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渊声音一顿，他面色古怪的面相苏曜，失去眼球的眼眶，直直对着苏曜，似乎还想用眼睛看见他一般。
顿了片刻，他声音沉沉的笑道:“不劳大驾，她们的白事宴，我早在两千年前就为她们准备好了，是我贪心，一直不舍得放她们走，如今也该放手了。”
他说着，对我的方向招手:“你过来。”
我犹豫了下，在苏曜鼓励的眼神中，朝他走过去。
他掀开自己身上的月白长袍。
“五十年，我把青鸾囚禁在身边，让她看着我如何让她的家族覆灭，让她从天上跌落尘间。”
“我以为，青鸾不肯接纳我，说我跟广川王一样残暴无情，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她骨子里还是嫌弃我出身卑贱，不过是个耍皮影的伶人，是个臭做饭的，我折磨她，强迫她，让她低贱到尘埃里，让她也跪在我脚边，像我曾经仰望她一样来仰望我。”
“我以为，只要我磋磨净她的一身傲骨，她终究会爱上我，屈服于我。”
“事实也确实如此，五十年后，她终于肯接受寄生蛇皮，肯陪我一起在这古墓里永生，可她也变了。”
“变的异常听话，再也不哭不闹，就像一个真正的皮影人一样，对我言听计从，再也不反抗，起初我很高兴，但很快，我就发现她越来越不爱说话，也从来不笑，她素来明亮的眼睛里没了光芒，哪怕用最亮的夜明珠照，她的瞳孔也像一座深渊，不会反弹任何一丝亮光。”
“她虽然陪在我身边永生，可我却感觉她已经死了，陪在我身边的不过是一张缺了魂魄的皮影罢了，但我跟她之间的纠葛太深，执念也太深，即便如此，我明明知道她不开心，我也舍不得放手，硬是把她困在我身边两千多年，直到五十年前，上一次起死回生之时，王家伶人里出了个叛徒，趁我衰弱之际引了一个自大的白厨前来，想趁机超度我……如果我没猜错，那白厨就是你爷爷吧？你身为白厨，当是他的后人。”
说话间，他身上的月白长袍已经解开，露出他此时已经干瘪的胸膛。
我不由呼吸一滞！
只见他干瘦的肋骨条中间，一把又一把纯手工定制的青铜煎饼铲深深没入他体内，卡着他的每一条骨缝！
只留一个个小小的青铜手柄插在他大椎骨两侧，那整齐划一的排列，乍一看活像两排青铜扣嵌在他胸腔上！
我顿时吸了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凑过去，想看的更清楚！
我甚至伸出手，细细触摸那青铜手柄上残留的花纹！
一道道熟悉的刻痕，通过指尖传递过来，我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当场连站都站不住了！
爷爷的青铜铲！
这铲子的造型做工我再熟悉不过，每隔三年，爷爷都要亲自去买青铜料，回来手工打造青铜铲！
这是我爷爷的青铜铲！
难怪每隔三年，爷爷都会带着他新打的铲子，离开一星期左右，还不许我们过问他的去向！
等爷爷回来的时候，光亮的新铲子就会变成生满铜绿的旧铲子！
青铜极易生锈，而此刻插在王勃渊身上的青铜铲，却个个光亮如新！
显然是新打造不久！
这怎么可能？
我如遭雷击！
苏曜看我面色不对，三两步冲过来，一把扶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这铲子有什么不对吗？”
我的泪瞬间溢出眼眶，一时间庞大复杂的情绪齐聚心头，我竟不知该从哪说起！
苏曜面色凝重了几分，他拿出纸巾轻轻帮我擦泪:“你先别慌，有什么情况一会儿再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陪着你呢。”
温远航看我哭了，也凑过来，面上带着几分不解和急躁。
他显然没明白我为什么会对着几把铜手柄哭。
明明想安慰我，却又无从下手，只能跟着着急。
见苏曜说他陪着我呢，他瞬间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安慰我的办法，于是道:“还有我呢师父，你要是一个人哭不痛快，要不……我陪你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