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南眼神示意了下秋竹，秋竹会意，从身侧的丫鬟手里拿过一袋黑布手袋，呈在双手上，弯腰递给了卫听南。
接过，把东西丢了下去，啪嗒一声正丢在周嬷嬷身前。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周嬷嬷皱眉怒道。
卫听南看向周嬷嬷冷笑道：“嬷嬷先看看里面的东西吧。”
周嬷嬷不明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卫听南毕竟是主子，她也不敢公然违抗，不情愿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袋子，打开，朝里面瞅了一眼，瞬间有种被戏耍的恼怒感，扔了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顺势滚了出来，胭脂水粉洒了一地，空气中都充斥着甜腻的味道。
“小姐，您拿一袋子胭脂水粉戏耍奴婢有意思吗？”周嬷嬷气道。
卫听南轻笑道：“嬷嬷别动气啊，平白无故我戏耍您干什么，只是说起来，这戏耍您的人恐怕是另有其人。”
周嬷嬷闻言，盯着满地的昂贵的胭脂水粉，有了不好的猜测。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这一袋子的胭脂水粉，不是旁人的，正是春晖阁东面里铺搜出来的，归您口中命苦的柳儿所有，而您在侯府多年侍奉，应当认得出这些胭脂水粉都不是便宜货，一小罐价值几两银子，这些数量至少价值四五十两银子，嬷嬷刚才也说了这柳儿刚才家里的情况，这些钱断断不可能是家里给的，据我所知，这柳儿才刚到侯府没几个月，每月月钱按照规矩也就那么几钱铜板，那她到底从何处得了这么多银子去买的这些胭脂水粉呢？”卫听南不紧不慢地说道，视线最后停留在周嬷嬷略显不安的面容上。
几句话下来，周嬷嬷早就没了刚刚的气势，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慌乱。
“嬷嬷想必是不知情，这柳儿私底下欺压同屋丫鬟，拿了人家攒的月钱也就算了，还到处跟人说，说她在院里就算不干活，想拿的月钱您一份也不会少给她，我看这柳儿实在是个不知事的性子，空留在府中平白给嬷嬷招惹麻烦，这才教人打发了出去，昨儿被赶出府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叫喊着她是嬷嬷您的亲外甥女，说就算是闹到正经主子我面前，我也拿她没辙子呢……”卫听南笑意盈盈，眼里嘴角都是笑意，但是落在周嬷嬷眼里，却觉得眼前的人甚是可怖。
分明是笑着，但是周嬷嬷背后冷汗却不断地往外冒。
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语气里有了惧意：“小姐恕罪，是老奴莽撞了，老奴也是受人蒙骗啊，这丫头回去之后要死要活，说受了冤屈，要讨公道，我那嫂子看不下去求到了我跟前，我才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到小姐跟前想要替那丫头讨一个公道，可老奴哪里知道，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老奴面前卖乖，哄骗老奴，还，还不知天高地厚在底下这样乱讲话，老奴，老奴实在是……”
“若不是嬷嬷在院里管事了那么多年，我差一点就信了那丫头的话。”
周嬷嬷脸色瞬间难看，立马抢声道：“小姐，天地良心，老奴在侯府尽忠职守那么多年，断不会做出此等对侯府不利的事情，柳儿这个贱婢，老奴就是心软她小小年纪，家中遭了难，所以在院里处处也会照应些她，老奴哪里知道她竟然私下如此行事，若是老奴早些发现了，不待小姐发难，老奴定第一个绕不了她！”
说完，她抬起眼皮，偷偷打量卫听南的神色，只见面前一张略显稚嫩的脸竟不动声色，看不出情绪。
周嬷嬷心下揣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卫听南到底信了没信。
忽地脸上涌上一股哀伤，周嬷嬷佯装卖惨道：“说来也惭愧，活了一把岁数了，竟然识人不清，被一个小丫头骗了，果然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小姐若是您还是信不过老奴，那老奴愿意引咎辞管事一职，自逐出府，望小姐成全！”
周嬷嬷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皆是一片反对之声，人群中有人开始出声道。
“周嬷嬷劳苦功高，小姐三思啊！”
“望小姐三思！”
“……”
卫听南看着底下的众人，褐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嬷嬷跪在地上，垂着眉眼，脸上始终都是一副诚恳请辞的表情。
卫听南一直不做声，底下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剩下几个零碎的声音，对着卫听南句句声讨。
“小姐，周嬷嬷在院里管事，一直对您尽心尽力，这些咱们都看在眼里，您不该不信嬷嬷啊！”
“周嬷嬷也只是好意心善，才会被歹人蒙骗，周嬷嬷这些年对您照顾细心，咱们都看在眼里，您怎么忍心将人赶出府去！”
“是啊，小姐您如此行事，就不怕寒了咱们这些人的心吗？”
说话的三个人，瞧着有些眼熟，但卫听南并不能都一一叫上名字，只是多看了他们几眼，不动声色地挪了视线。
卫听南始终不作声，底下那几个人猜不透她心思，渐渐安静了下来。
“都说完了吗？”卫听南眼神淡淡的落在众人身上。
底下人不敢吭声。
“我说不信嬷嬷了？”卫听南淡淡地讽刺道。
她只是没说话，但是这些人都迫不及待地开口对她各种道德绑架，实在可笑。
卫听南讽刺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那几个人脸皮腾地一下就红了，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周嬷嬷到底是年纪大，脸皮稳如泰山，面上看不出什么太多的波动，低着眉依旧是那副模样。
卫听南缓了脸色，视线落在周嬷嬷身上，淡道：“地上凉，嬷嬷先起来吧。”
“小姐，老奴惶恐，实在是没脸面面对您啊……”她跪在地上不动。
卫听南朝身侧的秋竹使了个眼神。
秋竹当即走下去，走到周嬷嬷身边，伸手去扶她笑道：“嬷嬷，您快些起来吧，您这般不是折煞咱们小姐吗？”
周嬷嬷被扶着起身，只是脸色略显僵硬，冲着秋竹露笑道：“秋竹姑娘，谢谢你。”
秋竹松开手，拍了拍衣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朗声道：“嬷嬷客气了。”
见状，周嬷嬷不知为何，像是有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这秋竹刚刚扶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胳膊好像突然就使不上劲儿了，刚刚她本来还想继续跪着博一下同情的，但是不知为何，胳膊使不上劲儿，看着像是搀扶着起身，实际她几乎是察觉不到被秋竹强行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