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阿拉斯密的预言

七十年前,伦敦城密港三号街。

当时虽然世界形势紧张,但作为不列颠的首都,这城里倒还算是祥和;再加上“密港”这地方与他处不同,只有里侧世界的人才知道,受到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今天、借着休息的空档,那有“名声”在外的剑桥双熊姐妹俩,又趁着这段时间离开学校跑到了城里,打算弄点好吃的解解馋。

只不过,对于阿琳来说也许如此,在吃惯了家乡料理的胡玉儿看来,这伦敦城里的食物跟学校中的饭菜,也不过是五十分跟三十分的区别。

“干嘛啊,一脸不高兴,这炸鱼条不好吃吗?”

密港这里相对封闭,是一个成分极其复杂的地带;虽然在普通魔法师眼中这边是个可以入手便宜素材的好去处,但那些家世显赫者则以出入此处为耻。不过也得益于这条鄙视链,阿琳在密港游玩时显得比学校中放的更开,没了帕拉蒂尔家圣女的名头加持,她显得如释重负。

平日在学校里,都是胡玉儿拉着她跑动跑西;来到了这密港,两人角色一转,成了阿琳带着胡玉儿到处逛。

“那炸鱼条还...”

一时无言,这狐狸耳朵一趴,转而说到。

“...算了,你高兴就好。现在咱们能回去了吗?”

“不是说好了去那家新开的店看看嘛,这么着急干什么?今天晚上又没有实验课,用不着提前回去准备器材吧。”

说话间,阿琳先一步从桥洞里走出,天生带着些自来卷的大马尾在午后斜阳的照射下格外具有画面感,洋溢着青春活力之余不乏作为淑女的端庄。

她虽然出身名门,但在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如果没有受到神选祝福,恐怕现在这副模样才是阿琳的常态吧。想到这里,胡玉儿也不好扫了她的兴,只是嘴上还不饶人地说道。

“占星术这种东西,大抵都是骗人的,你想什么他就说什么。你要真想算一算,找我不就得了,本小姐的也是学过一段时间观星算卦的本事的。”

“别那么死板嘛,那个叫阿拉斯密的占星师据说很准的。我听说雷德菲尔德家的大小姐也有偷偷来这边算过恋爱运,后来果真成了。”

“诶想不到帕拉蒂尔家的圣女居然也有这种凡心。哼、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不论男女老幼全年都在发情期。”

胡玉儿习惯性的嘲讽了两句,阿琳也习惯性的无视了胡玉儿的嘲讽,转而答道。

“我啊...我倒无所谓啦,不过算一算也无妨。但玛丽娜你不是说自己有一直在等一个人吗,去那边算一下不就好了吗?”

“哈?!你就为了这个把我骗过来的?”

“算是...骗吗?我们不是为了吃那家炸鱼条顺便过来的。”

“你...哎、算了...”

短暂的争执过后,胡玉儿还是乖乖地去了那家占星物。她虽然看上去很有主见,但往往不太会拒绝他人的热情,只好找些这种模棱两可的台阶,好让自己妥协的时候没那么难看。

当然,也有其他原因;哪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胡玉儿心底也的确想算一算,自己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是间看上去就十分令人汗颜的小店。它开在因为早期规划问题,而留下来的一条不大不小的墙缝中,店面宽度约能容纳一人,那个叫做阿拉斯密的占星师就那么坐在里面,从窗口中露出一个脸。

店的生意远不如想象中红火,甚至有些冷清,那个像蜡像一样的占星师也不热情;见两人来后,只是先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投币口,说道。

“我知道二位的来意,请付钱吧。”

本来按照胡玉儿的秉性,肯定当场就发火了,一定得找个茬去扬了这江湖骗子的摊子。毕竟在当年各处游历的时候,她可没少这么干。

但奈何今天阿琳兴致勃勃,一只手拦住了胡玉儿,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将钱塞了进去。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胡玉儿也并没再阻止那神棍,反倒是摆出了一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要你好看”的模样,耳朵上毛都竖起来了。

而另一边,那名为阿拉斯密的占星师则莫名一笑,低声道。

“巨物沉睡之刻,二位反目之时。长夜有尽,然悲喜交加。离人归来,尔物是人非。愿那星辰如轨,大运回转;黑暗中踏上迷途的孩子们,请心怀坚强与期望吧。”

得快点解开才行...

脑海中无数次重复着这句话,心中却愈发绝望。看着面前那被阵法护住的灵土坑,胡玉儿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依旧近不得分毫。

就在王尧引开那肉塔,争取到的这段宝贵时间里,胡玉儿也没闲着,凭借自己优秀的感知能力,迅速找到了这盲鲶上灵力最充裕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里就是阵眼。龙宫街上那些莫名消失的居民,如今全部静坐在那大坑内,脑袋上连着丝线,表情痛苦。虽然不知其运作原理,但胡玉儿确信只要破了这个阵,那么危机应该能被解决。

然而,跟在那总负责人门下学艺,自以为已经算是精通方术的胡玉儿,面对这个护阵的手段居然无计可施。她已经试了数十种运转灵脉的方式,想要把这个驱人的外圈给破除掉,但却没见一丝收效。

由于那暴动的肉塔,许多建筑倒塌,周遭不少地方已经烧了起来。在弥漫的浓烟中,胡玉儿忍受着嗓子和眼睛中的灼辣感,还不愿放弃。

又一次将灵气注入阵中,又一次毫无悬念的失败。

不甘地将手往地上一锤,胡玉儿彻底失望了;事到如今,她做出了最后的打算——暴力破解。

但是,强闯阵法谈何容易,自古以来不论是仙家的道观、还是妖怪的魔窟,外人强闯都是九死一生。究其根本,就是因为预先设下大阵的那一方实在优势过大,哪怕进攻方的实力高于防守方,也往往都是无功而返。

更别说,现在的胡玉儿连大人的模样都维持不了,不要说方寸天地这种消耗极大的手段,像刚才战斗时那样操纵四相八卦也难以做到。

“○的,可恶!”

青色的狐火拍打在那灵土坑外围密不透风的护罩上,胡玉儿咬牙切齿双眼含泪却毫无办法。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她还是那只无能为力的小狐狸,能仰仗的仍是血脉中最基本的法术,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像大多数人一样随波逐流。

“不对,一定还有办法!”

在被失落和自责吞没之际,胡玉儿狠狠地往大腿上掐了一把,迫使自己恢复清醒。

虽然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破这灵土坑外围的大阵分毫,但不代表曾经跟着其师父学来的东西就毫无用处。

布阵破阵,二者本就是一件事,遵循的法则也大同小异。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有着这一意识的胡玉儿,在离开叶彩那边战场的前一刻,还顺手带走了一件“秘密武器”。

“哼、给我等着!”

一咬牙,胡玉儿也顾不得许多,从尾巴里抽出了那根顺来的丝线。这时她刚才在打斗时,趁机藏进去的;当时她就考虑过打败叶彩后如何“拆弹”的事情,如今看来藏这根丝着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往地上盘腿一座,胡玉儿先将丝的一头插入了那红色的灵土中,然后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另一侧,犹豫片刻...

“谁怕谁啊!”

她一发狠将那丝往自己的人中上一插,瞬间感到天旋地转!

等到胡玉儿再度回过神时,她的耳边已经变得嘈杂不堪;视界开始化作红蓝两色,那些被困在灵土坑中的住民们、其心声也开始像滔滔江水一般涌入胡玉儿的脑袋里。

【这倒霉事为什么会让遇见...】

【希望能早些结束。】

【只要乖乖听话,就能活下来吧...】

他们并非无意识的状态,但却又不是清醒的样子。这大阵的内部其实相当脆弱,只要有三成的人拒不配合,那么外界固若金汤的障壁便会形同虚设。然而,群体性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谁都不想以身犯险;毕竟盲鲶上浮造成的浩劫是历下城居民的事,而被困在结界里人却相对安全。

他们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喂、醒醒!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胡玉儿恨得牙痒痒,在责怪自己怎么没早点把这个暗区给掀了。但事已至此不是悔不当初的时候,找到解决方法更为重要。

“奸商们,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下去,就算活下来也会上法庭的吗?!都给我清醒一下啊!!”

哪怕意识相连,胡玉儿的声音仍旧传不到那大阵中去。

在这里,她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大家谁都伤不到谁,谁也不理会谁,每个人都只能抱紧双腿瑟瑟发抖而已。

“不行...”

眼看时间不多,胡玉儿知道自己必须要往这里面下一剂猛料,让这些被丝线连着的住民们清醒过来。龙宫街的商贩虽然黑心,但有多少胆子这狐狸一清二楚。

让他们去拿全历下城百姓的安危,来换得一时的安全,不管他们想不想、肯定不敢。必须得想办法让这**商猛然警醒,最好是那种做了噩梦一般,垂死病中惊坐起,从脚后跟凉到头盖骨的话语!

“对了!”

思绪到这,胡玉儿一拍大腿,才发现这不就是她自己的强项吗?

深吸一口气,这狐狸做好准备,通过丝线朝着那集体意识的海洋中大喊道...

“奸!商!们!查!账!啦!!!”

...

几乎是一瞬间,那坑内所有人都像是被刺到了脖颈一般,脑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随后睁开眼睛的也不在少数。

同时,那外界的护罩随之碎裂,胡玉儿也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跳进去几拳就将这些状态不安定的人撂倒在地,拔掉了他们头上的线。

此时此刻,那盲鲶距离地表只剩不到百米,胡玉儿早有觉悟,不打算再去慢条斯理的解,而是直接破阵。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短暂地化作大人的模样,她伸出双手,指甲上泛着暗淡的光辉。只要将这双可以断绝灵力的手爪按在那阵眼上,也许就能扭转乾坤!

虽然这招在往日只能对活物使用,不可拆解死物身上的灵脉;但是这次不同,盲鲶亦是活物,这大阵画在它的体内,也许自己这双手便能断绝其中的规则——思绪到这,胡玉儿眼中那决绝使然,她咬紧牙关将双手往下一按!

滋——

冲天的红光伴随着剧烈的震动,那盲鲶开始痛苦地颤抖了起来,龙宫街上也是天翻地覆。画在灵土坑中的血红色阵法开始消散,胡玉儿也面露喜色。

有用!

乘胜追击,她再度将双手按下,忍着那极大的排斥力,想要一举将这祸阵端了。哪怕再怎么精密的灵脉,在胡玉儿那双手的触摸下,都像是见到了明火的黄油,撑不过十秒。

也正是凭借着这招的蛮横,她才能跻身大妖之列!

“给我...停下!”

奋力一握,那猩红色的阵法随之烟消云散!

同时,力竭的胡玉儿也变回了小孩的模样,满头大汗但那笑容却清晰可见。

历下城...

得救了!

“恩人,恩人呐!”

周遭那些被控制的商贩和住民,也都纷纷朝着这小狐狸叩拜,他们虽然意识朦胧,但也多少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状,胡玉儿也不由得笑了。

虽然等上去地面上后,这些人都免不了被问责,但起码最大的危机解决了,一切都好似雨过天晴。

但...就在这时,第二波剧烈的震动再度传来,惊恐的神色立马爬回了所有人的脸上。

“盲、盲鲶还在上浮?!”

有人惶恐道。

“不可能,它本就不喜欢太过接近地面,若非被控制肯定对这种浅层区域避之不及。”

阴着脸,胡玉儿否定了这个猜想,但却不见丝毫乐观的神色。她停顿了片刻,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家伙受到了惊吓,恐怕...正打算沉到那更加暗无天日的地底去。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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