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风出刀(3)

千里之外,仿佛被那距离千里的甜绵低语所蛊惑,风断续的手中,剑意稍微迟软……

风唐帝国,帝都,聆风城。

中午。

皇宫,风断续寝殿。

宽广而空荡的长帘细微的震荡,冰镜般的宫墙和地板映着变换身形的人影。

风断续站在寝殿后门的打开的门口,手持着仿制的火心刀。深呼吸,刀锋后撤。双眼出现似涣散又似聚精会神的色彩,仿佛从来没有闭目,又仿佛从来没有睁开。

前方是巨大的城堡露台,若是置身于此,便可俯览帝都之中多座拔起的高楼,以及那天空之间往来的那些或属于权贵高官或帝国、道、会、门、大世家 或者少部分私人的咒力飞艇。

火心刀是火心家族皇室成员特有的守护魔灵。仿制这样的金属武器主要是一种文化上的象征。当然其次也是为了魔技的练习。

而火心刀的形状类似唐刀,细长锋利,不染血时漂亮帅气,而染血时则残暴,确确实实有种让人敬畏的锋锐。

眼底是淡淡的蓝芒,耳边鸣响微起。

看似在练刀,风断续脚步也是反复的挪动。但手中的刀却很少击出。

而就在那每次挥刀的时候,刀划空气便诞生出一种奇妙的轻鸣和非常悦目的节奏。

如果是懂得相关知识的人,怕是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在练习帝国皇室火心家族的秘传魔技,灵心出刀。因为此人动作,标准到毫无破绽。

灵心出刀并非刀技。同样也出自赤手空拳施展而来。但那攻击的时间、力度、方向一切一切所把握的意境,尽如出刀一般,感悟出刀的神采,灵犀一动,瞬发一击。

因而这种魔技在训练时另有一套练习式,即是这样的刀法,不用魔力,不追求杀伤力,但寻心中灵感,蓄积精神而出刀,以作练习。

此等刀法作用意在蓄积精神,是以以出刀间隔而定水平之高低,出刀间隔越长,练习者水平即越高。

新手练刀,10秒钟出刀一次。

老手练刀,四分钟出刀一次。

此道高手,可超过八分钟出刀一次

而这个风断续,每一刀的间隔,竟至少有十七分钟!

寝殿中,卧榻后的墙上。挂着被撕了一页又一页的日历,上面留存的纸张上,写着日期:

新历1004年,6月19日

而日记旁边,墙上刻了4个歪斜却颇有些意思的大字:

目标寰宇

然而这个字上,深深浅浅的有着划痕。似乎划痕的始作俑者,有意将这字划去,但终究没有划干净。

寰宇二字,意义最准确的来说,等同于地球天朝古代的“天下”这个词。

但在魔咒之宇,这两个字便有另外一个含义,也就是那魔力等级体系之中,现存最高层级的级别——

寰宇级。

在世界上,征战寰宇,统一魔咒之宇,诚然极其宏图伟业。但在1000多年前,那因最先大规模使用破灭钢武器,被称为破灭大帝的瀚海王国十七代狼王已经将之实现过。

而魔力等级体系上的寰宇级与其之下的泰坦级,却是一个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级别。

根据历代前人的经验总结,魔力至王者,可获长久的冻龄而不会衰老,战力上一人能抵一个无魔力者的旅,王者九级甚至一人能抵一个师。而魔力至英灵级,可增获极其悠长的寿命,战斗力甚至可以比得上一支无魔力的满员十万人的风唐军团。

英灵级之上的泰坦级和寰宇级,至今为止都没有存在过,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层次的战力和神效。可谓是虚无缥缈。

这么讲,如果有人把目标定在王者级别,那是热血豪气。世上现存达此境界者,不满300人,也算是极高的理想。把目标定在英灵级,是妄想,现存的英灵级算上御火神尊也最多不过3人,凡俗又岂能触及?

而把寰宇级泰坦级定成自己的目标,对于说这种话的人只能考虑他是否脑筋糊涂…

虽说如此,在这面墙上,不知道是什么年岁,却刻上了如此狂妄之语。

这时,风断续寝殿正门外的门口。

一名男仆一名侍女对坐在地泪眼朦胧,互相祈求的盯着对方,在他们两人对坐的中间,地板上放着托盘装好的食盒,这是风断续的午饭,但他们竟是有些瑟缩着,迟迟没有把饭送进去。

类似家有80老母、5岁孩儿,这样的话他们已经对对方叨了不知道多少遍。如果这个世界有着键盘,他们由此而修炼出来的键术,已经足以让他们成为两支优秀的散弹枪。

“盈盈,如果你送饭进去,怎么说也不至于丢命吧?”

“冲哥,你一个男子汉怎么这么怕死……难道要我一个女的……”

两人小声的争吵着。

而寝殿里,那已经练习灵心出刀许久的人影,身上已经有了疲惫。便停下动作,噌地一声,仿制火心刀归鞘,当他转身,那张脸便以中午的炙阳为背景显露出来,正是回到帝都多日的风断续。

看着依然毫无动静的自己寝殿的正门,风断续一边把仿制火心刀摆回刀架,疑惑自语:“怎么回事?上膳的怎么还没来?”

“上膳的来咯!”

一阵悦耳的摩擦音,还有一个女孩声音,将风断续的目光引向寝殿后面的露台。

一只飞鸟飞上露台的墙上驻足,但片刻后立即飞开了。

噗咚!

一截长绫从露台上方悬下来。

最先出现的是一对穿着白色凉鞋的小脚。

然后是黑色长裙随着肢体的动作轻柔地纠缠在长绫上不断下降。

最后双脚踏上露台围墙。

“哟!”

年轻女孩两只玉手捏着长绫,炫耀似的依凭长绫打了个空翻。

“哦,姐……你来了……”这个女孩儿以如的方式出现,风断续只是看了一眼,有些懒洋洋地的说,仿佛早已预见。

“喔!~”

似乎是为了回应风断续叫的那一声姐,女孩虎牙笑绽,欢快地叫一声,软绵绵地一蹲,然后便松开手中的长绫。在风断续有些惊慌的目光里,跌下围墙。

女孩裹着漂亮的长裙的身体就像掉地上的饮料瓶一样,一路滚到风断续的面前,然后抬起头来,像宠物猫一样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神气活现地站起来跳舞似的晃起来指头,然后脑袋凑上风断续的脸,用手指在眼前比划出了取景框的手势:“嘿!我亲爱的弟弟,我亲爱的小断断,肚子饿了吗?饿得要哭了么?想吃东西么?想吃个饱么?打开那一边的门,你想去的天堂就在那里。”

“有病得治……”

风断续用手指朝这个女孩脑袋上面轻轻弹了一下。

接着他便走向了寝殿正门,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个时候,女孩一路翻滚到寝殿风断续床边,手脚软绵绵地爬上去,竟然丝毫对异性的床榻,毫无戒备似的。

刷拉!

寝殿之外仍然在小声争吵的男仆和侍女猛然被寝殿正门被拉开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帝国皇帝的嫡长孙,风断续殿下便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皆是一黑,一声不吭,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快步遁走。只留下那托盘摆放的午饭,还躺在地上。

“姐,能解释一下么……咦,这个是你做的。”

风断续续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蹲下揭开食盒,看见里面是一个个用竹签插好的雪白的丸子,他便露出惊讶。

“盈盈和小冲是新来的,我只是给他们科普了一下我亲爱的弟弟几年前欺男霸女的逸闻而已……我费了很大功夫做的,超好吃的……”

然而风断续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坐下,将一只丸子举到了正趴在床上晃着小脚,端详着墙上的刻字的女孩嘴旁。

“干什么啊?叫你姐试毒啊?”女孩侧目撅嘴。

风断续几乎是断然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的手里一沉,一个丸子瞬间被女孩吞噬,然后女孩的脸便鼓了起来。

姐弟俩的喂食,便如此熟练的完成。

看女孩如此反应,风断续一脸认真的瞧了瞧空荡荡的竹签。仿佛是在说:嗯看来这里面没恶作剧。或者又云:这货是猪吗?一口气吃这么快?

这个女孩便是他的姐姐,然而,是不是亲姐姐似乎只能待定。

据他父母还未过世时,曾经说过,在断续出生前,他们曾经还生过一个女孩。然而天不遂人愿。女孩在第三皇子和皇子妃在圣禅高原旅行时失散了。

而在约摸八年前的时候,帝都意外出现这个拥有火心刀守护魔灵的孤儿女孩,名叫燕姿。年龄上与第三皇子夫妇所生的女孩相仿,事被第三皇子夫妻知道,一半是为了填补心中的遗憾,另一半则是为了照顾这个同属火心家族血统却没了父母的孩子。便认她做了女儿,给这个没有姓的女孩名字前加上了‘风’这个姓氏。

而第三皇子夫妇,平日里便把这女孩当成亲女儿在照料着,倒也给了她不少宠爱。

一家人平时开玩笑便常常围绕着这个话题说:说不定燕姿真的是咱们家的孩子又失而复得回来了呢~

说是这么说,但燕姿的身份终究不清楚。否则她以风断续姐姐的身份,便会享有比风断续更优先的皇位继承权。等到现任老皇帝百年之后,按规矩她便会当上这个国家的女皇。

不过若是真如此,或许并非好事。因为风断续清楚他这个姐姐跟妹妹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欺男霸女是什么意思?”

风断续又将一颗丸子喂给风燕姿,有些审问似的语气。

“这个这个嘛……”风燕姿挠挠脑袋,伸着指头对准风断续。

“我对盈盈和小冲说:本公主的弟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以前在帝都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平日里你们小心应对,尚可保个平安。但千万不要在我弟弟练刀的时候凑上去,不然男的肯定挨打,女的肯定挨……”

啪!

风断续把食盒的盖子猛然扣紧,这个动作意在阻止风燕姿下文凶悍的虎狼之辞,无奈:“姐……你对外一直这么说你弟弟的么……你这是侵犯我的名誉……”

然而魔咒之宇的世界是没有律师函的……否则风断续一定会考虑打最贵的官司,让这个女神经到最后女儿都只能住狗窝。

“不是么?我亲爱的弟弟,你当年没有欺男霸女么?”

见风断续如此一脸无辜的表情,风燕姿的脸上笑意变得嚣张了许多。

然后她便开始演了起来。

“看着哈,这就是霸女!”

砰!

风燕姿在床上跪起身子,手砰的一下打在了床后面的墙上,那手势和动作好像是把一个人咚到了墙,然后另一边手指捏起,仿佛拿着什么东西,模仿起来某人当年的语气:“你是华微大人的女儿,名字好像是华怜对吧。本殿下看上你了,这里没有花,不能递玫瑰给你,但是有一颗糖,要吃下去么?定情物之后可以再补上,不过本殿下给你说清楚,就算不想吃,我也逼你吃~……咦?不说话……看来是同意了。”

风断续捂住了脸,耳畔几乎回想起了当初四周那一群起哄的尖叫声。

这可是黑历史啊……当着大庭广众,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孩,对一个十四岁的漂亮小姑娘拿着一颗糖壁咚求爱……还好当初人家姑娘接受了,不然……

接着风燕姿又换了一个模式。

“这就是欺男!”

风燕姿坐到了床边,雪白的脚丫垂到了地板上方,采取了一个非常强有力的动作,一脚踹走了床下她的鞋。

接着她便合抱起双手,看着床的另一头,一脸蛮横。

“木奇凌统帅,听说你平定旧东都叛乱时智谋过人,如今本殿下父母不在了,自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请统帅指点一个保身之策,计策一出,本殿下便让人扶起梯子放你下楼去。”

风断续把脑袋埋进了床上的枕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耳畔是风燕姿欢快的笑声。

好半天,笑声结束。

风断续在风燕姿随手比划之下,便会意地帮她将被踢飞的鞋子捡回。

“……这几个字……”

风燕姿脚后传来一阵触感,那是风断续在为她穿上鞋子。

而她的手,则缓慢地摸上了墙上那“目标寰宇”四个刻字。眼神宁静起来,只是浅浅的翘起嘴角,仿佛刚才的欢快并没有存在过。

“这几个字你还留着……”

“本来想清理干净,又觉得留下来是个纪念吧……”风断续轻声说。

为姐姐穿好鞋子之后,风断续再次坐到床上,视线和风燕姿一样看向了墙上的字。

尽管大概还能听见笑语,但风断续四顾寝殿。总觉得空荡荡的还是少了些人。

如果他的父母还在,身负皇位继承负担的便是他的父亲第三皇子风听霜。说不定到今天为止,他还是当年那个被戏称为“欺男霸女”的小霸王,然而,世事嘛,呵……

风断续暗自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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