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不辨方向地奔跑，踉跄地在黑暗中穿行。不料想侧旁的林子蓦地跳出一个陌生的身影，一声不吭地疾速追在她的身后。
“别回头。”她听见诺维斯的低语。
奇怪，明明是低语，但的确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沙沙”地斩断了沿途的枝叶，也停下了身后的脚步。
洛夕听从地没有回头，继续向山下跑去。
光线很暗，茂密的枝叶将月光挡得严严实实。她勉强辨别着方向，几次都被矮灌绊倒，又差点一头撞上大树。
身后悬崖的方位时不时传来惊心的金属声，在空寂的山间清晰地回响。
洛夕气喘吁吁地跑出很远。直到前面的一片林间空地，她才终于放慢步子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了，唯有纯白的月光毫不掩揄地倾泻在这里。
仰头，夜幕绵延，星河攒动，云枕着余瑕而眠，风轻怕扰。
…我本该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景色。
洛夕缓缓抬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仰望皎月。记忆中的老院长经常如此。她在月下做着祷告，半百的鬓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慈祥的声音里是对所有村民和孩子的虔诚祈祷。
洛夕总是在远处看她逆光的背影。手中的烛火跳动着，那些祈祷之语就像一曲生命的赞歌，在洛夕的记忆里久久低唱。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密云渐渐遮掩了月亮。洛夕垂下手，心绪回到现在。
她再也不会看到那样的光景了。
恍惚间，侧面的林子里仿佛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是诺维斯追上来了吗？…
洛夕心想着，向那边走近。
枝叶杂乱地响动着，一个身影风一般从中蹿出。
她极力在黑暗中辨认，但那不是他，是个陌生人。
洛夕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那人一袭黑衣，蒙着面，几乎瞬间就到了洛夕的面前，手中高举的匕首闪过刺目的寒光。
洛夕此时却没有多大地恐惧。她直视着那抹寒光，好像就这样淡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别看。”一只手蓦地从身后捂住了洛夕的双眼。
洛夕听出是诺维斯的声音。
再拿开手时，面前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洛夕回头看他。
他之前穿着的长衣不见了，白衬依旧一尘不染。只是洛夕隐约在他消散的长剑上看见了血渍。
“姑且把他们看作敌人吧。”诺维斯没有多作解释。
洛夕也不打算追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随手拍开洛夕头上粘着的草叶，洛夕却不自觉地愣了愣。
诺维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仰目看了看天色，边往山下走边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明天我再…”
不等他说完，洛夕已经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停下步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从不说谎。”
“不…”洛夕的声音轻若云渺，“我相信你。但我没有家。”
诺维斯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好像有什么吹起过往的浮尘。
“…洛夕，你知道‘延光’吗？”
洛夕侧头努力回想，但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
诺维斯抽回手，重新现出那把长剑。上面繁刻铭文，寒气氤氲，高洁如梦中池、天上月，根本没有丝毫血渍。
“‘才能’和‘延光’，都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吧。”他说着，将剑横举，移到了洛夕面前。
云悠悠地飘过，月光重新倾洒于大地。
洛夕抬头凝视着诺维斯。不知是否是因为眼前风月太美，她笑了起来，笑得真诚而灿烂。
“…果然，人还是要带着真相死的嘛。”
她抬起纤瘦的手，触上了长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