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绞合

03

奇迹十分廉价。

对于活在「非正常」领域中的人来说,这是某种遗憾的事实,比如咒灵,比如术式,又比家神子的「六眼」,好的坏的,奇迹空气般充斥在日常中。

但就算悟,他会有这种认知:比起修士,术师的世界还是过于保守了些。能被修士中的佼佼者认定的奇迹,究竟是什么一种存在呢?

不可想象。

于悟直接双臂交叉,「谜语人哒咩哟。」

猫猫拒绝

山主叹气,兼又佯装苦恼,「喂喂,再说下去的话,我要被宗主责罚了。」包括阿桥都认为他回避了,这人又说,「嘛,六眼的话,看得见的吧,先天体。」

毕竟已经是那种浓度,再看不见就实在废物了。

许是没怎么捂,黑泥漏出来一些,对面猫猫蹙眉准备炸毛,东野旬恰到好处接上,「那么,林雪村和平儿的先天体有什么异同?」

若是在四/六所随手拉个研究员来问,回答的第一点必定是:一个是仙魔体,一个是先天道体,细分类型不同。但现在问的是个外行猫猫,他的回答便直接纯粹很多。

「平比较好看。」

「不同点不在这哦。」

东野旬友好极了,有问必答,「先天体很排外,强制封印成功率很低,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让它自己绊住自己。就像学步的孩童穿大人的鞋,给先天体注入几层极为同源、但更为完备的‘外层",林雪村的天魔体封印是三重,你遇见他的时候,他差不多要学会走了,封印和本体同化,看起来是顺畅的仙魔体,说起来有点可惜啊,最后走了捷径…平儿的是九重,现在他还没适应,看起来就像封印。不用担心,到元婴期就好啦。平儿愿意的话,是很快的。这老师可以劝劝他,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更听老师的意见…」

雪村也有封印?走捷径是什么意思?

给先天体注入极为同源、但更为完备的「外层」,什么外层能和先天体同源?

而且——

「为什么是元婴期?」

啊,问出来了。

最要紧的问题。

絮絮叨叨的东野旬停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悟数息,似乎在审视,或者在评估,他的神色是和煦的,但又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感,以至于没人知道他的想法,「谁知道呢?也许那个时候炼化元神,就算不到化神期,抛除躯壳也没什么吧。」

东野旬轻声,「惭愧,先天体我见识过三个,一个化神期还没站稳就兵解了,一个金丹期走了捷径,一个筑基期故意停滞修为,至今无缘得见这种…平地登仙的盛景。」

山主送客。

猫猫被阿桥不由分说地推出去。

「真狠心啊桥君。」

阿桥毫不犹豫关上茶室的门,「被猫吃了!」

「我听得出来哦。」

肩膀在抖,难道哭、哭了吗?

阿桥推人的手僵着收回,「对、对不起,我…」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全,冷不丁就听到一个问题,「不过说起来,平的母亲有兄弟姐妹吗?有的话,平是怎么称呼的?」

处于愧疚中的少年没多想,「有一位,名讳是‘寂",已经仙逝二了。他是宗主的嫡子,掌教的弟弟,少主应该称呼为‘叔叔"。」

「叔叔啊,明明是母亲这边的亲戚。」

「是啊,谁让少主…」父不详。

意识到什么的少年猛地咳嗽一声,生生打断没出口的死亡宣言,绕悟身前解释,「…少主姓东野。宗主说了,姓东野就是东野氏的少主。那个,刚刚我不是故意——」

嗝儿。

这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事。

雾墙缓缓在眼前合拢,不一会三层楼高的大洞便消失无踪,刚刚抽干十六个浊气炉的「枯山庭」、他的最强术式似乎压根没打中。走捷径失败的东野平陷入思考。端着海杯面的素光慢悠悠贴过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要是真的绞合城怕是就碎了。」

可惜不是。

看着是绞合城,其实是越光鉴。

规则就在那儿,身处其中的人要么低头,要么折腰。

东野平有些泄气地收手。

如何通过雾墙,素光给出了两个方法,但哪一个他都不太想接受。于是乎…实在想试一试。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需要往内心深处觉得十分不妙的方向走。

答案是没有。

「抱歉。做了无用功。」

东野平也说不清为什么道歉,只是有个理由会好受些,就像在水里捞月亮的人,笑嘻嘻同伙伴解释他在梦游一样。似乎这么一说,就能从某个荒诞的状态中回归。

「我明白的。」

「明明不可能,但总想要试试。」

不知道想到什么,素光顿了一顿,才又说,「还记得我们讨论过‘轮回"吗?我的经验是,身在其中的人基本不存在额外的选择,并不是说不能做,而是即使做了,结果也没什么不同。所谓的轮回就是,明明没那么容易跳出,却总让你以为可以。呐,总的来说——」

「现在认识到这点,绝对是好事。」

也许事情没那么复杂。

东野平接回杯面,「说不定是我的错觉,不妙什么的…过度反应也说不定。」

这一次,素光没有接话。

漫长的沉默过去,东野平明白过来什么。

灵体的感官不是错觉,事情又绕回开头——

找到影山律需要穿过雾墙。穿过雾墙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人来接,赌一把会不会被背刺,一个是作弊,但前提是得想通他和第六山是什么关系。东野平捂脸哪一个都很不妙,「反正再怎么问,你也不会直接告诉我答案对的吧。那我摇人了。」

几乎他下定决定的同一秒,脑内频道同步更新;

调味区发布一则引渡请求,[详细地址/点击视同接受]

哇哦,这么快就要跨区了?

不会是什么抢过来也做不了的任务吧。

估计是,话说在调味区的是谁啊?

说话嘛,见到灵幻新隆没,给你攻略。

那你们倒是说说自己谁是谁啊喂。

东野平试着署名,或者在回复内容中暗示身份,结果一条消息也没发出去,他当即明白过来,频道的信息是处理过的,「那些对话不会是假象,其实没‘人"在说话吧。」

「这倒不至于。」

素光给了个不好不坏的答案,「只是屏蔽‘影响现有格局"的发言。啊对,有些人只是署名都会影响到。」

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

不过这样也好,东野平想,能出现在上面说明是无足轻重的情报,这样一来,就算想偷懒借助别人的力量,那个说要给攻略的人也不是好对象,毕竟水分也大得吓人,。

至少来一个好消息啊。

极少见地,如他所愿,频道里众多灌水言论中跳出一句:

我去。

流星一般划过,但也足够耀眼。

二十来分钟后,飘渺的雾色彼端出现了一个模糊人形,十分接地气地告知东野平,那边有人等你。他便捧着泡面出发了,有了参照物,闷头一直往前,直到看清楚来接的人。

双手抱胸的鞠圣平一脸不耐烦。

没等他完全里开雾气,便嗤了一声,「有没有点是在求人的自觉,磨磨蹭蹭是等着吃晚饭吗,莫非还要我去请…你谁?」

说实话,东野平小小松了口气。

至少见面没有渣男渣男地叫,单这一点,就值得他暂时不公开身份。思索这怎么把互通姓名这个环节弧过去,对方嫌弃地一摆手,「算了算了,你快点过来,再晚点那些东西要出来了。」

什么东西?

东野平左右看看,雾这边是普通的小镇街道,除了空无一人,并没有异常点。也许是考场的设置,他这么推断,这样的话不被考生感知也是正常的。鞠圣平又催起来,他走开两步出了雾气,后知后觉地,他觉得有点安静。

下意识地停下。

空无一人的街道当然安静,不,不是这个。

他猛地回头,那团时不时透露点超规格信息的素光不见了,从离开雾气范围起,他就只有一个人,视线往下,他穿着高专校服。

难道他长着别人的脸吗?

不让鞠圣平为什么要问他是谁?

「哈,上当了。」

得胜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他想转身,后腰却一阵酥痛,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穿高□□服的少年咚地摔在地上。

鞠圣平扔掉电/击/枪,慢腾腾摸手机。

能防身的东西离身,他一点也不慌,离那些怪物出来游荡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可以给同伙打个电话,再好好料理他的猎物。

「喂,抓到了。」

他笑着夸电话那头的人,「干得不错嘛,他果然不知道出雾墙会加深同化。还是你的点子好。那我按你说的来了。」

「不愧是你。我只是想一想,还得是你才能做到。」

电话里的乐烁温声恭维,虽然是看到不是猜到,但不妨碍他再点一把火,「不过既然抓住了,不能简单就放过啊。」

「那是当然。」

鞠圣平瞪着地上的人,咬牙道,「我可是有‘好好"准备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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