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杀人夜

西凉州,应天府。

一间阴暗的小屋里。

骡子与李正相对而坐。

中间摆满了酒菜。

但二人谁都没心情去动一筷子。

骡子手里的按着一张厚实的牛皮卷,按得都快出汗了。

李正直勾勾的望着他手里的牛皮卷,一言不发。

骡子几次缩手,想要收回手里的牛皮卷。

李正都不吭声。

只是一双泛着血光的眸子,就随着牛皮卷移动。

骡子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口,将手里的牛皮卷推到了李正面前。

李正接过牛皮卷,没有打开,直接收入怀里,尔后轻声道:“谢了,骡子。”

骡子摇头,沉声道:“你我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只是楚爷那儿……没法儿交代!”

李正用力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不要怕,有事儿我担着,楚爷不会怪你的。”

骡子无力的“呵”了一声:“你担着?说得轻巧,楚爷要知道我将霍家的老底全兜给你,肯定得打断我的腿!”

“你一走五六年,一回来就坑往死里坑我。”

“没你这么做兄弟的。”

霍家明面儿上的势力,北蛮入侵这几年折了一部分。

在朝廷的打压下,又折了一部分。

但霍氏在玄北州经营了四五十载,树大根深,又岂是这么几年就能清扫完毕的?

李正强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楚爷不会舍得打断你的腿的。”

骡子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说道:“你真的不去见楚爷一面吗?”

李正摇头:“我是什么人,楚爷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楚爷是什么人,我心里也跟明镜儿一样。”

“我要去见了楚爷,就出不来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牛皮卷,淡淡的笑道:“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楚爷做不了,那就我来!”

他说得轻巧。

但骡子已经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他望着李正,张了张嘴,最终依然一句话都说出来。

他很想告诉李正。

李锦天还活着。

但早先大哥就嘱咐过他,要给李正守好后路。

现在他知道了李正要做的事,他更加不敢说了。

他不是大哥。

他劝不住李正。

李正也无意多留,他站起身来,说道:“你多吃两口,我就先走了,后边没什么事别来找我,太平关是个好地方,别让我身上的血腥气给污了……”

骡子目送他出了门,沉默了半响,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

张楚在流云府静心等待了两日。

一边梳理金蝉教的地盘和产业,一边等待第二胜天回信。

终于。

在第三天,张楚收到了第二胜天派人送来的亲笔信。

他们已经做好计划,明日就将进入不归林围杀朱雀。

而张楚的任务,就是在不归林和南山州交界的一段缓冲地带“狼牙岭”内,接应护送凤神的老五“浪里青蛟”白翻云。

亲笔信上并未透露太多的计划,只是给了张楚的明确的时间、地点,以及任务。

张楚翻来覆去的看着第二胜天的亲笔信,思忖着:似乎还像那么一回事。

他就怕这哥几个,仗着实力强横就联手一波莽进不归林!

嗯,他对这哥几个分配给他的接应任务,也很是满意。

虽然他那天言之凿凿,要出一把力。

但实际上,也不过是碍于情面……

人和人的交往也是需要经营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才是长久之道。

而且,张楚也有意试一试这哥几个,有没有拿他当枪使的意思。

如果这一次,这哥几个邀他一路闯进不归林……

张楚也会去。

就当还他们的人情。

但这次之后,张楚肯定会对这伙人敬而远之。

别人家如何张楚不知道。

反正他只有一条命。

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

月黑风高。

玄北州,太白府。

吕辽半夜惊坐而起,捂着胸膛剧烈的喘息,背心被汗水湿透了,“小翠、掌灯,小翠……”

他高声叫喊了好几声。

却无人回应他。

吕辽只当蠢丫鬟又睡着了,一股子邪火顿时“蹭”的一声就窜了起来。

他摸索着找到了放在床头的拐杖,下床摸着黑往门外走,心头已经开始思索,待会要如何鞭打那个蠢丫鬟才解心头之恨!

人老了,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

又失去了珍逾性命的权力。

只有在鞭打拿着青春、柔软的身体时……

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推开门。

一阵凉风迎面吹来。

吹灭了他心头的无名怒火。

吹清醒了他的神智。

吕辽突然觉得门外好静……

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下人说话的声音。

也没有护院巡逻走动的声音。

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

他虽然已经老得连走路都需要拄拐了。

但数十年习武养成的直觉还在。

当即下心猛的一寒,一抽身就要返回卧房内。

卧房内有刀。

还有密道。

回了卧房内就安全了!

“吕大人,害怕吗?”

阴鹜的声音突然在卧房中响起,惊得吕辽险些跳起来。

他猛地回过头。

就见一点血光,在卧房中间亮起,照亮了一个裹着鸦羽大氅的阴鸷青年。

他一只手拖着一团血光,幽幽的血光照射在黑色的鸦羽上,反射出一种令人心急的光芒。

“当年被你关在太白府外的那几万北四郡老百姓,比你还害怕。”

吕辽一听,心头顿时有些发虚,但还是强撑着喝道:“你是何人?半夜潜入我吕府意欲何为?”

“当年之事,老夫一心为公,问心无愧!”

阴鸷青年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哦,你既如此大义凛然,为何提前将独子送走?”

吕辽心头一突,脸色微微一变,张口就要强行辩驳。

然后阴鸷青年人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面孔,阻止了他开口:“你用不着解释,反正我说这些,也只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人大义凌热的人,撕掉面具是张什么样的嘴脸……”

他在笑。

但吕辽心头却阴冷无比。

阴鸷青年人站起,慢慢的走向他:“对了,你不用担心你的独子,他已经在下边等着你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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