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胡小姐好像并没有认定我，或是说……怀疑我，是谋害苏恙老爷的人……”
待到众人离去后，沈卓陵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着凤眼，悠悠的开口道。
胡绯月轻笑:“是吗？沈公子就这么肯定？”
“当然，你若是怀疑我，刚才的那包解药……先不说你会不会接过去，只怕是即便接了过去的话，也不会直接上手试探，更不用说仅仅试了那么一下，就能认定那是解药无疑了……”
“所以……为了我这份难得的信任，沈公子难道不应该和我好好说说吗？”胡绯月状若无意的玩弄着搭在膝盖处的手指，纠结缠绕着……
“说什么？”沈卓陵又是愣了一下。
胡绯月抬眼，狡黠一笑道:“当然是我舅舅毒发前的事情了！当时……不是你在旁边吗？像沈公子这般，云中小郡公爷，沈家独孙，还是摄政王大人左右手般存在的人物……不会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见胡绯月这般说自己，沈卓陵神色一僵:“你……调查我？”
胡绯月没有回答，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拥有能够洞察万物一般，让沈卓陵不禁觉得有些后背发麻的感觉。
事实上，关于沈卓陵的消息也是前些天楚秋皓交给她的，说是既然让他住进苏家，就要知己知彼什么的。
那份消息实在是详细，就连沈卓陵什么时辰出生的都记录了上去。
胡绯月也是那时候才重新认识了沈卓陵这个人，原来他不光只是一个喜爱喝茶的富家子弟，依据那份消息里面上说的。
这个沈卓陵乃是云中郡国公沈尧的独孙，这个沈尧就是外公年轻时的同窗了，据说当时的感情极好，郡国公为人中正刚勇，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就是偶尔容易冲动了些。
因为沈卓陵的父母早年为奸人所害，所以沈卓陵这个独孙，是他老人家一个人一手带大的。
像那样性子的老人家一手带出来的人，胡绯月想着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只是那信息里还说到的，有一点也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就是他是摄政王的左右手……
她自是知道沈卓陵是摄政王的人，毕竟那人刚来苏家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沈卓陵竟会是已经到了那般人物的左右手的地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消息，她才能够在刚才基本上认为沈卓陵不会是那个下手的人。
因为，目前凉州的现状的确是如当初沈卓陵初到时说的那样，只要苏家保持中立，不沾染其他的势力，摄政王那边不仅不会对苏家出手，还会护着苏家也是有的。
可若是在这样的局面下，沈卓陵动了手，那就是摄政王动了手，那就是明显的要将苏家推向其他的势力。
以摄政王那般把控朝堂这么多年的手段，定是不会做下这般无脑的事情的。
而作为摄政王左右手的沈卓陵，也是一样……
胡绯月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调查，只是这摇头，倒是有些意味不明了……
沈卓陵倒是有些看明白了，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楚秋皓……
他知道楚秋皓的身份，也知道他的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能够这么些年存活至此，想必知道的云中各方势力的消息即便说不够很是全面，也能说是涉及面极广了。
看来，自己这个办事的“小喽啰”，也被那位楚公子划分进了调查了解的范围了。
说不定，那位，比他自己了解的自己还要多一些……
现在这胡绯月和楚秋皓二人走的这般近，楚秋皓给她提供些消息，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好吧，好吧……虽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了解的太清楚，可是……算啦……”
沈卓陵摆了摆手，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了。
只是，他不想，可不代表胡绯月不想了解些其他的事情……
“那说说吧，沈公子，我舅舅和你在一处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的？凌霜说你离开了……现在看来，你是去找解药了吧……”
沈卓陵一听，想了想，似是在回忆不久前的事情一样，接着，便缓缓说道:
“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你舅舅是在我面前突然发作的，我上去查看后，发现是‘蚀日’后，想着我家大人在这边的一个联络点，那里应该是有这个毒的解药的，便去那里找了找，现在看来，我的运气不错，你的舅舅，运气也不错……”
“蚀日”就是苏恙所中之毒的名字。
胡绯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后面的话。
可就在胡绯月想着关于下毒的人该怎么找的时候，沈卓陵的眼睛却是盯着一旁前来换上新茶的侍从不放，像是在想些什么，突的，他叫唤了一下。
胡绯月猛地抬头，明显是被他惊到了。
“怎么了？”胡绯月问道。
可是沈卓陵后面的话，就让她的面色瞬间变得特别难看了……
“这听雨轩……可是最近招了什么新的下人？”
新的下人？
楚秋皓给她的人算是新的，只是那些人来苏家的时间是在沈卓陵之前的，若是说的是他们，沈卓陵应该是不会这么问的……
再加上沈卓陵常来这里和舅舅聊天，想必听雨轩里的下人他也应该都是见过的。
那么……
胡绯月非常确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沈卓陵一拍腿，暗叫不好……
“今天递茶的那个人，是我在听雨轩里从没有见过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胡绯月心里咯噔一下，听雨轩里伺候的人不算很多，沈卓陵在苏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又是时常进出这里，不可能没有见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苏家被人渗透进来了……
“你说……有你没有见过的下人？”
见她面色难看，沈卓陵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确认了刚才她说的话。
“凌霜……凌霜！你给我出来！”
胡绯月起身，朝着房间里的方向大声的叫喊了起来……
里面的众人刚给苏恙喂了药，正紧张的等着苏恙的清醒过来。
听到胡绯月在外面叫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苏牧便冲着趴在床榻边伺候的凌霜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过去。
很快，凌霜便跑了出来，见胡绯月面色不好的看着自己，凌霜一愣，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便懵着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问你……今天舅舅毒发前，身边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伺候？”
见她这般严肃的神情，凌霜也是一怔，他自己的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始末后，才认真的说道:“要是小姐问还有什么人伺候的话……对了，是小唐，今天沈公子在的时候，是小唐伺候茶水的……”
“小唐？那是……”这个名字，不，或者说是这个姓，很少出现在苏家，她自从接掌过来苏家之后，花了不少的功夫在整理苏家的内务名册上。
所以，像这种极少出现在苏家的姓氏，她应该是印象很深刻才对，可是这个小唐……
她记得，整个苏家，只有一个是姓唐的，那就是外公那边伺候花草的一个瘸腿老伯，唐伯在苏家做活的时间差不多和凌霜的爷爷一样了，苏家上下都很熟，可是这个小唐……又是怎么回事？
见她一脸的狐疑，凌霜适时的提醒道:“就是几天前小姐您派过来的啊……难道……不是？吗……”
说着，凌霜自己也心虚了起来……
“我派过来的？这些天我忙到连账册都没有时间看，怎么可能还会在听雨轩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再派一个什么人过来？”
胡绯月一直都觉得凌霜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怎么这一次，竟是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呢？
胡绯月的话音刚落，凌霜一惊，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这次，老爷出事，都是他，识人有误啊……
凌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不远处苏恙所在的卧房的方向，又看着眼前满面懊恼的小姐，想着从有了意识起，爷爷就在教他的忠义，眼下除了这么大的纰漏，他……
见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眼神情绪中满是错乱和自责。
沈卓陵不忍的摇了摇头，上前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把……
“行了，眼下莫说你们苏家，放眼整个凉州，乃至云中的各大家族，哪里的平静下面没有潜藏着些暗潮汹涌的？这一次化险为夷，好在你家老爷的命还在，结果也不是很坏。
今后好好伺候吧，只是眼睛，可是要再擦亮些了……”
沈卓陵这一下拍的并不重，可是因为凌霜此刻心绪难平，脚下不稳，这么一拍，竟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沈卓陵眼疾手快的搀了他一下。
胡绯月也知道凌霜这个人忠心是有的，办事也是牢靠的，这一次……
也是怪他自己没有防范之心了，这才出了这么一趟事情……
弄不好，眼下苏家上下，不光是听雨轩的人，怕是外公那边，有着警惕之心的人也是不多的。
胡绯月想到这里，便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不敢想象，这次的毒若是下在了外公的身上……
外公年迈，又没有像舅舅那般对痛苦的耐受力，若是外公，只怕是……
根本不会等到自己过来，更等不到侍从通报……
“那个小唐呢？你说的小唐？现在在哪里？”
胡绯月淡淡的问道，心里却是不住的祈求:但愿这个什么小唐还没有跑，但愿这个小唐还在等着看苏家大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