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老人的声音到最后简直不似人声。
更像是一个藏在养鬼罐里的老银币,让石逍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同时对方的话更是让他心头一紧,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挣脱了。
“还真有巫术,怕是困住我的就是巫术吧,难怪守护之力不起作用。”他心中一阵无力。
老者继续说道:“即便当年老祖带走了巫族传承,实际上也没有遭受巫族残酷的追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石逍听到也是一愣,难道是巫族良心发现了?还是莫氏掌握了让巫族都忌惮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巫族放过他们这些窃取巫术之人。
但他哪敢搭话,依然在调动力量尝试挣脱。
老者也不勉强他回答,继续说道:“这原因便是在于我家老祖,跟那巫族女子生下了一位万年一出的天才。
她们那一支巫族本就是施行走婚的,能生下一个天才,也算是为巫族立下了大功。
算是用一个天才后人换来了那份传承。”
石逍听完顿时两眼一翻,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敢情还能这样的吗?这有点太乱来了吧!”
前世他苦寻巫术不得,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法子,早知道……。
不过就算他知道能通过这种法子获得巫术传承,怕是也没那个胆子去撩拨一位巫族女子。
巫族的蛊可不是好相与的,特别是有一种特殊的蛊,情蛊。
想到这里他顿时激灵灵打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半天才腹诽一句,“你家老祖也就是命好,巫族的婆娘肚皮也争气,生下了一位不世天才,否则你莫家早就灭族了。”
瞬间又感觉不对,那岂不是说莫家在巫族还有一支血脉延续下来?
这事一想就复杂,干脆别替人家纠结这些烂事了,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脱困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老人的话语始终未断。
“起先那些年都还好,莫家甚至人丁兴旺,俨然成为了一个大家族。
但后来莫家膨胀了,族人变得乖张跋扈,彻底忘记了老祖留下那道不得动用巫术的遗训。
我莫家一位祖上妄自动用了那支蛊笛,并用巫族诅咒之术,灭杀了一位强敌。
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丧心病狂催动血脉诅咒,灭了那仇家九族。
巧的是这强敌跟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等于是巫族的一支附庸。
嘿嘿,报应来了!
从此我莫家全族血脉当中,便突然背上了一份歹毒又神秘的诅咒。
这诅咒就算是死都难以摆脱,直到血脉彻底断绝……。”
石逍听到这里整颗心也跟着跳进冰窟窿一般,泛起深深的恐惧。
老人却是突然诡异一笑,“嘿嘿,更可笑的是,这诅咒让莫家出生的所有男孩,各个都天赋异禀,堪称百年一出的天才,就算不去修炼,修为都会自动增长。”
石逍心中也是猛然一愣,心道:“还带这样的诅咒?那中咒的家族还不得乐疯了?难道是巫族转性了,以德报怨乐于助人了吗?”
莫氏老人惨淡一笑继续说道:“可惜这些男人修为越高寿命越短,而且后世子嗣一代一代越来越稀少。
终于到了我这一辈,不过二十出头已经跨过了四境门槛,这是何等的天才啊,呵呵呵。
但谁能想到这不是幸运,而是催命符,是绝户斩!
当时的我年轻气盛,以为将实力提升上去,就没有解不开的诅咒。
只可惜等到幡然醒悟已经晚了,我这些年为了修炼,始终不近女色。
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能留下子嗣,所以才是报应啊,欠下巫族的债果然早晚是要还的。”
老者的话不是谎言,即便没有诅咒在身,四境强者想要子嗣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修为超过四境,一身精华已经全部化气,所以再想要后代难上加难。
再加上他家的诅咒,绵延后代几乎不用想了。
石逍听出老人言语当中的懊悔,而且还带有深深的仇恨。
他真怕这莫老头下一刻就将他给捏死泄愤,以惩罚他那张纸条的嘲笑之意。
哪知道莫老头根本没有去动他分毫,而是继续自顾自说道:
“巫族的诅咒好狠啊!他是想让我莫家这一脉血脉在这世上彻底断绝。
此前我还不信,还心存侥幸,自以为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就一定能找到办法破开诅咒。
可惜我错了,不但拿那道诅咒毫无办法,而且还彻底断绝了子嗣。
唉,一度我万念俱灰,心想着便让我将这一切恩怨都带到棺材里算了,也算是跟这一切仇怨做个了结。”
说话间莫氏老人似乎是心死一般,甚至对石逍的束缚也有所松动。
石逍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急忙使出全力挣扎,却依然无法挣脱。
却突然看见莫氏老人抬起头,那本已经如同死鱼一般没有生气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两道瘆人的光芒。
老人盯着石逍面带一丝诡异微笑说道:“此前我以为这诅咒便在我手上终结也挺好。
可我前天看到那张纸条之后,突然我改主意了。
不就是一份传承嘛?而且又不是我动了你巫族的传承,凭什么我莫氏后人尽要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我不服、我不甘、我不认!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给我莫氏种下诅咒的那一脉巫族好过!
可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诡族跟巫族相隔千山万水,我怕是连这野鬼塬都走不出去。
而我的实力又没达到那种万里之外凭空诅咒的地步,所以想要自己报仇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难坏了,这份仇恨憋在心里无处发泄,烧得我日夜难安,心中的苦闷你能理解吗?”
老人的言语突然变得倔强,又带着几分凄婉,甚至让石逍都不免心软起来,对他莫氏的遭遇很是同情。
可老人突然抬头看向他,满眼尽是疯狂之意。
“嘿嘿,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我突然就有主意了,哈哈哈,当真是个好主意!
我打算将我莫家的传承交给你,让你继承了我莫氏一门跟巫族的因果。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份巫族的诅咒厉害,还是你这个天煞孤星的命格更硬。
我这主意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
“雾草泥抹,我惊喜你祖宗十八代一脸……!”石逍真想破口大骂。
但老人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只感觉浑身一紧,便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知道关键时刻要来了,自己到底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不得而知,也不敢去猜想,他怕自己想一想都能将自己吓死。
他现在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屠刀掌握在人家手中,是生是死只能听人家摆布。
只听老人继续絮絮叨叨。
“哈哈哈,真是期待呀,这种碰撞一定是无比精彩。
而且我找人算过了,你的命格,区区巫族诅咒根本拿你没辙。
反倒是一旦诅咒在你身上发作,反噬就够那一脉巫族喝一壶的了。
嘿嘿,哈哈哈,想一想那种结果出现的一天,我怕是在地狱里也能爬回来看一眼的。
所以小子,这就是你的命,就算你不来找我,我这一两天也会去找你了。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大限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吧,咳咳。
没想到,今天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就是天意,也省去了我的一番功夫。
既然上天都注定把你送来接受这份传承,那我现在就将它交给你吧!”
说话间,老者竟是一把抓进了自己的胸膛,然后从胸骨当中硬生生拽出一根血淋淋的骨头。
那种场面简直能活生生将人给吓死,也就是石逍这几年遭受了无尽的折磨,所以还能挺得住。
他甚至还有心情去看一眼,还在不断滴着鲜血的骨头。
竟是震惊地发现,那并非是人的胸骨,更像是一根腿骨,鲜血没有掩盖的地方光洁如玉。
而且上面带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孔洞,石逍见此顿时恍然,这正是他怎么都找不见的那一支蛊笛。
“我嘞个大去!”石逍心中爆发一句粗口,挣扎得更加剧烈。
他是真怕这老疯子下一刻会将这根沾满了他鲜血的骨头,塞进他的胸膛,他死也不愿意接受。
但莫老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扯过一件衣服小心地擦拭着蛊笛,同时以一种极度的衰弱声音说道:
“原本早在数十年前我就应该死掉的,可我不想认命,于是拼命研究当中的巫术,寻找续命之法。
终于被我找到了,那就是将这根蛊笛植入自己的体内。
呵呵,虽然每个月都要承受万毒钻心之苦,但我却苟活了这么多年。
当然这万毒钻心之苦并非是代价,真正的代价是莫家的血脉提早断绝了三代。
三代人的寿数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才让我活到今天,觉得我很凶残吗?恐怖吗?
是不是现在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很绝望?不!你感受不到,因为这一切还没在你身上发生。
另外我也不觉得自己凶残,即便我安心接受自己的命运,用自己的命换来子嗣,他们的结局就能转变吗?同样逃不过那份诅咒索命!
所以干脆便不让他们降生到这个世上来受这份苦,如此一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多了一分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