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屋顶清道夫

“喂、小白...咱们不能是触碰到了什么秘密吧。”

王尧后撤一步,在自己的好哥们兼好师父旁边耳语道。

“怎么除了你我,还有人被变小了。叶莲娜小姐,该不会是那种看上去笑面迎人,实则背地里那很多人做实验的邪恶魔女吧。”

“额...我也不晓得啊。但她那个气质,似乎跟这种行径也挺搭配的...”

然而,就在这师徒俩合计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小家伙却已经拔剑了。她怒目圆睁,紧握着手里的弯刀,朝着王尧小白大声质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同样身长不到一寸的小家伙穿着一套看上去颇为精良的皮甲,下身则是一条洁白且紧致的马裤;硬要说,倒还有几分贵族范。

她就像是那种早期欧洲侠盗片中劫富济贫的怪盗一样,只不过比起那些穿梭在大楼之间的侠士,这位的身材恐怕只能穿梭于天花板之间了。

“我们...我们是叶莲娜小姐派来的!”

思量再三,王尧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毕竟现在一切的想法都只不过是猜测,没有任何佐证;如果仅仅是因为又看到了一个小人,就去怀疑叶莲娜,多少显得有些神经过敏了。

然而,王尧这不说还好,“叶莲娜”这名字一出口对面那个小侠盗就像是打了鸡血似得,直接二话不说地便冲了过来。

“叶莲娜?哼、我就知道是那个坏东西搞的鬼!”

这个迷你版的侠盗虽然力量显然不怎么够,但速度却快得惊人,王尧想要拔剑应敌时,却发现那铁剑已经被另外一人给抽走了!

是张墨白。

砰——

一声金戈之响,两人被纷纷震开。也直到这时,张墨白才解释道。

“这家伙...有点实力的。以你现在的状态去挑战,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是的,虽然一路上看起来张墨白都在把一堆难缠的对手强行塞给王尧,但实际上王尧到底能否应付得来,小白心里是有数的。

如果仅仅是将杂难的试题塞给学生,可称不上是个好老师。

“一味的实践在初期虽然成效颇丰,但后面难免会遇到瓶颈;想要再有提高,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也是很重要的。看好了,我来给你示范下,怎么对付这种速度快于自己的对手。”

摇了摇手里的铁剑,张墨白举重若轻地说道。

王尧也在旁边找了块干净地方,盘腿坐下像个学生似得开始凝神,想要看清楚接下来小白的每一个动作。

只不过,这师徒俩是高兴了,那个小侠盗却已经被气的无以复加。

她与张墨白第一回合交手下来,两人明明还算互不吃亏,这个家伙居然已经开始准备做教程了,真是欺人太甚!

念想至此,这个迷你侠盗也再次发起冲锋,像是山羊一般流畅地等着侧壁的木栏,使弯刀直取张墨白视野死角的侧后方。

然而...

砰——

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声响,又是一次精准无比的对刀。

那名小侠盗的脸上所流露出的震惊神色,简直就如同见了鬼一般;而王尧也不遑多让,若非跟小白相处有段时间、而是第一次见到,恐怕他的表情还要再夸张些。

张墨白,这个金发女孩只有在握住兵刃时,你才会想起来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景山掌门;就在刚才,她几乎是跟王尧聊天的同时反手格挡住了这来自视野外的致命一击。

“她的速度虽快,但选择的路线却十分糟糕。踏在那种空心的木板上,简直就像是在朝着对手预告自己的进攻方向一样。”

锃——

单手将剑刃一压,逼退了那个小侠盗,张墨白又朝着王尧讲道。

“在正常的对手面前,不要指望对方会给你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刚才那一回合与其说是应对之策,不如说是反面教材。你在选择进攻路线的时候,也往往会有此类问题,一定要注意。”

当小白真正开始教的时候,王尧也像个弟子那样乖乖地听,不复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两人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只不过,这种刺耳的话在那个被当做了“教具”的第三人耳中,就显得有些毒辣了。

“你这个臭小鬼!”

这次,那个小侠盗没有迂回,直接正面杀将而来。双手握着弯刀对准小白一阵狂挥乱砍,攻势有如秋风扫落叶,而小白则单手握剑优雅从容地挡了下来,看上去速度并不算快、可就是能跟上对手进攻的节奏。

“看好,她也犯了一个十分显著的错误。仰仗着天生的速度,想要靠这份优势去解决对手,便这样没有章法的挥舞兵器。然而,很多时候速度并非越快越好的——”

突然!

小白将那接招的拍子放慢,看似给对手留下了个破绽,却又马上恢复到了原来的节奏。这一退一进,直接使得那个沉溺于进攻中的小侠盗失去了平衡,打了个踉跄。

这种程度的踉跄在平日里也许我们连注意都不会注意到,可在如此快节奏的对决中却是相当致命的失误,就连王尧都能看出——胜负已分了。

小侠盗的身子在恢复平衡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陷入巨大劣势,还想主动抢回进攻节奏,却被张墨白单手持着铁剑处处压制。

抬手是剑刃。

低头是剑刃。

踏步是剑刃。

后撤还是剑刃。

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在张墨白的手里却被玩出了花,她若想、刚才早就有无数次机会杀死对方。但毕竟无冤无仇,这又是个难得一见的典型对手,她自然愿意多打上一会。

只有节奏被小白抢到后,你才能理解跟这个怪物战斗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你原本捻熟于心的每一招一式都仿佛是错的,做什么都会被对方抢到先机。

“啊——————我受不了了!!!”

巨大的精神压力下,那小侠盗直接大吼一声,不要命地持刀刺了过来,完全放弃了防守。而这时,张墨白的话却先一步传到了她的耳中。

“王尧,看好了,她差不多要跟我拼命了。当对手将生死置之度外,放弃防守时,之前我们所沿袭的路数也必须马上放弃掉——当对方掀翻了棋盘,原本的规则就没有用了。”

说着,小白一直藏匿于腰间的左手伸了出来,十分精准地抓住了对手的腰带,借力一摔!

啪——

那小侠盗连人带武器被抛上天、旋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当她想打滚起来再战时,那把铁剑却已经悬在了她的脑门上。

“不要命的对手并不厉害,更不需要害怕。失去了理智的拼死一搏往往比常规路数更好破解,但难点在与消除心中的恐惧、并快速从肌肉的惯性中反应过来。只有在保持绝对镇定的前提下,对方的搏命一击便能迎刃而解。”

好厉害...

这一堂课上下来,王尧的眼睛都看直了。

在正式跟随小白学艺之前,他对于这个小怪物的厉害还仅仅是停留在一个纸面数值上的程度;但越是深入便越能理解,为什么连胡玉儿那样心高气傲的人,都会自愧不如了。

她真的,是战斗的天才...

而另一边,小白也将铁剑往旁边一插,朝着那个被打倒在地的小侠盗伸出右手,道。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啊...虽然非我本意,但你的战斗风格的确很有代表性,适合拿来讲一课。唔...不过可是你自己先一步拔刀跑过来的,不怪我啊。咱们要不就这么和...”

话还没说完,小白的脸色却突然不好看了。

她突然发现那个躺在地上的小侠盗满眼眶的泪光,似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小白本身就是个孩子,哪还会哄孩子,直接使用大召唤术叫到。

“哎、王尧!她哭了,你过来帮我看看啊!”

“哈...一般来说会哭也是正常的吧,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叹了口气,王尧满面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开始发挥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可以成为天赋的和事佬技能。

半响后,在一间依托于房梁而建成的小屋中,小白和王尧两人的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惊讶,看着面前这名叫做珍妮的小侠盗。

“也就是说,叶莲娜抢走了你们爷孙俩的工作?”

坐在木凳上,王尧总结道。

而珍妮则气的涨红了脸,大怒道。

“不止是我和我的爷爷,还有我们整个族群五十三人的活儿,都被那个大个儿女人给抢走了!”

根据珍妮的介绍,原本引导大嘴鸥降落这件事,是她们这些小妖精在做的。妖精们有与飞禽走兽沟通的能力,她们的乐器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去指挥大嘴鸥,原本这个小团队和哈蒙船长合作已久,一直是船上不可或缺的力量。

直到三十年前,那一对魔女师徒被哈蒙船长从港口的酒馆里带上船为止。

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声称自己可以靠“气味”引导大嘴鸥的降落,一个人就能干五十三人的活;当时、包括珍妮的祖父在内,所有人都对此嗤之以鼻,大声地嘲笑了这对师徒。

然而,哈蒙船长却给了她们一个机会,在一次物资补给日,那个蒙面的魔女漂亮地指挥了所有行商,让他们错落有致地降落在了甲板上,甚至比妖精们的手风琴还要来的有效率。

自那次之后,珍妮所属的那个妖精团队,便陆陆续续的开始下船另谋生路去了。直到最后,只剩下珍妮与她的爷爷两人。而到了前几年,爷爷去世后,珍妮便只能一人孤零零地在天花板上居住;一边替哈蒙船长处理一些可能会钻入船员寝室里的毒虫,一边拿着微薄的薪水度日。

就在刚才,珍妮以为王尧小白二人是被叶莲娜派来,抢夺她最后这份工作的,所以才会怒不可遏。

“真是个不好评说的故事啊...”

叹了口气,王尧说到。

他虽然能理解珍妮的不甘,但倘若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干53人的活,那么作为船主的哈蒙会选择那对魔女师徒也算是情有可原。哪怕珍妮在解释的途中,一直强调他们要的很少,但毕竟是53人份,相较之下,肯定还是只给一名魔女支付工资来的划算。

“最可气的是,我本以为那个蒙着面纱的魔女走了之后,我们就会重新被重用。谁知道那个黑皮女人也会她师父的法子,哼、可恶!”

显然,珍妮对于叶莲娜的不爽是由内而外的。

而这时,小白又问道。

“那为什么非得执着于待在船上,像其他族人一样下船找份其他的工作不好吗?再怎么说,妖精也是稀有异族吧,适合你们的岗位还蛮多的。”

而说到这里,珍妮突然缄口不言了,只是昂着头、固执地说到。

“我有我的理由!更何况,如果我现在下船,岂不是就承认我们‘金豌豆一族’输给那对魔女师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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