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偏激了。”程晞回过神来，道歉道。
他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平稳，可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情绪，他还是不相信啊，不是不相信重案组成员的能力，而是不相信他们会在群体利益与个人利益之间选择个人。
他不相信他们会在确定了嫌疑人的情况下还顾及到陆离，他见过太多的人，为了任务的完成，而忘了保护队友，最后队友救回来了，心理上却出了问题。
“就算陆离真的把她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们可以确定那人就是凶手吗？”程晞应该是因为前一晚被陆离气到了，这会儿思考事情都是带着问题去的，然后发现了不少新的问题。
“不是我们确定，是陆离确定。”聂相无奈地解释道，“陆离的原话是，如果血检结果出来后，是HIV阳性，她会把她所知道的都全盘托出。”
“所以，你们的理解是，陆离选择全盘托出的，包括病人的隐私，而再心理学中，诊疗师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不再为病人保守秘密，一个是危急到病人的性命，另外一个是病人危急到他们的性命，很明显，不是前者。”
程晞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几乎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怎么，你不是这么想的吗？”聂相反问带，一般情况下，他和程晞的思维是一致的，他能想到的程晞也能想到，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陆离，她可能是为了半帮我们找凶手，也可能只是要给她的病人讨公道。”程晞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的可能。
他话音刚落，众人沉默了，这个还真是陆离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程晞说完后，也和大家一起陷入了沉思，他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好像怎么走都不对，除非陆离愿意把她所获知的信息以及所想到的东西都和大家分享。
“叮！”最先打破沉默的不是某一个人的发言，而是一个邮件提示音。
程晞和大家道了声歉，走回了自己的电脑前，点开邮件。
邮件的发件人是一串乱码，正文写着：今天中午，来主人的诊疗室旁听吧。
“还真是对我放心。”程晞嘀咕着。
从信件内容上来看，发件人应该是麒麟，陆离的守护灵，不论它给他发这封邮件的目的是什么，他下午都必须去一趟诊疗室，还要避着陆离。
因为，这封信件是麒麟自作主张发给他的，陆离并不知情。
心理咨询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除了相关人员外，其他人不可得知关于诊疗的内容，更别说邀请他这个外人去观摩了。
“好，我会按时到达。”程晞给麒麟回了封邮件后，就删除了所有的记录。
“怎么了？”聂相见看完邮件后来程晞一脸的严肃，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人给了我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真相的机会。”程晞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待会还有一场硬仗，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就往休息室走去。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工作没有完成之前就主动要求休息吧。
下午，金丝胡同。
陆离依旧是被黎浅昕的敲门声闹醒，此时的她已经补眠补得差不多了，虽然不能时刻充满活力，但是已经不会因为被人打扰到睡眠就一副对方刨了她祖坟的模样。
“医生，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黎浅昕可能长期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陆离那不太好的精神状态。
“还好，就算你不叫我，我也该起床吃饭了。”陆离答到，“用过午餐了没？没有的话就一起。”
黎浅昕把“用过了”三个字咽回肚子里，回答道：“好啊。”
反正她现在正生着病，如果待会吃不下了就解释说“胃口不好”。
可惜，黎浅昕并没有多少可以在用餐中途拒绝进食的机会，因为陆离的食量比她大不了多少，而且里面没有正常的食物。
准确来说，是没有一样适合直接拿来做中餐。
临时搭建起来的餐桌上除了几道甜品之外，也就两杯牛奶，一袋糖雪球，也不知道医生是怎么在夏末秋初搞到这样的冬季甜食的。
黎浅昕陪着陆离用午餐，中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叉子和餐盘摩擦的声音一直让屋子里无法安静下来。
“这一天，感觉怎么样？”等到两人都用餐完毕，陆离询问道。
哪怕知道只是过了一天，和之前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陆离还是忍不住问了。
“和之前一样。”黎浅昕觉得这里的牛奶比其他地方的好喝，就多灌了两口，“睡眠不是很好，大半夜有时还是会情醒，那件事的话，我一回想还是会头疼，不过只要不刻意去想，就不会难受。”
黎浅昕很努力地回想这一天的细节，并且把每一个时间段自己的心情都和陆离说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暗处偷听的程晞都感觉到头疼，可是陆离却始终认真倾听着，时不时说上一两句。
“医生，我能相信你吗？”
说到最后，黎浅昕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请讲。”
陆离说着，算是同意了。
“我杀人了，不是在梦境里，是真的动手了。”
黎浅昕突然说道，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可是她该死呢，我杀她的时候，没有血，我也就不用怎么清理现场。她死去的样子，那么丑陋，和她逼迫我时的嘴脸一样难看呢。”
黎浅昕突然陷入了过去的梦魇之中，满脸的恨意，陆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呼唤，想要把她叫回到现实世界中。
她杀人这件事是现实还是幻觉先暂且不提，总之，她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杀人的那种快乐与负罪感交织的状态中了。
程晞在角落里看着，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过来旁观而已，就得知这么一个重磅消息，如果黎浅昕不是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话，那么她就是真的背负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