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戛然长鸣从天空中划过。
魏蓝动了动耳朵,“枭鸟?!”
闻言几人向空中望去,果然看到了枭鸟的踪迹。
“是温氏的人?”蓝忘机皱起眉,突兀的,身侧的乾坤袋嗡鸣不止,阴铁?
魏蓝小指抵在唇间,嘹亮的哨音响彻长空,不过片刻,消失了大半天的金雀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在魏蓝的上方盘绕了一圈,急切的悲鸣着,扑闪着翅膀,方向一转,向某处飞去。
“走!”魏蓝率先跟上金雀,几人随后跟上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金雀在一所偏僻的别苑前停下来,它停在别苑外一颗枯萎的桂树之上,悲鸣了几声,不肯再向里面飞去。
魏蓝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焦土的味道,厌恶的掩住了口鼻。
“莳花苑。”聂怀桑扫过门前的牌匾,“这是莳花女的花圃?”
魏无羡也打量着四周,“结界被破坏掉的,看来是有人硬闯进去了。”
他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热浪混杂着烧焦了的味道,挥了挥衣袖,走了进去,遍地焦土,满目疮痍,似乎还残留着阴铁的怨气。
聂怀桑也跟了进去,目光落在地上,一根黑漆漆的羽毛,他捡起来仔细观量着,“果然是岐山温氏的枭鸟。”
蓝忘机和魏蓝落后了几步进来,蓝忘机察觉到动静渐小的乾坤袋,“看来阴铁已经被岐山温氏的人拿走了。”
“师兄,怎么办?”
“想来自打你出山,岐山温氏的人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你们靠着阴铁感应寻找碎片,他们靠着你们,坐收渔翁之利。”
魏无羡双手抱胸,“果然是无耻之徒,那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这样下去,找到下一块碎片,还不是便宜了他们。”
“现在温氏手中应该有一块,不,至少一块,加上忘机手中的碎片,很有可能他们只差最后一块碎片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魏无羡不禁咬起自己的手指。
“反其道而行就好了。”
“师兄是想利用金雀反而追踪他们的行迹?”蓝忘机猜想着,却有些担忧,“但岐山温氏的枭鸟......金雀恐怕不敌。”
“不是金雀。”
魏蓝衣袖一挥取出一张琴,放置在石桌之上。
几人登时眼睛一亮,聂怀桑连忙擦了擦一旁的石椅,“无染哥哥,坐这里,我擦过了。”
“七音绝?”魏无羡也走近,细细打量着这张传说中的琴。
魏蓝撩开衣摆坐下,双手拂过琴弦,指尖拨动琴音流转,薄唇微启,低哑缠绵的歌声附和着宁静而悠远的琴声,犹如情人的诉说在耳畔响起。
铺陈纸笔情字里写满你
花开十里翩翩为你
弹拨琴曲如同身后站着你
落雨一地痴痴等你
用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的相遇
换有你在身边的一幕朝夕
就这一字一句一心一意的期许
为和你屋檐下听一场雨
魏无羡睁大眼,皎洁的月光下,点点荧光飘散在空气中,焦土翻动,嫩绿的枝芽伸展开,花骨朵抖动着,一层一层绽放姿容,只一瞬间万物复苏,满园春色盛开。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青衣书生月光下吟诗诵词,又仿佛看到一个锦衣女子轻歌曼舞在花圃间。
花瓣席卷在夜空中,像花雨飞扬漫舞,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一身明丽的罗衣,手如柔荑,肤若凝脂,粉黛未施,朱唇不点,却以倾城,一双美目轻颤着打开,泪水盈盈的看着魏蓝,流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莳......莳花女?”魏无羡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就是所谓的生死人肉白骨?”
魏蓝止住琴息,“哪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你是话本看多了吗?”
“莳花遍布天下,虽然是平凡常见之花,却生命力顽强,这片花圃之大,哪怕只剩下一颗花草,但只要她的心有不死,就会重新凝聚成形,我不过是帮了她一把。”
莳花女微微屈膝一礼,“谢过公子再造之恩,敢问公子,刚刚那一曲叫什么名字?”
“......一生等你,”魏蓝抚摸着琴头上细致的纹路,“听闻了莳花女的故事,突然想到了这首曲子。”
莳花女闻言忽然急切的问道,“公子作的曲子吗?作给何人的?”
魏蓝手下一顿,将七音绝收起,声音淡了几分,“与你无关。”
莳花女怔了怔,盈盈的泪水忽然掉落下来,“你不是他,他对我一向是温柔的,不会像你这般冷淡。”
“他?是谁?”魏无羡有些好奇。
他身侧的聂怀桑用纸扇遮住嘴巴,凑到他身前低声道,“想必是她的主人。相传莳花女的主人,喜好吟诗作画,抚琴弹唱,是位相当风雅之人,莳花女受其感染,幻化出一缕精魂,才成了这莳花女。”
“原来如此,”魏无羡托着下巴猜测着,“难不成是人妖相恋,如此可见结局了。”
“闭嘴!”魏蓝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声。
“哦。”魏无羡摸摸自己的嘴巴,轻推了蓝忘机一下,“先生是不是生气了?”
蓝忘机撇了他一眼,“闭嘴。”
被二次攻击的魏无羡撅着嘴巴,又和聂怀桑凑在了一起,“你说我跟蓝湛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怎么就没有被我耳濡目染一下,还是这么闷葫芦呢?”
“魏兄,耳濡目染这个词用这好吗?”聂怀桑有些疑惑。
“哎呀,这时候你还跟我将就什么用词!”
魏蓝开口向莳花女问道,“同你做庄交易可好?”
莳花女擦了擦眼泪,平缓了些许情绪,“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妖,能帮公子做什么?”
“莳花遍布天下,只这一点,你就能帮我许多。”
“啊,我知道了。”魏无羡恍然大悟,“先生是想利用莳花女来监视岐山温氏的动向?莳花繁多,天下遍布,作为耳目,果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魏蓝笑着点头,“聪明!”
莳花女摇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继续等你的主人?”魏无羡虽然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清楚一点的,“你的主人是人类,只有短短数百年的生命,即便他还活着,容颜老去,他不会愿意见你的,更何况,如果......如果他不在了,你也永远等不到他了。”
“我知道他不在了,”莳花女笑了笑,眼泪跟着掉落下来,“他答应过我,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回来找我,我也答应了他,一定要等他。”
“可我......等的时间太久了,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依旧没有等到他来。”
“我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也不记得回来的路了,于是我便邀请天下的名士,他们有人会吟诗,有人会作画,有人会弹琴,......可惜都不是他。”
“我等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甚至都有些恨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可直到今日,我快要死的时候,想的,念得还是他。”
莳花女看着魏蓝有些泣不成声,“就在刚才,我以为我......等到他了,可是.......又是一场空。”
“我快要疯掉了......我想见他,哪怕只有一面,让我见见他也好。”
魏蓝不知想起了什么,低低的叹息道,“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师兄?”蓝忘机担忧的看向他。
魏蓝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向虚掩的大门,将大门完全的打开。
停在桂树枝头上的金雀,扑棱着翅膀,啾啾的欢叫着。
众人才发现门前那颗枯萎的桂树,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金黄色的花瓣随着风儿飘荡着,拂过魏蓝的脸颊,窜进了花田间。
“不进来吗?”魏蓝开口道。
桂树下一个细长的人影晃悠了下,慢慢的走出了树下的阴影,一身青衣纶巾,面容苍白俊秀,体态修长瘦弱,是个极其俊雅的书生。
莳花女呆呆的看着他,终于盼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