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咬唇，声音颤抖。
“小姐，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在藕汤里下了药，但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做的！”
卫听南拧眉，诧异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香儿。
她活了两世，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这丫头一看就是胆子小的跟兔子一样，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一心想要保住卫语嫣？
唐宋趁对持时，神不知鬼不觉溜进了小厨房，拿了盛藕汤的碗筷仔细查看了一番，心中有了定论，绕过长廊至檐下，俯身在景荣身侧耳语了几句。
景荣眉宇微沉，冷眸低垂，视线落在香儿身上。
“草乌毒性猛烈，短时间内可致人昏迷高烧，毒发症状和疟疾类似，只是这草乌喜湿长于南方，根系脆弱不易存活，在岳州价值高达千金，你说下毒是你一人所为，你从何得来草乌？”
景荣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这香儿原是家里活不下去，被卖入侯府当粗使丫鬟的，她一个丫鬟每月月钱不过五钱银子，哪有钱买的起那么昂贵的毒药？
“奴婢，奴婢……”香儿视线躲闪，支支吾吾。
四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指指点点，她只觉得脑子似充血了一般，停止了转动。guxu.org 时光小说网
“香儿，我知你本性不坏，是受人胁迫才对我下药，若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尽管说出来，若真有冤情被人胁迫，我自当不会不管。”卫听南循循善诱，眼里没有半分虚假。
香儿怯懦地对上卫听南善意的眼神，心头一动。
“小姐，是——”要说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唇边，却对上一侧卫语嫣凌厉的视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下一秒，只见那丫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啊——香儿！”
人群中一阵骚动。
卫听南瞳孔微紧，飞奔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小丫头，眼底俱是震惊之色。
香儿稚嫩的小脸苍白，嘴角流出一抹鲜红的血，躺在卫听南怀中，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弯了弯眉眼，勾起一抹笑意，“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夏天我都跟着母亲在河里挖莲藕，来了岳州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我，其实很喜欢吃莲藕。小姐，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缓缓地阖上，手臂无力地落在地上。
“香儿！”
眼眶酸涩，卫听南闭上眼，怀中的体温尚且温热，但是怀里的小丫头却再也不会睁开眼了，她才不到十五。
“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不觉得令人作呕吗？”卫语嫣走过去，身子微弯，靠近跪在地上卫听南，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卫听南，是你把人逼死的。”话里带笑，她顿了顿，又靠近了几分道：“你只对那道藕汤有防备，但是，我要做就是万无一失，要不是这丫头没用，私自偷偷扣了药量，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侥幸逃过一劫？”
卫听南怔住，后脑勺像是被人用木棍打了一闷棍，看着怀中稚嫩的小脸，身体紧绷。
卫语嫣见刺激到她了，心下越发畅快，站直腰，视线落在香儿身上，轻飘飘地笑道。
“死得倒好。”
脑子嗡嗡作响，一股子怒气在胸口燃烧，卫听南站起身，反手冲着卫语嫣就是一个巴掌。
“阿南！”永安侯见卫听南动手，眉头紧锁，沉声呵止道。
“嫣儿——”
赵月英见状立马跑过来，扶住卫语嫣，见她白净的脸颊上赫然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转头气得瞪大眼，冲着卫听南抬手就要还回去。
卫听南面色一沉。
下一秒。
掌风顿住，赵月英的手被人拦下，停在半空中。
景荣沉着脸，甩开她。
“赵夫人，请自重。”
赵月英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抬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景荣，刚要破口大骂，但是感受到周遭落在她们母女俩身上打量的目光。
赵月英忍了又忍，放下手，抽出手帕佯装被欺负委屈得不行的样子，掩面抽噎道，“侯爷，您都看见了，阿南对我们嫣儿上来就是一巴掌，我一个长辈被一个晚辈甩脸子不够，还差点被打，这些，您可都是眼睁睁瞧见了的？当着这一众丫鬟仆人的面，侯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阿南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这事过不去”
卫听南将香儿放下，起身，冷冷地对上赵月英。
“好，你要说法，我给你说法。”卫听南淡漠地招了招手，“秋竹，把人带上来。”
秋竹闻言，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
那中年男人走过去，朝永安侯恭敬作了一揖，道，“草民参见侯爷。”
“你是何人？”永安侯沉道。
“回侯爷，草民是回春堂的掌柜，张大。”
“张掌柜，昨夜三更可有人去你店里买了草乌？”
卫听南看向他，发问道。
一旁的卫语嫣，从张掌柜出现之后，神情便有些躲闪，搭在赵月英手腕的手，不自觉力道收紧，掐得赵月英惊呼一声。
“嫣儿？”
众人视线一下子被吸引过来。
永安侯眼露审视。
卫语嫣强装镇定，弯了弯眉眼，“抱歉，站得久了，腿有些麻了。”
张掌柜视线也被这道惊呼声吸引过去，视线落在卫语嫣身侧的面孔上，有片刻的停顿。
“张掌柜？”卫听南喊了他一声。
张大回过神，挪开视线看向卫听南恭敬地回道，“回小姐，昨晚半夜确实有人去我店里买了草乌。”
“你可还记得那人容貌？”
“记得，草乌虽是毒药但也可入药，价值千金十分难得，整个岳州城里只有我们回春堂有，一般情况是没有人买得起的，又因为是半夜敲门前来买草乌，所以草民记得很清楚，是位女子。”
“你且看一看，是不是在场的人？”
卫听南话落，张掌柜直起身，视线依次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卫语嫣的贴身丫鬟揽星身上。
“若是草民没记错的话，昨夜正是这位姑娘去我店里买的。”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揽星身上。
揽星满脸惊恐，腿吓得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奴婢冤枉啊，奴婢，小姐……”
她跪爬过去，试图抓住卫语嫣的腿。
卫语嫣抿着唇，眉眼间皆是戾气。
暗暗踹了揽星一脚，低道，“没用的东西。”
而后，走过去，巧笑嫣兮看向永安侯，屈膝跪下。
“伯父，这原是一场误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