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动心

聂随只是闷头喝酒,并不理会几人的起哄。

眼看着聂随不回话,几人又接着笑道:“看来小聂将军那日不过是说些大话罢,如今圣上有意封郡王,想来以‘直言’著称的聂将军也怕了!”

那人话音刚落,聂随冷着脸,“彭!”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酒瓶。

众人顿时噤声。

“本将军明日便去面圣,”聂随看着噤声的几人,忽然勾起嘴角笑起来,衬得他原本就锋芒毕露的长相渗人无比,“如此,可满意了?”

屋里的其余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直视聂随的目光。

如今京城谁人不知聂随,跟着圣上扫六合,虽说立下汗马功劳,脾气却劣的很。

简直是人见人害怕,狗见绕道走。

今日跟着聂随来喝酒的几人跟聂随也算得上熟悉,刚才也不过是趁着聂随喝醉了玩笑几句,如今却是被聂随的脾气吓住,生生止住了话头。

有人给旁边吓的发抖的舞女使了个眼色。

那舞女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出来跳舞便见了这么大的阵仗,吓的脸都白了。

她哆嗦着举起茶杯,抖着身子走到聂随身边:“将军、将军莫气,喝杯茶水解解酒气吧。”

看着姑娘眼角分明已经带着湿润的泪光,嘴唇都吓的惨白,聂随上一刻还勾着嘴角冷笑的表情下意思收敛了许多。

他接过茶水,仰头饮尽。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其余人见聂随的臭脾气有所收敛,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聂随脾气坏,人也算不得多好,心也黑的很,可他唯独有一项软肋。

——喜欢美人。

倒不能说聂随多么好色,恰恰相反,聂随二十五六的年纪现下府上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可见聂随喜欢美人也只是停留在君子层面罢了。

每次聂随臭脾气上来,若是有了解他的人,便会马上叫来个容貌不错的侍女劝上一劝,聂随马上就会收敛许多。

聂随发够了火,酒也喝足,随意站起身:“走了,你们随意。”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其余人的脸色,径直走出了房门。

只是聂随今日的酒喝的着实稍多,脑袋发着晕,没留神便撞上了恰好从门口经过的时佑安。

时佑安手上还捏着点心,被聂随硬邦邦的身体一撞,点心马上就碎成一团,黏糊糊地粘在聂随胸口的衣襟。

时佑安:!

“对不住对不住……”时佑安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聂随身上的碎点心擦掉,“我现在给你擦掉。”

然而聂随的臭脾气已经上来了。

他低着头,正要发火,眼睛就黏在了时佑安因为慌乱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嗯?

还……挺好看。

聂随的火顿时消了,眼睛不受控制似的直勾勾盯着时佑安。

啧,眼睛也可爱,嘴巴也挺漂亮。

时佑安对聂随的目光浑然不知,一门心思在聂随衣服上沾满的污迹。

好乖。

聂随心扑通扑通直跳,恍神之间就情不自禁要伸手拉住时佑安。

不过他的手臂被人忽然稳稳握住了。

聂随眉头一沉,扭头便看到悄一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是……?”

悄一自然不能回答他,只是眼睛死死盯着聂随,还是一旁的时佑安察觉出不对,转身便看到两人之间莫名的氛围。

“这是我的侍卫,”时佑安急忙解释,手上暗暗使劲拉住悄一,“他不会说话,这位公子您别介意。”

聂随比时佑安高出不少,时佑安跟他说话只能微微抬着头:“今日我把公子的衣服弄脏,不知公子是否介意我将衣服拿回去洗,改日奉还。”

他的眉毛轻轻皱在一起,颇为苦恼地思索,犹豫着说:“……或者公子介意,我便再为公子买一件衣服。”

几人的动静自然而然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人。

他们刚一走出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有些惶恐的时佑安。

时佑安长的小巧又漂亮,还带着点憨气,再看看他旁边凶神恶煞高高壮壮的聂随……

怎么看,都是聂随在欺负人家小朋友吧?!

友人们虽然跟聂随是朋友可是看见美人在场,聂随又明显吓到人家,一个个一怒为红颜,竟是纷纷站在聂随对面指责:

“聂将军,怎么还在这里欺负人家!”

“是啊!聂净之,你往日不是还自诩‘怜香惜玉’、‘护花使者’,怎么今日倒欺负起人了?”

“人家小公子看着年纪也不大,看被你欺负的都吓成什么样了!”

友人一声接一声地谴责,一个个越说越起劲。

聂随脸色发青,薄唇紧抿:“滚!”

时佑安被忽然冒出来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晕了。

什、什么情况啊……

悄一只是冷眼旁观,侧着身体护住时佑安,生怕他受伤。

被聂随骂过的几个友人忿忿不平地闭嘴,只是眼中还带着谴责之意。

——聂净之,没风度!!!

没风度的聂净之,也就是聂随大将军对他们理也不理,声音放轻对时佑安道:“脏了的衣物,本将军从不要。”

时佑安霎时有些尴尬。

只听聂随又说:“但是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买料子,再给我做一件。”

他旁若无人,没脸没皮地提要求:“你要和我一起选料子,万一你挑的我不喜欢可不行。”

时佑安隐约觉得有些古怪:“……那……也行,只是我不知道我何时可以陪公子……”

聂随飞快回道:“我都有时间,只选你有空的便可。”

悄一脸色有些发黑,站在后面拽了拽时佑安的袖子。

【此人不安好心,你莫要答应他。】

时佑安虽然觉得聂随奇怪,可也不至于“不安好心”。

他一门心思要赔给聂随一件衣服,现下人家既已提了要求,他自然不能拒绝。

“好。”

聂随高兴了,心里发痒,又问:“现下天色已晚了,公子可是要回家?不如我送你一程?”

时佑安的“家”可是皇宫,肯定不能让聂随去送,他连忙拒绝:“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家较远,就不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聂随凑上来巴巴地望着时佑安,“你若是不愿意暴露家里的位置,我将你送到玄武大道可好?”

时佑安穿的矜贵,一身皮肉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精雕细养出来的,想要隐瞒身份也实属正常。

聂随翘起嘴角,不无得意地想。

他可真贴心。

聂随这般坚持,时佑安也只能答应。

皇宫里带出来的侍卫跟在几人后面,躲在角落里偷偷注意着周围。

聂随紧紧贴着时佑安,酒气因为冷风都吹的散了许多。

他想要给时佑安留个好印象,便说:

“你在京城,应当也知晓如今册封郡王一事吧?如今人人都说文昌侯幼子跋扈纨绔,做不得郡王。”

“圣上英明,在这事上却难得犯了糊涂,我打算明日便去求见身上,勿要让册封那时佑安为郡王。”

“你觉得呢?”

聂随兴致勃勃地问道,眼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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