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今天很奇怪

航班是上午十点多,夕泽早早就起来了,不过一切都被丞兴收拾的妥妥当当,她只是悠闲的吃了个早餐。

门铃响起,丞兴起身去开门,除了外卖小哥和保洁阿姨,这个家鲜少会有门铃声响起,夕泽无比好奇的等待着即将进入视线的陌生人。

时间有些久,最起码她觉得够久了,所以后悔没跟着丞兴一起出去探究,就在她走出餐厅的同时,丞兴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男子走进客厅,清一色的黑西服黑皮鞋,再多了两幅黑墨镜,看起来像一道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成品。

“他们是什么人?”夕泽问。

“华哥派来的,送我们去机场。”丞兴一本正经的答道。

“江华没来?”

“没有,华哥不在市内。”

夕泽也没多想就跟着他们出了门,三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中没有包含热情迎接,更多的是冷漠。

在她的人生中,从没有乍见之欢和久处不厌,基本上都是应付了事的淡漠,她已经习惯了。

站在车前,她没有着急上车,她在等,等某一辆车的车门突然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顶光环的男人与她四目相对,然后对她说:‘你好,夕泽。’,显然,她有些心急了,那个神秘的委托人无声的告诉她‘时候未到’。

最后,她只能和丞兴在西装男的指引下上了中间那辆。

车子开的很快,像是在赶时间,可时间很富裕,他们更像是急着完成任务。前排那两个陌生人一言不发,一脸严肃,连丞兴都在沉默,夕泽看了他一眼,他居然毫无感知,像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夕泽心想或许丞兴是在暗示自己在那些人跟前需要保持警惕。

车内没开音乐,无聊至极,夕泽只好戴上了自己的耳机。音乐声响起,她的心情才慢慢好了起来,注意力很好的开始集中,脑思维也快速运转起来,看着窗外滑过的车辆和行人,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琢磨的表情。

这种张扬闪耀的场景曾几何时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那时觉得是何等的威风凛凛,让人羡慕。现在看来真是想多了。没有人会觉得你在闪着光,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你;也没有人会羡慕你,因为他们还是看不到你。除非你像个神经病一样摇下车窗冲着他们大喊大叫。

其实,每个人都很忙的,具体在忙什么又说不上来,总之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事情远比其他人的事情要急,要重要。就像夕泽每天也会觉得自己很忙,惋惜一点一点流逝的时间,可她到底在忙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没有成绩来证明。这就好比在校学生,每个小朋友都在认真读书学习,但是认可他们的确在认真学习的只有成绩。没有成绩,就算再努力,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无非是不上进、没天赋、笨蛋。

所以,每个人都有他独有的生活方式,不管奢华还是寒酸,他们更多关注的是自己身边的人,诋毁强一些的、嘲笑弱一些的。那些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娱乐,等同于无感。

车子在快速路飞驰,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没什么区别,除非谁的头上长了犄角。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些人只将他俩送入机场后便离开了。丞兴依旧寡言少语,夕泽只好默默跟着并仔细观察着他,昨天还热情洋溢,今天就寡淡如水,难道他又在琢磨什么新奇的相处方式?

进入休息区后,丞兴随便拿了本杂志翻看着,夕泽摘下一只耳机,“你今天很奇怪。”

丞兴抬头看了一眼夕泽后又将目光收回继续看杂志,这让夕泽有些坐立不安了,丞兴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还是那些西装男又对他说什么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的朋友突然冷落你了,那绝对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不要内疚,是有狗在背后说了你什么。

夕泽将所有的想象力全部集中在丞兴身上,回想着从昨天到现在她并没有说过什么什么过分的话,那无疑是跟那些黑西服有关了。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希望能有个话题打开这个僵局,可丞兴一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上了飞机,乱糟糟的人不断打扰着她的思绪,再加上空姐对丞兴的殷勤笑意,夕泽开始攒集了一团莫名的怒火。

“我想回家!”

丞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直接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怀中,夕泽前一秒的恐慌不安和愤怒顿时烟消云散,转而被脸红心跳的暖意充斥全身,这种实质性的动作远比空洞的言语让人有安全感,之前的种种猜测臆想瞬间化为虚无,还略带一丝愧疚。

可这种自我沉浸式的幸福感没持续太长时间,在飞机起飞的一刻,夕泽又开始紧张起来,一种双脚离开地面的腾空感加上密闭空间内的局限感重新启动了恐慌。她习惯了大地的厚重踏实,悬空相当于离开了她的掌控范围,她害怕无法掌控的事物,周围的一切都将成为变数,无力感加倍放大,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机舱内的每一次震动都使她紧握着的拳头抽动,放在丞兴那里的那只手已经指节泛白没了血色。

“你恐高?”丞兴问。

“好像是。”夕泽有些疲累的附和着,曾经,站在山顶睥睨众生是何等的舒畅,如今只是乘坐个飞机就恐高?她一时觉得混乱,眼皮沉重的缓缓合上,游走在光明中的黑暗没有给她太多的安全感,反而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凌乱的画面:

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黑色的雾气缭绕,无数只干枯可怖的利爪隐匿其中,时不时突然袭来试图将她撕裂;刺骨的寒风无情的扫刷着她的身躯,寒冷试图将她永久冰封;炙热的凌火吐着贪婪的火舌无尽的妖娆,欲以将她吞噬;流转的沙石循循入侵她的躯体,消耗她的五脏六腑,施以最残酷的打磨;漫漫天水轻盈如绸,将她萦绕其中,却在无形中不断掠取她的一切。

这些画面犹如身临其境般的摧残着夕泽的意志,她的面色惨白扭曲,额头不停有涔涔冷汗渗出,身体也忽冷忽热,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丞兴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身上发生的变化,然后平静的观察着。

这种状态对于夕泽来说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而丞兴看到的却是短短几分钟而已,直到夕泽渐渐舒缓下来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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