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怎么评价他,宋舒其实不怎么在意，只是当他做完任务下线的时候，后台突然收到一条私信。
是那位很温柔的做饭主播给他发的。
巧克力曲奇：[您好,斟酌了很久才决定给您发这条消息。我最近做了一点小饼干,也在直播间说过会赠送给粉丝。我一直想和您提这件事,但是找不到机会，考虑再三还是选择私信这一方式。
如果您需要小饼干,请私信我^-^谢谢您。]
看着满屏的“您”,宋舒简直要完全愧疚地跪下。
让他想想他刚刚骂了什么？
=做饭都要擦边,没这张丑脸活不下去了？
=这辈子也就只配做饭了
“……”
他简直不是人。
宋舒后仰倒床,含泪维持人设回复：[长那么丑，做饭也不可能好吃。滚，谁要吃难吃的东西？]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随后又取消,最后三四分钟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宋舒如释重负地翻个身。
还是有点愧疚的,明天给这个主播打多点钱好了。骂人这件事真的是技术活，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青蛙平台这个页面。
退出软件，宋舒卷过被子睡大觉。
……
今晚，[西瓜]同样在群里发送今天的战绩。
[西瓜]：兄弟们，行业不景气啊，今天居然只有1k5
[西瓜]：唉,感觉真是越来越不好干了，明年可能出去找份工作，这样勉强能支撑我买房子
底下依旧跟着很多吹捧，不乏牛逼和666，只不过也飘出来特别突兀的一句话。
=想问问西瓜巨佬有没有遇到过最近那个边骂人边打钱的富哥啊？
=我听说他这两天送出去快10w了
底下瞬间跟着一堆问号,还有：夺少？？你说夺少？？
那人又解释：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哇，我就是在围脖上吃瓜吃的，这不就来问问[西瓜]大佬了嘛
这个群里多数都是新人，或者没有起色的老人，[西瓜]的确是群里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群友们讨论得起劲，看到消息的[西瓜]马上跳出来打假。
[西瓜]：怎么可能啊？喷子也会打钱？别开玩笑了，绝对是谣言，我和我身边的人都没遇到过
[西瓜]：我是什么等级的也不用多说，我都没遇到，怎么可能还有人遇到？
[西瓜]轻蔑地说完这些话，群里开始爆料的人不敢说话，把那句“听说富哥专门找长得帅的人下手”咽了回去。
[西瓜]长得不帅，这句话说出来估计要生气，那人挠了挠头，干脆打哈哈过去了。而[西瓜]还在群里指点江山，假装谦虚，实则吹嘘自己的战绩。
————
之前摆烂，再加上做任务的这几天，时间已经逼近高考放榜。
围脖热
搜各种预热，放出各个省份的出分时间表。每个省份出成绩时间不同，这等重要大事，宋舒所在的A市一般是遥遥领先的存在。
出成绩前一天，班群再次热闹，宋舒也被迫捧着手机，因为他身边是他的同桌。
充满咖啡香气的咖啡厅，宋舒戴着口罩，精神恹恹：“我最近感冒了，你别靠我太近。”
宋舒身体是真的不好，天气气温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生病。不是他不保暖，是这句身体受不了冷，他又是个喜欢踢被子的人，感冒再正常不过。
同桌不坐宋舒对面，要和宋舒一起坐同一边。
他黏着宋舒，笑嘻嘻地说：“没关系，被你传染就传染了。”
宋舒瞥他，闷声：“什么话这是，生病多难受。”
餐厅服务员上咖啡，同桌把宋舒那杯推过去，又继续没骨头一样黏着宋舒，撒娇似的：“我不介意，和你一起生病多好。”
宋舒推开他贴在他锁骨的脑袋，“别贫”，随后摘下口罩抿了抿咖啡：“找我有什么事？”
宋舒每次生病，唇都会特别红，脸却尤其苍白。有一次宋舒冬天发烧，穿着那么厚的羽绒服趴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也还开着暖气，醒来时他看见宋舒眉眼间都是水色，眼睛都湿润得好像要落泪。
当时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宋舒肯定是发烧了，可下一个念头却不是叫老师，或者带宋舒去医院。
他觉得宋舒这样很好看，湿淋淋的，很糟糕的样子。想把宋舒带回去藏起来，让宋舒一直都维持着这样的神态。
可高烧不退是会死人的，同桌最终还是叫了老师。
宋舒对身体上发生的变化很不敏感。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宋舒都极少有自己发现的时候，多数都是旁人痴迷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和宋舒说，“同学，你好像生病了。”
这种心态很危险很畸形，也很肤浅。宋舒生病很漂亮，生病也会疼，另类的疼痛，是他们能唯一能看到宋舒疼的机会。
然而宋舒似乎是习惯这样的生病疼痛，本人浑不在意，要由旁观者心疼了来提醒。
论坛上有很多宋舒生病在校医务室看病的照片，不管是输液、休息、看诊都有，照片上还有会看病的时间和病因。
但宋舒高一下半学期之后，据说是有人和宋舒家里人提了意见，就有专门的家庭医生接宋舒回家看诊，也就没有更多的照片产出。
同桌还想得寸进尺，宋舒推了推他的肩膀，看他：“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同桌捉住宋舒的手，抱怨：“别！明天不是出成绩嘛？我就是太紧张了，想和你说说话。”
宋舒总是这样，也许他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神态也是正常的，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但他表情那么冷漠，那么无所谓，总是会让人觉得他手里好像握着牵引他们的绳子，如果他们不回答，宋舒就要丢下绳子走了。
在这样的预想下，多数人都会讨好地向宋舒笑，然后乖乖地说出回答。
同桌挽着宋舒的手，脸颊也抵着宋舒肩膀，叹气：“我还不知道是出国留学还是留在国内呢，”他睁着水润的猫眼，求助道：“宋舒，你有什么想法吗？”
宋舒没什么想法，家里人都给他安排好了，555也估算过分数，他大概是能上那所学校的。
只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不然被林莫知道了，他真怕又和这人当四年死对头。
宋舒摇头，真诚说：“遵从你的内心就好了。”
这样的建议就像没建议一样。宋舒一般不会轻易对别人的人生提意见。一旦提了，就代表他需要向对方的决定负责，对于宋舒来说，这是一种负担。
同桌幽幽地看他，语气有些委屈：“那你呢？你不是说不出国吗？我前两天怎么又听到别人说你要出国？”
宋舒：“………”
他大概知道这个别人是谁了。林莫这人，真是碍眼的讨厌鬼。
眼看同桌那张脸又要凑过来，宋舒又推推他的肩膀，说：“呃，我的想法比较多变？”
总之不能让林莫知道他的志愿。
“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同桌也不是非要问一个结果，只是林莫那天在论坛里说那样的话，有些看不顺眼他的人便骂他散播虚假消息，想要和宋舒一个学校，独占宋舒。
“独占”。
梦里才会出现的词汇被他们如此轻易地说出口，藏着嫉妒的毒液，可笑又可怜。
他后面什么也没有解释，这群人没有证据，也不敢去找宋舒求证。不，也许找了也没用，因为宋舒不会理他们。
林莫说的那句话，也单纯是为了恶心他。不管宋舒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是从宋舒口中说出的，都可以成功恶心他。
同桌又看向宋舒，“你还想出国吗？”
宋舒眼前的咖啡已经快见底，他摇头：“不清楚，等明天成绩出来再说。”
同桌眼神暗了暗，待宋舒看过来，唇边又漾出一抹笑：“好了，那不说这个话题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宋舒没什么地方想去，最后还是被同桌拖去游乐园，痛痛快快玩了一场。
因为他不怎么舒服，同桌挑选的都是不那么刺激肠胃的游戏，比如碰碰车、摩天轮之类。
宋舒很久没有来游乐园，加上同桌也是非常合格贴心的玩伴，他玩得很尽兴。
等结束快要分开时，同桌揽着他的肩膀，在摩天轮下合了个影。
他们身高差不多，同桌揽着他，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把拍立得举在阳光下，猫儿眼wink。
“宋舒，快看镜头。”
宋舒还含着可乐吸管，抿唇笑着比了个耶。
……
结束回家，宋舒收到了同桌的消息：[快看我的朋友圈，记得给我点赞嗷]
宋舒点进去飞信，第一条就是同桌的朋友圈。
同桌：猜
猜我们坐没坐摩天轮。【图片】
配图是宋舒和同桌的合照。照片拍得很可爱。宋舒含着吸管，呆呆看镜头比耶，同桌则是揽着他的肩膀，脸微微靠近，却没有完全贴近宋舒脸颊，也跟着比耶wink。
宋舒点了个赞，然后手机卡了一下，又跳出来一个黑色头像的点赞。
又是惹人厌的林莫。宋舒撇撇嘴，退出朋友圈。
……
同桌发朋友圈之后，不少人暗戳戳地过来打听，还有在朋友圈底下留言。
=哇，明天出成绩，你们还那么潇洒
=宋舒，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果然你和宋舒三年以来关系都那么好
=我觉得是坐了，所以宋舒出国吗？
类似这样吹捧类的评论很多，多数都是想在他这里得到宋舒的消息。
同桌没什么情绪地回复：我不是传话太监，想知道去问本人
回复完，这几天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一点。然而他的心情也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朋友圈弹出另一条提示。
林莫：没坐。
同桌指骨苍白，捏紧手机。
确实没坐。因为人太多，宋舒当时身体不太舒服，不适合再排半个小时队伍。
宋舒不喜欢林莫，他也不喜欢。
同桌切换对话框，给林莫发消息。
[你很了解呢。不过我们还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你要看吗？]
————
第一天十一点多，宋舒就被555喊起来。
【快起来查成绩。】
宋舒昨晚睡得很迟，完全没什么心情，他捂住耳朵，嘟囔：“估分估过啦，就不用再看了，我相信你，555酱。”
【………】
懒你就直说。
555逼不了懒人，宋舒不查，它还真拿他没办法。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考虑到宋舒昨晚做任务绞尽脑汁骂人，它又觉得不是不能让宋舒多睡会儿。
这也导致宋舒也许是除了出国那一帮家伙之外，高分查分最淡定的一个人。
等宋舒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大脑睡得晕晕乎乎，拿起手机被99+的消息吓一跳。像是料到他这时候会醒，林莫在他醒来前五分钟发了条消息：[725]
宋舒：“………”
看了一条消息，宋舒顿时对其他人的消息没了兴趣。
没有很生气，心情也不怎么样，就是特别想当着林莫的面对他狠狠竖中指。
这个讨厌鬼！！炫耀什么？？
宋舒没好气地退出微信。过了查分高峰时段，这会儿不管是短信查询还是官网查询都不拥挤。
宋舒选择用短信查询，编辑高考准考证号时还有点说不出的紧张，“555，要不我先去洗脸刷牙，然后再看？”
好歹这也是他挑灯苦读三年，他人生中少有的大事。
【你怎么不沐浴焚香？都一觉睡到现
在了，还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大师，你说得有道理。”
宋舒很快编辑好短信，发送的那一刻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查询方式上说，需要1-2分钟才会回复，但宋舒觉得十秒钟对面就发成绩过来了。
[准考证xxxx，考生宋舒，您的成绩……]
宋舒心跳太快，不敢看单科，干脆直接遮住屏幕上半部分，看下面的总成绩：675。
！！！
宋舒荒唐地生出一种上岸的喜悦感，他抱着抱枕疯狂打滚，“嘿嘿嘿，555！！675分耶！！”
想当初他学美术，也才考了500多。
他叉腰：“我还挺有学习的天赋。”
这成绩，他可以上tp2了！！宿舍楼捐得果然没错，开学再抽两个学校捐宿舍楼。
555也被感染，绿油油的数据看着有些红火：【淡定淡定，预料之中。】
当初高考结束，它扫描了宋舒的卷面，保守估算出来的分数也是665左右。
宋舒有些兴奋。虽然清楚他爸他妈不会管他的事，但他还是把成绩单发了过去，还顺带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发了一份。
做完，宋舒感觉看林莫那黑色头像都顺眼不少，他戳进林莫的对话框，颇为捧读地发消息：[厉害厉害，不愧我们大学霸]
所以赶紧麻溜地出国吧您，国内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别再让我看见您谢谢。
然后是同桌两个小时前的消息。
同桌：[我数学接近满分耶！考了661，宋舒你多少呀？]
宋舒回复：[675]
同桌：[那你的志愿有想法了吗？]
班群里，每个人都在道貌岸然地讨论自己的成绩、可选择的院校和专业，还有人配合着艾特宋舒。实际这一切也是为了诱捕宋舒所布下的陷阱。他们谈论的成绩和专业院校有几分可信度，恐怕只有本人才能清楚。
可宋舒不看群消息，也极少在班群里冒泡。就算有人艾特他，他也不点进去，又怎么会清楚这群人在聊什么，更别提踩中陷阱。
群里有很多人私信他，想要他和宋舒说一说，起码让宋舒看一看群消息。同桌冷笑，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正想回复不可能，一条消息跳出来。
=哇，谢谢你，宋舒在群里回消息了。
似曾相识的羞辱感袭上心头，同桌手机握不紧地掉在沙发上。
他没和宋舒说过，可宋舒在群里回了消息。
同桌咬了咬唇，又抓起手机，点开群聊。
宋舒回复的是一条艾特他的消息：[不出国。明天志愿系统就开放了，希望大家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很官方很疏离的回复，底下却热闹一片。
握着手机的力道松了松。
也不是多难受的情绪，只是有些失控的，像是要失去宋舒的仓惶失措。可要说失去的前提也是需要拥
有过，他也清楚宋舒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人，也从来不属于别人。
分明他们昨天才一起出去玩过。
胸膛起伏着，情绪也有点乱七八糟的，同桌扶着额头，糟糕的情绪几乎都发泄到了手机上。
漆黑的机身摔在地上七零八落，他喘着气，面无表情地仰躺。
宋舒实在是……太过分了。
……
夜晚，宋舒收到了爸妈的回复——余额进账675w。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给他买了几套房子，还送了点珠宝高定。
虽然也算是为他庆祝，宋舒却觉得没那么开心。
从小到大都是接受这样的反馈，这些人也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会发点看似关心的敷衍语句。
555耐心劝导：【你可以吃代餐的。】
宋舒本质还是个想要感情反馈的普通人。就算死之前是死宅，那也是有宋引星陪着的死宅。宋舒再这样待下去，心理可能出问题。
宋舒自己郁闷了一会儿，又爬起来，闷声：“我还是做任务好了，钱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花。”
要不干脆花钱把青蛙平台给收购了也行。
555：【…】
555决定，偷偷给宋舒物色一个长得像宋忱的人。长相不像也可以，性格像也行。
按例打开青蛙平台，开屏弹出来一个推荐活动：[电竞区主播同台1v1，你最支持谁？！]
还活着的时候起码也算半个电竞粉，宋舒戳进去。
页面做的花里胡哨的，首页推荐是一个叫做[西瓜]的主播，再往下，宋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他的任务对象[彼岸]。
这个活动有明确的分区，第一个是平台推荐区；第一个是钞能力区，砸钱就能上；第三个是随机刷新区，给每个主播平等的曝光。最后一个区是pk区，每个主播随机刷新对手进行1v1pk，累计输了十局的主播直接淘汰。
宋舒点进[彼岸]的直播间，明晃晃看到[彼岸]直播间在线人数是100。观看人数少，只能出现在第三区，没什么曝光。
宋舒想到上次[彼岸]给他发的私信里说因为母亲生病，急需用钱。
这次活动第一名奖金好像是50w，也是青蛙平台所有活动里出手最大方的。
宋舒这几天骂人，也硬生生把自己拿上榜1，出现在[彼岸]直播间，有明显金灿灿的特效。
[彼岸]愣了一下，才说：“欢迎小号老板。”
原本一潭死水的弹幕激增。
=？？？是不是传说中的豆s老板？
=蹲这么久，可算让我蹲到
=老板看看这个主播，他也很穷，不是，也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