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始于心 第二十二章

日落,斜晖万丈。

当外边掌灯,光亮映屋里,闻悟才从入神中醒觉。他望望窗外,却是夕阳西下,夜幕初临了。将各书放归原位,他走出去。

门口的老人还在,坐在躺椅上看书。

闻悟拱手行礼,“叔祖。”

“看完了?”

“是,晚辈先回了。”

“嗯。”

老人没有抬头,视线一直在书上,微微地摇头晃脑。

闻悟好奇地一瞥,见到书名赫然几个大字,‘御女十法经’。他一口气呛住,后脚绊到门槛,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

老人抬眼瞟了他一眼,又自若地继续研究经书。

人老心不老呀。

闻悟却是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该说老头子是老而弥坚呢,还是老不正经了。摇摇头,他转向回家的方向,可走没两步就停住了。

走廊那一边,有两个人走过来,双面打了个照面。

闻悟低下头,转身往回退。

这时,来人中的一个却大声吆喝,“喂!你给我站住!”

闻悟暗骂一声晦气,装作没有听见,不但不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我呲,叫你呢姓闻的!站住!给我拦住他!”

随着斥喝,另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直接跨过走廊的护栏,速度奇快地越过草坪,几大步赶到闻悟前面,将他截停。

闻悟往后让了一步,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大约30岁,浓眉窄脸招风耳,穿着武练服,个头不高,看着却很结实。这人闻悟并不陌生,元家南厢的护院教头,名叫王,王什么来着?闻悟一时记不起,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王教头,在籍的狼纹甲士。

“没听到吗?三少叫你。”

“啊?”

闻悟装傻。在元家,能叫三少的还有谁?

果然不期然,俩人的话刚落,那边的人就跑过来了,正是元浩。他像是受了大气,脸上写满了‘不爽’两个字,过来就是一脚。

闻悟躲避不及,被踹得往旁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让你跑!”

元浩一边喊着一边又追上来一踢。

闻悟下意识地一扭腰,躲开了。

元浩踢了个空,因为用力过大,原地转了半圈。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勃然大怒,转身一指,“你敢躲!狗东西!你再躲试试!”说着,追身又是一脚。这一脚,他使了全力的鞭腿,‘啪’地扫中闻悟的腿部,将他踢得侧退了好几步。

闻悟没料到他这么狠,疼得差点站不住。

“让你躲!”元浩上来又是一脚。

闻悟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当元浩第四次踢过来的时候,他单脚往后一跃,再一次躲开了。

元浩踢空,差点劈了个叉。刚才那一下还好,这一下可是出糗了,也彻底惹火了他,“还躲!狗东西!王哥,抓住他!”

闻悟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然而还没走几步,那王教头就挡在了他面前。

王教头看起来不太想参与这种小孩子的打架,有点为难,小声建议说:“让他打几下出口气算了,不要搞得太难看。”

闻悟听了,不禁笑了。这时候,元浩追过来又是一个飞踹。闻悟想躲,但王教头似乎料到了,脚步一挪就挡住他的去路。然而,闻悟侧身一退,还是躲开了,于是元浩又踹了个空。王教头一愕,好像没有料到这一幕,动作稍微停顿。

元浩可不管,他本就在火头上了,正要发泄恶气,结果接连火上浇油,差点原地爆炸。他作为三房的宝贝疙瘩,觉灵后又成为元家重点培养的对象,平时戏弄打骂一下别人,根本没几个人敢反抗。更何况,闻悟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在元家蹭吃蹭住的寄生虫?元浩怒不可遏,指着闻悟的鼻子大骂:“狗东西!以为仗着元文就有用了?你是找死!”

闻悟却是一怔,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八成是因为梁元的事而迁怒他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闻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

元浩却已经发飙了,竭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王哥,往死里打,出事了算我的!我就不信了,看谁敢帮你个狗东西!”

王教头一副无奈的样子,但却依言出手了。作为狼甲,他的身手远超普通人,两大步就出现在闻悟身前,抓向他脖子。

此时,闻悟的精神高度集中,突然感觉有点奇异。在他的眼里,王教头的动作看起来竟然有点慢。他从容地往后仰,避开了。王教头一愣,但到底是有经验的,立刻转向,同时脚下一绊。闻悟仍然觉得慢,他甚至还有空隙观察元浩的动向。然而,正当他要避开的时候,上半身转动,下半身却慢了半拍。刚才元浩的一脚,踢得他腿钝痛,没法发力。

于是乎,闻悟明明感觉对方的动作不是很快,他的脑子也有很充裕的时间告诉他该怎么躲闪怎么避让,却还是被一推一绊,失去了平衡。这时,元浩上来就是一记腾空飞踢,踹在他胸口上,‘砰’地一下将他踹飞了一丈多远,横摔在地。

王教头反而又愣了一下。刚才的一瞬间,他有一种失手了的错觉。但一看倒地的闻悟,他又自嘲地一笑,不以为然了。

“让你躲!”

元浩冲上去,对着闻悟的脸就是一脚。

闻悟举手护头,挡了一下,藏在阴影下的双目隐红。

“狗东西,还敢挡!让你挡!让你挡,让你挡……”

元浩一脚接一脚,越踢越解气,越踢越兴奋,连着踢了十几脚。王教头站在一边看,有些无趣,摆手隔空驱赶躲在四周围观的下人。

闻悟蜷成一团,双手悄然握成了拳。

“够了,元浩——”

正当元浩踢得兴起,书屋那边却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元浩接着踢了一脚,还没有停的意思,于是王教头连忙上前拦住。元浩一甩手,骂道:“干嘛!”

“元浩——”

“谁,呃,二,二太爷。”元浩怒气冲冲地循声看去,结果下一刻就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不见了嚣张、跋扈。

“在书斋外面打架,你真当这里是你一个人的地方呀?”老人站在书屋门外的走廊口,背着双手,面色可见的不悦。

“不,元浩不敢。”元浩低下头。

“哼,去吧!”

“是。”

元浩答应着,低头瞥闻悟一眼,小声‘呸’了一下,接着又嘲笑地‘哼’一声,不轻不重地补一脚,这才满足地走了。

老人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声。等到元浩带着王教头走远了,他才问,“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闻悟没做声,只是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走,而是朝着老人稍稍弯腰拱手,表达了谢意,然后才离开。

老人目送了一会,随后转身回书屋。自从十多年前退出元家的权力权,老人已经很久不问元家的事情了。平时管理书屋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是喝喝茶,看看书,睡睡觉,很清闲。他走进屋内,在一排排书架前走过,停在了最里面。

毕竟就那么点地方,时间一久,书屋里的一点一滴,自然就了然于胸了。比如说,有谁翻阅过什么书籍,基本上是一看就知。

不过,看来是多虑了。

老人摇摇头,将‘聚气篇’又塞回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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