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蓬山

01

六眼和无下限术式是相辅相成的。

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代代相传的「无下限」术式威能巨大,很难用好。而用好的关键在于家族内部天生的「六眼」,得之即全,失之即缺。

可以说,五条悟之所以能成为最强,比之家传术式和自创领域,六眼的存在更为重要一些。而重要的东西,毁灭的价值理所应当也高一些。

至于说为什么…

林雪村没有一丝迟疑,“当然是为了在他杀到眼前的时候能做掉他。”似乎觉得武断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性不大,主要是预防。”又或者说,“所有的外派监测任务都是预防。我们不插足监测对象的内部纷争,但如果上升到国家安全。”

“就得做掉他。”

“放心啦,到那个时候,”

林雪村笑笑,“老师会亲自动手,了结恩怨的。”

您们还有恩怨?

东野平不明觉厉,但总体还是能保持冷静,“所以也就说,我的任务是‘观察和记录’,最多就是照相和写报告。”

真动手不会他动手。

而且…五条老师为什么要杀过海呢?不可能的。

总体来说,确如林雪村所言,是个清省的活儿,“我明白了,老师有什么要嘱咐我吗?”

林雪村微微低头,认真想了三秒。

最后说,“如果任务目标发疯,有多快跑过快,任务啊情谊啊什么都不用管。”

东野平睁大眼。

任务目标是说…五条老师吗?五条老师…发疯。

不是,他不是一直不怎么正常吗?东野平皱眉,隐隐感觉脑袋烧了起来,刚恢复不久的额温又要不正常了,“您是说五条老师还会更疯吗?”

啊这!

林雪村被学生的灵魂发问噎住,末了霎然而笑,“听起来确实像悟呢。”

于是,整个晚上,从二手车到咒专宿舍的床上。

一直到入睡前,东野平都处于一个飘忽状态,甚至于行李箱里的小青龙都察觉到了,偷跑出来溜上他的床。东野平熟练地挪了下,给他的特殊猫猫让位置。筑基后小青龙还是虚影,但能调节凝实度,被子违反物理学地隆起来,温度和触感也随之传递而来。

啊,睡了。

东野平盯着天花板想。

好好的夜晚,想什么五条悟。

第二天起来,隔壁房间没了主人的气息,伏黑惠已经出门了。

东野平查看了一波藏在床底下各种纸盒中的替身纸人情况,没什么进展,于是打算去探望一下假死中的虎杖,门一关,转念一想,这时候的虎杖应该处于“从五条老师铁拳下存活”的阶段,算了算了,不要去找他,万一五条老师一时兴起,连他一块打就相当不妙了。

毕竟,近身是脆皮法师永远的痛。

还是找个地方研究一下顺转和逆转的符文演绎比较好——

“所以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干吗啊啊啊啊?”

操场上,穿运动服的钉崎的脚被胖达揪住,抡在半空中转,轨迹圆得像个无敌风火轮,却一点没减满脸“说什么垃圾话快给老娘好好努力啊”的嫌弃,谴责式打气力透纸背,“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不是很擅长咒文吗!成果!至少拿出点成果啊啊啊啊!”

隔着一段距离,每个字都清楚地往东野平耳膜钻。

有一说一,蔷哥真的不上大学吗?别耽误了日本的航天事业。台阶上站着的东野平揉揉耳朵,转头问伏黑,“她这样不要紧吗?”

“啊。”

伏黑惠弯腰,众目睽睽之下,把手探入影子里,抽出一根短棍,语气平静,“钉崎在做受力训练,没事的。”

“喂喂喂!四眼仔!”

下边的操场,做离心运动的钉崎野蔷薇瞬间发现华点,“揉耳朵几个意思!”

“嗨唷!”

即使是少女的体重,人还是人,不会轻到哪里去。但胖达就是能把人当木棍轻松抡圈,还瞅准时机,趁钉崎分神说话,一个嗨唷把人扔出,可爱地抬爪子招呼他不熟悉一年生后辈,“早上好,东野同学要来吗?”

这个问题啊…

东野平小眼神瞄了眼钉崎,这人大叫着空中转体十周半抛物线落地,脑袋撞破前一秒被狗卷前辈,稳稳地倒栽葱接住,完了不管是接人的,还是被接的,都朝他看来,一副压根不是事的样子。狗卷前辈甚至说:

“海带。”

感受到前辈浓浓热情的东野平果断遵从内心,“我就算了吧。”

然后一记劈砍就以毫厘只差擦脸而过。之所以说是毫厘,是因为感知到杀意的前一秒,求生欲让他这个可怜符修退了半步,而筑基期的身体素质刚好能跟上这种闪现的“灵感”,于是便躲过了…谁?

东野平慢一拍看清袭击他的黑影,“禅院前辈?”

“意外地很灵活嘛。”

禅院真希收拳,带着几分来自武者的欣赏,打量东野平,“你用咒具吗?”

不要忽然交流业务啊…

东野平迟来的冷汗在后背渗出,刚刚绝对、绝对是动真格的对吧,他都感觉到杀意了,要是他没有躲过,是不是现在已经毁容了。

噫!

最猛的居然是禅院前辈!

怕了怕了。

东野平疯狂摇头。

伏黑惠视线移到他身上,又一触即离,“禅院前辈,我们开始吧。”

然后就一言不合攻了上去,两人缠斗在一块,越打越远,间或还能听见禅院真希气急,又有活力的大喊夹在拳风中出现,“都说不要叫我的姓!”

莫名地,东野平读出一丝丝回护的味道。

他抬手,学着花田里的五条老师,轻轻打了下脸:嗯,清醒着,不是幻觉。他切切试试被他的傲娇小伙伴不着痕迹地照顾了。

哎呀呀。

这可怎么办,这可不好偷懒了啊。

东野平把视线从缠斗的两人那移开,不想承认但是禅院前辈明显更胜一筹,他得在伏黑脸中一拳前快点走人,虽然他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背部粘着钉崎的审视视线。

啊啊啊,蔷哥别看了背快穿了。

东野平小跑起来,坚定地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

“嗯。”

胖达挠挠自己的熊猫脸,“东野君…不来训练吗?”

钉崎野蔷薇不留情地“啧”一声,“看不出来吗?你被嫌弃了啊,胖达前辈。”

立竿见影地,她收获了一枚流泪熊猫头。

狗卷棘没有意识到自己同为“被嫌弃对象”,温和拍了拍胖达的背,“大芥?”钉崎野蔷薇烦躁起来,“不管他了,反正那家伙脑子好用的很。”

阿嚏。

带着奶油面包回宿舍的东野平,延迟性地打了个喷嚏。

他内心复杂地看脚下满地纸碎,有纸盒的,也有纸人的,从纸屑约靠近床底越多,和床底扭结在一起的纸盒和中央的大空洞,不难想象爆炸的那一瞬间,黄黄白白的纸碎礼花一样炸开,喷涌而出,甚至粉碎到极致,纸粉扬在空气中,正是让刚刚刺激他鼻子的罪魁祸首。

他慢慢关上门,又随手把面包放洗手台上。

失败他并不是不在他的预想内。

法则的疏漏如果几个纸盒就能能搞定,那真的太容易了。但是炸成这样子,他还真的…想不到。

而他想不到的原因,和松鹤监测着符文环境很有关系。

东野平摸出松鹤盏,“鹤鹤,在吗?我们的快乐老家炸了。”

“林北不在…”

铜盏发出一种闷闷的声音,不像平时有活力又暴躁的样子,反而充满了常人盛夏午后睡醒的迷糊感,这种混沌感在某一秒忽然炸开,“啥?!什么炸了!”

盏底瞬间窜出两条小细腿,东野平感觉它们在松鹤“看到”现场的一瞬间,立马绷直,好像松鹤的全身被吓僵硬一样。

它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东野平默默抬手,想捂住松鹤的嘴,让它冷静,横看竖看没能理解哪里是发声器,干脆捂住了盏口,松鹤果然不叫了,“…干嘛摸林北的胸?”

“啊,抱歉。”

东野平果然移开手,转话题,“现在怎么办?”

松鹤的小细腿晃了晃,感觉像是在思考,“表面看来就是因为林北打盹,符文环境出岔子,导致的爆炸。但是——太荒谬了,林北不想承认。”

东野平心说,我也觉。

由松鹤盏而来的符文,松鹤对它们的控制力,可以认为如同常人控制手脚,羽类扇动飞翼。松鹤因为打盹丧失对符文环境的控制力,就跟人一觉醒来四肢瘫痪,鸟小休片刻遗忘翱翔,并不是不会发生,但概率小得亲眼看见,第一反应是觉得眼睛出问题。

一人一器安静许久。

松鹤再次开口,颇为恼火,“林北刚刚自查了!有混蛋搞我!”

“蓬山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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