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是在哪？”
朦胧之中，莫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鲜血流了一脸，浑身麻木，周围一片漆黑。
“这条手保不住了，必须得切掉……”
朦胧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周遭是忙忙碌碌的治疗师，还有面红耳赤的托尔忙前忙后。
“不行！这条手必须得保住，实在不行把我的手砍下去给团长接上！”托尔大声的喊着，在莫雷的耳中却像是空谷传响那般不真实。
“门外有那么多兄弟还在等着，你让我怎么给他们交代！”托尔跪倒在地上，死死握住莫雷完好的那只手掌。
“咔嚓嚓……”身下的床单凝结出了冰霜，就连莫雷体内渗出的血都开始结冰，血液的颜色中，带着些许黑色。
“我们给不了你交代，这是你们战斗的失败，而且万圣国给莫雷的毒药已经腐蚀了他的心脏，伦理来说现在莫雷这种伤势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的生命……”
治疗师看向莫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莫雷，可莫雷连眼睛都睁不开。
屋中的温度仿佛冰库一般，所有人都打着哆嗦，莫雷体内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
“毒药……那一小瓶的白色液体？万圣国给的？会发生什么？”托尔紧张兮兮的问道。
“会提升人的力量，但会给人的心脏带来巨大的负担，寻常人吃了这种药根本活不过五十岁，但现在……莫雷体内的黑血似乎被某种力量排斥流出了体内”
“但他的力量却保留了下来，是吗？”托尔扭头看向莫雷，莫雷耳边的话语再也听不清楚，随即昏昏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莫雷仿佛做了一场梦，而睡梦之中，自己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万朝山上最顶端的冰宫当中。
雪神的背影依旧那样美丽端庄，坐在冰晶王座上看向窗外那亘古不变的雪景，但这一回，雪景当中似乎多了一颗从深渊中长出直达云霄的巨树。
“你来了……”雪神转过头，仿佛对于莫雷的到来并不惊讶。
莫雷看不清楚自己的样子，只是朝着雪神点了点头。
“你能到这里来，证明你体内的污秽已经被祛除殆尽了……万圣国给你的污秽，人类给你的污秽，留下了好的，却流出了坏血，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雪神缓缓说着，又转头看向窗外的漫天大雪。
“我知道万圣国给我的那瓶白色液体有毒，但我没得选……”
“万圣国给你的可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信仰原力……”雪神慢慢的说道。
“没有神格的人，信仰原力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他会在你的心中慢慢发作，腐蚀你的心脏，但现在，你不必在为这个问题担忧了……”
“你给了我……什么？”莫雷缓缓问道。
“我给了你最想要的，一片乐土……”雪神转过身来，一撩长裙，长裙遮挡住莫雷的视野，等到长裙略过，眼前出现了整座万朝山山顶的绝美雪景。
“看啊……这就是我给凡世间生物的净土，酷寒，无人问津，却安详，安静，安全，就和榭寂笙给予各大种族的一样，是一片乐土……”
雪神的声音缓缓传来，眼前再次一片雪花飞过，场景如雪花般涣散，变换到了彼岸神国的风景。
各大种族，各种肤色高矮的生物来回穿梭其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但莫雷清楚的知道，让这五十万人如此安详的，是数百万人的牺牲和死亡般的筛选过程。
“我的冰宫不过百人，我的筛选比起榭寂笙更加严格，大陆上近百亿生物体，就连他的森林，也只能装下五十万的善良之人，而你……你的骑士之道，又是什么呢？”
“拯救……所有的人，劝人向善，我相信，人，是可以被拯救的……”莫雷缓缓回答道，雪神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莫雷面前的风景再一次变换。
这一次，是一座华丽的宫殿，一座鲜红色仿佛鲜血浸泡过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肤白貌美，十指宛若青葱，脸上不见半分皱纹，不算惊世骇俗的容颜，但也别有一般味道。
“母狮？”莫雷一挑眉问道。
“如果……我给你一个选择，杀掉母狮，拯救半个万圣国的人，你会如何选择……”
莫雷沉默了，一切的祸端仿佛都是由母狮的私欲引起，战火，残忍的手段，大规模的征兵，各处的压迫，海量的难民，似乎都是由这个女人引起的。
但真的要莫雷选的话，莫雷选不出来，牺牲一个人，来拯救更多的人，数以千万的人，似乎并不难选，但不知为何，莫雷犹豫了。
“你还想要拯救母狮，对吗？”雪神问道。
“是的……我不知道母狮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罪恶的，不仅仅是母狮，一切的罪犯，甚至包括雷克斯，所有的恶人，我相信，都可以被拯救……”
“而我，就想做那个拯救他们的人……”莫雷缓缓说道，语调轻，却异常坚定。
“你是个好孩子，莫雷……我相信，你可以尽前人未竟之事，做我未竟之事……”雪神缓缓说道，语气中满是可怜和惋惜。
“这是条艰难的道路，就让我最后帮助你一次，我可爱可怜的孩子……”雪神的声音仿佛漫天大雪，灌进莫雷的耳朵当中，而随即，眼前耳中的一切，消失不见。
“啊！”莫雷一声惊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旁边黑着眼圈一脸憔悴的托尔吓了一跳。
起身第一件时间，莫雷赶紧看向自己的右手，这是手握盾牌，发誓要保卫性命的手。
这只手上完好无损，结实的小臂不再是以前那般扭曲，其中虽然感觉充满了力量，但又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团……团长，你醒了？”托尔一边说，手里却躲躲闪闪藏在一边，莫雷伸出手一把抓住托尔的手臂，将其拿了上来。
托尔的双臂完整如初，但莫雷依旧没能放心下来。
“什么东西藏在身后了？拿出来！”莫雷厉声说道，托尔一咬牙，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拿出了一个用绷带缠满了的包裹。
莫雷急匆匆拆开一看，是一只断手，莫雷再清楚不过了，这分明就是自己被雷克斯扭断的那只手，那么自己现在手臂上的是……
用手撕，用牙咬，莫雷将自己右臂上的绷带全部拆掉，还没彻底拆完，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随即，淡淡的蓝色透过绷带仿佛闪着光。
等到绷带全部脱落，一只完全由冰晶制成的手，从手掌十指到小臂，和莫雷的手关节紧紧连接在一起。
“原本……我们打算接一只手给您，但……您的伤口温度实在是太低了，血液凝成了冰，我们处理不了，然后三天的时间里，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托尔赶忙说道。
“呵……这就是您最后的馈赠嘛？”莫雷尝试着操控这只冰手，这冰手温度奇低，但奇怪的是，这冰似乎还带有些许韧性，与正常的冰不同。
更加坚韧，更加难以摧毁，如果要说的话，倒像是雪神亲自给莫雷按上的手。
“现在……我是您的骑士了吗？”莫雷一脸平静的问道，不知是在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