苏翻着那个小筐里的药材,无奈一笑:“原来你们俩出去玩还没把我忘了?”

他虽然也习惯了在宫中,可天性总是难以压制的,看着尚谨和王离跑出去玩,说不羡慕是假的。

“等以后,公子会有机会的。”

比如跟着祖龙来一场父子游什么的,把胡亥踢开的那种。

今天尚谨又去了韩非家中,为的是昌平君的事。

“先生,如今君上攻打楚国,昌平君在郢陈可有异变?”

韩非立刻听懂了尚谨的意思,沉声答道:“君上那边一直有派人跟着,似乎并无异动。先前他反对攻打楚国,你的意思是,担心他会趁机反秦?”

“他反秦倒不是我最担心的。”尚谨蹙眉摇头,因为他知道他有办法阻止这场叛变对秦军的影响,“我是担心的是他反秦之后,是否会牵连先生。”

“他是楚国公子,却为秦国相国,如今秦国攻打楚国,他又被派去楚国旧地郢陈。”

“先生定知屈原之《哀郢》,那之后楚国迁到陈称郢陈,如今郢陈也是我秦国之地。保不齐昌平君心中如何想。”

“他身份与先生相似,在秦为官多年,又与当年的华阳太后是亲人,帮君上平定嫪毐之乱。若是连他都背叛君上,那实在是……且他一背叛,郢陈当地也有韩人,难免牵涉韩国。”

他也担心祖龙再次遭到背叛后会如何,信任他人的能力往往是被背叛一点点磨干净的。

一系列连锁反应下来,很难不影响到韩非。

“我担心有人借此对先生不利,又或是君上对先生有所猜忌。”

韩非在秦国本就让人眼红,不过他一向受祖龙信任,又与李斯交好,也没谁敢把不满直接放到明面上。

韩非沉吟片刻:“可我却不能明说此事。”

他若是说了,也容易被非议。

“是,先生在秦国的根基无法与昌平君相较。”尚谨叹了口气,“但此事不能不说,不如让我来吧。”

可惜了,这回不一定能见到祖龙的名场面了,其实他还挺想看看的。

[念白:别啊QAQ我想看撒娇!]

[斗智斗勇的字典:谁不想看啊!(呐喊)]

章台宫。

“君上。”这还是尚谨难得来章台宫一次,往日里有什么事都是通过韩非告诉祖龙的。

“每次听到你传来消息,便知道要有坏事发生了。”嬴政将竹简放下,竟笑着打趣了一番。

想来前线战况不错,李信定是势如破竹。

“坏事总是在的,谨毕生所求,不过是阻止这些坏事的发生,又或是减轻坏事带来的危害。”尚谨来到这里的任务就是改变意难平的命运,说是毕生所求也不为过。

嬴政颔首,他知道前几天尚谨跟着王离去见王翦了,于是问道:“确实如此。你是为王翦将军而来?”

“是,也不是。”尚谨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我是为楚国而来。”

“你要救谁?”嬴政以为他又要和当初救李牧一样去救谁,他也发现了,尚谨极其热衷于拯救别人的性命,上到公卿,下到黎民,他都救过。

“然也,非也。”尚谨还没太直接地说要杀昌平君,“为救我秦二十万将士而来,为杀项燕而来。”

“李信不可用?”嬴政越发确信尚谨此来与王翦有关,若是为进谗言,他不会把李信换下来。

哪有别人在前线打仗,自己在后面拖后腿的道理?

他又不是赵迁。思及赵迁,他倒是想起前几日听说他修长城修的痛不欲生。

尚谨摇摇头:“李信可用,却将有危机。”

尚谨此行,为的又不是把李信给坑下来,李信会惨败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昌平君,他不希望看见一个年轻将领就此销声匿迹。

“危机在项燕?你又要如何杀了项燕呢?”

“项燕死是迟早的事,关键却在昌平君。”

尚谨此言一出,嬴政便猜到了:“昌平君将反?”

尚谨一愣,他意图有这么明显吗?还是祖龙早有预见?那为何没有防备呢?

“昌平君本是当今楚王的兄弟。”

昌平君是楚考烈王之子,如今几任楚王都是他的兄弟。

“当初你劝我勿杀韩卿时,不是如此说的。”嬴政并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说他信任之人的坏话。

尚谨心中一跳,温和地反驳道:“先生一直在咸阳,一心一意辅佐君上,他不可能反,也没那个势力反。可昌平君不同,郢陈可是楚国旧都。他本是相,如今却被贬斥,他的忠心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若是全然相信,又怎会轻易将他贬去郢陈?除非是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的戏码。

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的。

“我也知君上并非那种残杀功臣的君王,可万事不得不防。一旦昌平君反,君上也曾亲自率兵,换作是君上,郢陈反,而君上在攻楚,会如何抉择?”

“我也知李信虽年轻,却是君上看好的将领,若是此一役他败了,在军中将失去威望,未来又如何领军呢?”

历史上也是如此,李信战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领兵的记载了。

“好将领总是越多越好的,年轻将领总需要历练的,可历练的代价不该是全军覆没。李信说二十万拿下楚国,安知项燕没有二十万军队呢?”

“我不敢说项燕和李牧将军一样能抵抗秦军多年,可他于楚国来说,一如当初的李牧于赵国。”

“可项燕与李牧不同,楚王对项燕好的很,项氏本就是受楚国分封的,世代为楚将。”

提起李牧,尚谨似是突然想起,李牧和李信还是亲戚,顺带在祖龙这里借着项燕刷一波祖龙对李牧的信任度。

“真要算起来,李牧还是李信的叔父呢。李昙此人,君上定是知道的,李家世代出将才,这也是我想帮李信的原因之一。”

李昙当年是秦国御史大夫,生有四子,长子的孙子就是李信,幼子的儿子是李牧。

“我若真是为了王翦将军,大可以不来的。等到李信兵败,君上自然会去找王翦将军的,再不济也是要找王贲将军的,这并不能对王家造成什么影响。”

他再次表明自己此次来可不是为了王翦。

“如今楚王熊悍已死,他的同母弟弟熊犹即位已有月余,熊犹与熊负刍势如水火。”

难为他了,从《战国策》到《史记》记的一清二楚。

这个熊犹登位两个月就被自己的弟弟弄下去了。

“现在楚国有流言甚嚣尘上,说熊犹同熊悍乃是春申君黄歇之子。此事恐怕是熊负刍做的,他要夺位。”

嬴政听到这里,双唇微抿,这样的流言他也曾经历过。

“无论最后谁输谁赢,皆是两败俱伤。而昌平君却不同,他的血统无可置疑,他本是秦相,与项氏关系不错,如今又去了郢陈,乃是天时地利人和。”

“一旦他反,与楚军暗中联络,前有项燕率领的楚军,后有昌平君率领的反军,军中又可能有奸细,李信将军更擅攻,所用兵法也更为激进,恐怕难以招架。”

要知道后来项燕追了李信天夜,杀了秦国七名都尉,夺取秦国两个营地,李信大败逃回秦国,就此销声匿迹。

踌躇满志的青年将领回到秦国后会遭遇多少非议和攻击,实在难以想象。

那些死去的都尉也实在可惜,本都是大秦的将才,还有那么多士兵……

“自然,这都是我的思虑与猜测,可为君上事事谋虑,本就是臣下该做的事。”尚谨一个白身在这里非议曾是丞相的昌平君,就想过最严重的后果,“君上信我用我,贬我斥我乃至于杀我,不过都是君命,我已从心,无憾已。”

“你的心……”嬴政盯着尚谨的眼睛,只看得见真诚。

尚谨神色坚定,剖白道:“为辅佐君上一统天下,造福于万民,此谨之心。此前谨一切所为,不过从心所欲而行。”

“随心所欲的人,最难看透。”嬴政轻飘飘的一句,压得尚谨喘不过气来。

人心向来是最难把握的东西。

“可君上无需看透我,因为君上若是想掌控我,再简单不过了,去城里抓几十个平民放我面前,说要么我死要么他们死,我自然束手就擒。”尚谨平息心境,反倒笑起来,“何况君上之才,从来不怕掌控不了臣子。再有野心的大臣,到了君上这里,也会俯首称臣。”

好比李斯,再好比赵高。

“那么昌平君呢?”嬴政随口挑出尚谨话中的漏洞。

“李信将军势如破竹,昌平君看在眼里,不会毫无所感。他那不是野心,而是归心。”

嬴政低头看向尚谨,似笑非笑地问:“那若是以后寡人灭韩呢?”

“先生不会背叛君上的,谨说过,他会是君上的商君。”尚谨尽量镇定地回答。

「救命救命,祖龙能不能别说了,这种迎面而来的be感!跟君王说话真累啊……」

【友情提示,如果韩非最终还是因韩而死,宿主将被扣除相应能量点,成就称号去除,且积累惩罚次数。惩罚次数达到五次,开启高难度任务。概率获得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这一类的任务。所以当初宿主救韩非李牧的时候我才会劝,要知道李牧的成就现在还没达成呢!这些本来宿主是不用做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改变了既定命运,最终却还是因此而死,将会受到惩罚。

「没事,救都救了,要是不救那就不是我了。」

尚谨继续为韩非辩解:“何况先生并无带兵的才能,可昌平君却不同。”

“寡人知晓。”嬴政本也不是真的疑心韩非,韩非会不会反,能不能反,他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想看看,尚谨的应对能力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尚谨一边松口气一边内心吐槽。

「祖龙能不能别吓小孩,我的心脏不太好。」

[玄猫:有没有可能是小谨你表现的太成熟,政哥才想看你慌里慌张的样子?]

[樱折:我刚刚也被吓到了!救命!差点以为小谨或者韩非要被噶了!]

[丰年:笑死了,这算是祖龙偶尔的恶趣味吗?可是小谨这样子我真的想看你的稳重面具破裂诶dge]

“可直接派兵反而容易逼反,不如派人前往前线。”嬴政思索着可用的将军。

尚谨微微一笑,答道:“是,君上正有可用之人。”

“你是说,王翦。”嬴政知道他说的是谁。

鉴于刚才话没说完整,导致了祖龙的致命追问,他这回直接把所有可能性说出来。

“是,若如今领兵在外的是带着六十万军队的王翦将军,即使昌平君谋反,他大可派出一部分军队平叛,其余驻守当地,无人可攻破王翦将军所守的城池。”

“若如今领兵在外的是带着六十万军队的李信将军,那是不可能的。要一手掌控六十万大军,并非易事。论掌兵,如今秦国,无人可与王翦将军相比,若是有,那便是李牧将军了。可李牧将军驻守代郡,调任他哪有王翦将军方便呢?”

“若是如今领兵在外的是带着二十万大军的王翦将军,且不说昌平君敢不敢反,王翦将军也不会即刻冒进,他稳扎稳打,不是楚军可以轻易攻破的。”

“李信将军乃是英才,可比起王翦将军,他还需历练。自然也不是说永远让他在王翦将军麾下做裨将,可就这样将王翦将军撇开,并非好事。”

“我不是说昌平君一定会反,只是提出一种可能。而且二十万军队攻打楚国,确实是不够的,楚国乃强国,又擅水战,遇上项燕,秦军并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潇潇暮灵:这什么满分答卷?]

[凌川:这回应该不会出事了吧!祈祷!]

[蝶儿飞:祖龙一向是又坚定又听劝的!]

“君上,我等确实查到朝中有人一直与昌平君在联络,探听君上决策,这是名单。至于昌平君有无与楚国联系,还需些时日。”有人将竹简奉上。

听着汇报,嬴政点了点头,让他们继续探听。

“密切暗中监视这□□细。”

至于那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字,嬴政冷笑一声。

他确实不觉得昌平君会背叛他,可是他一次次的经历告诉他,身为君王被背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单是放了这么多眼线探听这一点,他就不得不警惕起来。如果昌平君什么都没做,他会等楚国一事结束后将昌平君调回咸阳。

若是昌平君真的有反心,他绝不会手软。

频阳。

这几日竟然有些热了,王翦最近捡了不少鸟羽,给自己匝了个扇子。

他老神在在地拿了个羽毛扇给自己扇风,一时间越发觉得回归故里是个好选择。

李信与蒙恬一起攻打楚国,只要不出意外,未必挡不住项燕。他也不担心秦国将领后续无人,近了说有王离,远了说有李信,再往晚了说,不是还有尚谨口中那个未来的“奇将”?

还能加上李牧家那个新秀和蒙家的孩子。

其实他觉得尚谨对战场有一种近乎奇迹地参透,倒也是可以培养的。不过他看得出来,这孩子不像是愿意杀人的人,而且其实很排斥战争,要是手上沾了血,未必能坚持下来。

他就此隐退挺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当年的李牧来了。自己和李牧年龄相似,选择也挺像的。只不过李牧现在还奋战在代郡,他倒是毫发无损地享受起乡里生活来了。

不多时,宁静被打破了,一阵车轱辘声传来。

不会是王贲,他这儿子还在扫清赵国残余势力。也不像是捷报,要是项燕这么快就输了,那是他高看项燕了。

难不成又是王离?这不是才回来没多久吗?就又来了?

他睁开眼,起身一瞟,却愣在了原地。

一身玄衣的君王静静地立在那里,抬眸看向了他。

君上站在他家栅栏外面?他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奇了怪了,也没听说李信兵败了,君上来找他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再多想,开了门往外走,总不能把君上晾在外面,天怪热的。

“君上,还请进来吧。”

嬴政并未言语,环视四周,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大约是惬意的。

虽说外表有些简约,走进内里却是宽敞舒适的。

二人对坐,王翦一抬眼便低下头无声苦笑,这一幕宛若当年,他哪里能拒绝君上呢。

当年君上归秦时,他已过而立之年,而君上还是稚子。说他看着君上一点点长大都不为过。

当时君上尚且年幼,不知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君上。

像荆轲这样的刺客,君上自幼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了,自从君上亲政,开始攻打六国时,更是越来越多,区别只在于荆轲是已经靠近君上才被抓住的罢了。

他尚且记得那一次遇到刺客之后,他亲手将刺客斩杀,他蹲下身为君上擦拭不小心溅到君上身上的血滴时,君上微垂的双目。

“他们都想我死?”这时的嬴政尚未习惯自称寡人。

王翦以为少年是怕了,连忙安慰道:“并非如此,是他们狼子野心。”

可嬴政随即而来的一句话惊到了他:“当寡人将天下掌握于手中时,他们能奈我何?死的只会是他们罢了。”

“将军可愿为寡人,为大秦征战?”嬴政这些时日有些阴翳的眉眼舒展开来,透出些笑意。

“喏,臣定随君上,荡平天下。”

君上宏图壮志,他愿尽一份力。

君上说他老了,他倒也没多难过,他都当祖父的人了,确实老了,比起李信自然算不得年轻。

何况他随侍君上这么多年,知道君上的性子,有时候得意起来便没那么多思虑了,但是大事上从来不犯傻。

只是不知这回君上是要做什么。

“寡人先前未用将军的计策,可思前想后,是该用将军的计策的。昌平君许是要反秦,李信无法招架,唯有将军可行。”

见王翦没有回应,那双丹凤眸微垂,薄红的双唇抿紧,素来低沉的声音中透着疲倦,一如当年被王翦护在身后的少年。

“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

嬴政没走到必须回来求王翦领兵的地步,他今日却还是来了。

王翦能看见那双在玄袍映衬下有些苍白的指尖,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隐约的委屈与求助。

好似若是有人忍心将他抛下,便是极大的罪恶。

即使他知道可能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只能低下头不去看,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话,叹道:“老臣罢病悖乱,君上还是另择贤将……”

得了,君上这是不给他辞官的机会啊,就这副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情,他怎么可能忍心真的称病不出,只能勉强推辞几句。

嬴政唇角微扬,他知道成了,王翦话里的动摇再明显不过。他素来拉的下面子,道歉而已,他又不是做不到。

“将军勿复言,寡人等着将军!”

嬴政颇有些耍无赖的模样,要是让别人知道素日里矜贵狠绝的秦王还有这么一面,怕是得惊掉下巴了。

王翦哭笑不得,只得提出条件:“君上要用臣,那非得六十万人不可。”

嬴政笑着点点头:“寡人听将军的。”

这一切都被停在窗外的丹雀完完整整地转播下来。

直播间已经被五花八门的弹幕淹没了。

[水墨翎:嘿嘿嘿,祖龙,嘿嘿!]

[皓如山阴雪:前面的收敛一点啊!看到撒娇了!好耶!]

[卫长辞:撒娇猫猫?]

[笑笑:政哥你是懂怎么让人心软的,这谁受得了啊?]

[明度:笑死了,王翦怎么一股子唐僧味啊?都不敢抬头看,怕自己拒绝不了是吧?]

[一枕槐安:谁懂啊!这种反差!]

[一辆泥头车:对不起!我感觉王翦更像祖龙的好爸爸!这种温情的感觉!嬴子楚对不起(磕头)]

[一一风荷举:笑死,嬴子楚还真算不上好爸爸,都把自己老婆儿子扔到赵国了,要不是赵姬家里还有点关系,现在怎么还看得见祖龙。]

[湮灭:疯狂截图!今天是不太一样的祖龙!]

“不过寡人想让将军暂且装作并未答允寡人。”

他给昌平君一次机会。

明明人心最经不起试探,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如果昌平君真的反了,反秦的那一瞬,昌平君就会知道,他选错了路。

李信不会驰援,秦军却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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