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

第四章(二)

「师傅说是要上京啦,可是习二爷送来的盘缠根本不够啊!师傅做新衣服就花掉了二两银子,然后说要喝践行酒又用掉了五钱,十两银子的盘缠还没出门就用掉了四分之一,然后我还拿剩下的去还了上个月向山下粮店、酒店赊的账钱,只剩下不到一两了。。。。。。上京起码要走一个月呢,吃饭住宿。。。。。。」

身为账务总管的小道童已经把算盘拨到「师傅因醉酒损坏他人器物赔偿」上去了。

看一眼完全沉浸在算烂账当中的徒弟,和他那的确是为师不尊的师傅,众鬼们着实同情这可怜的孩子。

「不妨事的!我们各有手艺,一路上抄抄写写,卖卖字画,既可当游历,又可敛游资,也是自在。」

这回,清亮柔和的嗓音接上了道童的话,阿吊惊讶地回头,鲜少见会有意见的左静言竟然开口提供出行方案,头一次这么明显地表现出他要上京的意愿耶!

而且这个教书先生思维蛮缜密的,不是一时冲动想做就做的类型,一有打算,就会认真细致地把一切可行的方案都计划好了。这不,他们闹着要跟牛青云上京还只是个构思而已,他就已经连具体的方法都提供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他想要上京呢?

还有那挖坟的军士手里拿着画有他父子两人画像的那张画。。。。。。

阿吊对这个先生所存在的疑问越来越多。

可恨他身上有宝,设下了层层屏障,令自己无法窃听他的思想。

「咦,对喔!师傅还可以摆摊替人算命,只要他不老是开臭嘴讲衰别人,多说好话,赏银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的嘛!」

马上就决定了自己师傅目前可行的职业,身为道观总管、钱银在手的实际掌权者,小道童双手一拍,顿开茅塞。

「喂,你真的想上京?」

看一眼已经被未来前景给弄得背影无限凄凉,被自家道童欺压后无声哽咽的牛青云,阿吊觉得内部问题还是先内部解决比较好处理。

他闹着说上京,不过是想看牛青云为难,实际也很舍不得这老朋友。再加上,牛青云这点微末的道行他是知道的,万一上了京城又没讨到那些什么大官、皇上、太后们的喜,就可真是掉脑袋的事情了。这里有饿死鬼、吊死鬼、大头鬼就已经很够了,不需要再添个无头鬼回来凑热闹。

「。。。。。。我身上的这件东西,也该还给原主儿,才走得比较干净。」

左静言沉默了一晌,淡淡的笑道,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笑容里却含有飞蛾扑火般决裂的黯然。[制作]

他见到道长房里的皇榜,看到上面提及的那个人,他又爱又恨的那个人,想笑他咎由自取,可是,在怨的背后,却是一份说不出口的担心。

到头来,还是抛不开、放不下么?

在沾上身为尊贵皇族的他的同时,就已经预想到会有今日的结果--谁听说过低下的贱民可与皇族结成连理?更别提他们还都是同性,什么可能、什么承诺都没有保障,也不可能有未来的关系。

死,是在自己接受他之后,同时也已经愿意接受的结果。只可惜连累了小元。

但那个孩子,初见时张牙舞爪,明明想要人接近又骄傲地把接近他的人推开,这种矛盾的个性一开始就吸引了他的眼光。

忍不住就坏心地想逗弄他,身为一个以说教为本务的先生,能把顽劣弟子成功的教化,对他来说才是兴趣所在。

后来是怎么陷下去的呢?

他到北行宫没多久,小皇子就因为一场倏然来临的寒潮而病了,病时,明明很渴望有人能陪在身边,小小的人儿却又死撑着放不下皇族的骄傲,凶狠地把这些贱民们都赶跑,看到已经烧得站都快站不稳的他,他只觉得有趣,能把这别扭的个性坚持到这份上,也属不易了吧?

故意喂他苦苦的药,还拿小元刺激他--自己儿子虽然自幼丧母,但好在个性活泼,胃口奇佳--高傲倔强的小皇子说什么也不要被一个贱民的孩子、还是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小毛头比下去了,咕咚咕咚堵气一口喝完那些药时才发现上当,但在那次之后,敏感的小皇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先生虽然手段奇特,但总归是为自己好、是不会害自己的,心防也渐渐打开。

那之后好胜的小皇子总想打败这个看起来总是老神在在、老奸巨滑的先生,被他说一句:「学生平生最得意者国学,若小皇子要让在下敬服,就请用学生最擅长的东西打败我。」然后拼了命开始努力学习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皇子虽然天性跋扈一些,却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越学,反而越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反而越是敬佩跟仰慕在这方面比他学得早、懂得透的先生,完全达到了他最初想用激将法将之折服的初愿。

可是,后来的发展也实在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能预料到的。小皇子跟在他身边一年后,已经把他视若亲信。同时,也迎来了他成人的时光--十五岁,十五岁是一个微妙的年纪,情窦初开,少男钟情,少女怀春。在十五岁的五皇子身边并没有适龄的少女陪伴,他对自己的信赖又导致了其它人一看到是麻烦的五皇子的事就跑过来找左先生,在寂寞又嚣张的五皇子身边,一直陪着的只有自己。在那个少年由懵懂无知的孩童,褪去幼稚外表的重要时期,由敬慕发展成爱慕,其实只是那么小、那么小的一点偏差而已。十五岁的皇子有了初次的欲望,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象宫里一样有个年长的医者或是宦臣教导,这样的皇子很别无选择地又找上了自己是一件自然的事。在进行详细的教导时没能把他推开,是感觉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在微细地颤抖着,有一种一被拒绝就会完全崩溃的紧张。是那么高傲的皇子啊!就象他明明渴望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却撕了嘴也不会说出来的别扭一样。

的确,身份相差太过悬殊,他的爱慕一开始的确是一场灾难。首当其冲的是自己的儿子小元,被独占欲极强的皇子视为眼中钉,可是小小年纪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娘,凡事只会找爹爹的习性又怎么是一时半会能改的?一个完全的小孩子,一个半大不小的大孩子,每每因为争夺同一个人的注意而把行宫闹了个天翻地覆,孩童天真无邪的武器对宫人有效,可是对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的皇子却是毫无作用,最后导致了小元一看到凤辰哥哥,甚至一提起凤辰哥哥大魔王,立马就乖了,小身板坐得直直的,也不敢撒娇使泼,叫他又好笑又好气,不过由于孩子没了娘,自己对小元也是特别宠溺,有个能制住他的人物也不错--或者,从这方面说,也是出自于自己对凤辰不自觉的宠爱吧;其次就是他的其它弟子,这些人完全没得商量,一率全被送出宫去,愣是一个也没留下。结果终于达到了自己身边只有他跟小元,他身边只有自己。

当那个夜晚,欲言又止的小皇子颤抖地把自己的手按到那初次贲起的欲望根源,无邪的眼睛大胆地看着自己,用掩饰慌张的骄横口吻说:「本皇子。。。。。。本皇子大概是病了,一想起你就会变成这样,你要负责」时,他的神情羞涩不知所措,可是却又有着少年人所特有的大胆热情,他不得不承认,当时他被那个人蛊惑了。当青涩的***味道自他手中向空气里散发的时候,贡献了初精的小皇子羞耻得把整个人埋到被子里,很久没敢回头再看自己一眼。自己当时跟他说了什么?嘴发干着,手打颤着,自己好象跟他说,这是男孩儿成长为男子汉的必经之路,以后他就是大人了。。。。。。说着这些词不达意的话的时候,自己才发现,一直以为只是个孩子的五皇子确实长大了,象一朵初绽的花,渐渐展露出他无比诱惑的美。

再往后,他的喜嗔,他的身姿,无一不是牵动了自己心绪的存在。。。。。。

被采撷到自己怀里的五皇子,有着世间最美好的少年身姿--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身段。妒云恨雨腰肢袅,薄幸不来春老,羞带宜男草。

「喂?喂?这人莫不是病了,好好的问你话也不答,出什么神呢。。。。。。呸,倒是防得厉害,一句也听不到啊!」

在他面前半天,再也拉不回他注意的阿吊很是挫败地收回了摇晃着的手,不是他阿吊吹牛,他从小到大没见过看着自己还能无视的男人。

唉,自己手下不是酒鬼,就是饿到没大脑的饿死鬼,好容易来了个有智谋的饱学之士,更难得不象白秀才那种,除了满口文言文外就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类型,他是很高兴想重新认识别人一下,可是这一只好象也有很严重的毛病,时常自己出神就能出个半天,还不肯把内容和同伴们说!

照他看啊,八成是活着的时候被情人狠狠地甩掉甩出毛病来了。说不定就是那个叫什么「凤辰」的,他刚来的时候一天都要念叨好几百遍的那个人干的。

不过,这人不会真有毛病吧?一会儿脸发红,一会儿脸发青。。。。。。

「小元过来看你爹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元?」

刚刚他们这些大人在讨论来讨论去,倒是没有人注意那只肥肥胖胖的小鬼,跑哪去了?

这么想着的他站起来四下里看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同样也是被众人遗忘的,那个光着屁股就晕过去的王总兵居然醒了,想想自己昏迷前所见的那一幕,再惊见自己带手下一直寻找的青衫书生,甚至包括那个小鬼都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知道他们应该是非我族类,本着要处理麻烦就先从容易的处理开始,恰好见那小鬼不知天高地厚跑过来查看那被定住的僵尸,于是心下有了计较,等他跑近时从雪地突然爆起,一举擒获了肥白小猪一只--先挡在身前做保命人质再说--虽然冰冷的手感是叫他心里头发毛。

「把小元放下,不然我叫你死得很难看!」

逢魔时刻,鬼物借助天时而有了实体,却也是最容易受到实际伤害的时刻。更别提小元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鬼!

阿吊倏然爆起,舌头伸出,指甲爆涨,却忌于王总兵手上挟持的孩子而不敢有所行动。

「哼。。。。。。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就先杀了这小鬼!」

看到他吊死鬼的真身还是有点怕怕的,但立刻也发现他只是威胁而不敢有所行动,知道自己押对了宝的王总兵多少有点士气大振。

从回忆往事里惊醒的左静言大惊,他不象阿吊这样多少有点神通,仍是平凡无用的书生一个,但仍勇敢地直冲了过去,看到那军士抽刀后止步。

「哼!你,就是二皇子要找的那个人吧?」

那画像的确神似,一眼就可认出。

想到眼前这清清秀秀的文士其实也是个鬼,王总兵又往后退了两步。

「二皇子要找的人?呃。。。。。。是,是我。放开小元,你们要找的是我,我跟你走!」

二皇子应该说的就是那个那天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长相端丽却眼神阴狠的男子吧?他要找自己。。。。。。尸身的理由很容易想到。

左静言苦笑了一下,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男子见到自己怀拥着小皇子时的表情。震惊、愤怒、不屑,让他提前感受到了和五皇子在一起后,所可能要承受的一切。

「很好。。。。。。那边那个道士,你先把他绑起来,然后推过我这边。」

虽然他们这个道观怪怪的,鬼和道士好象一鼻孔出气的样子,可是道士手上总有克鬼的咒绳什么的吧?

王总兵倒也不笨,眼角瞥到在角落里的牛青云一身道士装扮,立刻想出了两全之策。xiaoguiaiqiqi

一片忙乱中,最不受影响的却是「人质」小小元,他已经被这些陌生的叔叔们训练得很大胆,只当别人又跟他玩游戏呢,左顾右盼中,恰好左静言被推出时王总兵多少还是惮忌他是鬼而又倒退了一大步,这一退几乎要靠上那被定在观外的僵尸,小元非常高兴地欢呼一声,他想和这一直跳跳跳的叔叔玩很久了,记得阿吊叔叔是贴了纸跳跳叔叔才不跳的,仗着自己被抱在王总兵肩上的高度刚好够,一伸手就去撕那僵尸额上封他五感的符纸。

「小元要和跳跳叔叔玩!」

兴高采烈的小鬼浑然不知危机已至。

被王总兵高大的身材掩住了视线,等阿吊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鬼又玩出祸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被禁锢了半天才重获自由的僵尸直挺挺地向前一跳,僵直伸出的双手直插入王总兵的背后,如穿腐土,透胸而出。

在这种时候,跑在最前面的却是平常都醉醺醺没什么作为的老酒鬼。

他一生都谨记着自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的错事,对小元一直是分外关注的。

跳起来抢在那双僵尸爪穿透王总兵身体前硬生生插入到他们那微小的空隙之间,然后瞬间吸气,膨胀,把肚子鼓成一个圆球,硬是忍住了僵尸利爪穿心的痛楚,没再让那鬼爪从自己胸前透出来,伤及那闯祸的孩子。

「哇。。。。。。大头爷爷。。。。。。大头爷爷。。。。。。」

瞬间被弹开落到地上,看着串成连体葫芦似一串的三个人,被摔痛了屁股的小元终于知道自己闯祸了,眼见得这诡异的一串人肉葫芦在后面的僵尸的推动下,一步一淌血地向自己靠近,不由得向最近在自己身前的人呼救,害怕得不敢动弹。

「小元要做个。。。。。。乖乖的好孩子!」

「树纶侄儿不可!」

老鬼非常勉强的微笑勉励和阿吊尖锐的呼声混杂在一起,来不及冲过去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上还带着符纸的大头鬼左手一晃,已经引燃了手上那张画着符文的黄符。三昧真火冲天而起,在雪地上燃起青白的焰,人、鬼、僵尸三体俱焚,不多时,两枚泛着淡淡青光小小光团升起,是那王总兵和老鬼的灵,游离在火焰之外,痛苦地翻腾着,被炙热的三昧真火逼得无处逃窜,似有最后灵识般向前一窜,被吞入小元张大了喉咙哭喊的嘴哩。

或者,比起在三昧真火中被焚毁,受阴森的鬼气吞食才是更好的选择。

待那团无论是人还是鬼都要敬畏的火光烧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阿吊扑上去,掐着小元大头下的细脖子拚命摇晃。

「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

那老鬼连灵也被这小鬼吞了,死了的鬼再魂飞魄散,那就是什么也留不下了。

还被咒绳缚着的左静言踉舱两步,本能地要护自己的儿子。

「呜呜呜呜呜,爹爹,爹爹!」

被他红着眼状若疯狂的狠吓到了,小元泣不成声地找爹爹,又被他掐得难受,小胖手下意识地用力一掰,叫众人惊讶的是所有人中最厉害的厉鬼阿吊居然就这样被那小鬼轻松地挥了出去,重重地在雪地上摔了个跟头。

「完了,他还是噬了老鬼和那光屁股鬼的灵。。。。。。果然饿死鬼也没他能吃。」

见此情形,左静言本还以为是之前阿吊在制服僵尸的时候受了伤,毕竟那烙入肌肤的符文看起来也蛮恐怖的,可是看到身边的王小二也呈一副极度恐惧的表情盯着自己还在哇哇大哭的儿子看,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他这新鬼不甚理解的话语。

现场的凝重气氛让他也不得不增加了无谓的担心。

那个,把阿吊摔出去的,真的是小元的力气么?按说,所有鬼中最弱的应该是他才对啊!

刚刚那一下兔起狐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在小元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么?

看看在场的鬼都用一种凶狠厌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阿吊更是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不由得揪紧了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牛青云原本就绑得不紧的绳子,抢上前几步,呈保护姿态挡在他面前。

「看看你的好儿子做了些什么!?他居然噬灵!还是噬了老鬼的灵!」

红着眼睛的阿吊从地上爬起,一把抓住左静言的衣襟,他实在因为刚才的突变悲伤愤怒不能自己。

「只有最卑鄙下流、穷凶极恶的鬼才会去噬灵!」

「。。。。。。」

左静言很无言地扭头去看自己那个据说是很「卑鄙下流穷凶极恶」的儿子。那闯了大祸的罪魁祸首反而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胖手抱住胖头,短短的还包不完全部,就这样拱着胖屁股整个人趴倒在雪地上,哭得呜呜咽咽,无比伤心。

「那个。。。。。。鬼族和人类不同,没有什么差别、阶级之分,也从无同类柑杀之事。如身为鬼族却噬鬼族之灵,那就不再是鬼,而是半妖,堕入魔道。只有野望特别大,或是怨念特别深的鬼才会做这样的事。渴望用别人的力量使自己强大起来,然后为所欲为,甚至强迫一个地域的鬼族为自己所用,世人会称之为恶灵,或是魔鬼,是天、地、人三界都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王小二看看气愤得已经失了常的阿吊,再看看大惑不解的左静言,赶紧补充说明。

因为鬼不用吃饭,也不用讲究住和穿,鬼和鬼之间不存在人间的差别。除了阎王和手下的鬼差听差办事受人供奉外,其它无论你在生前是商贾大户还是高官,到了地府都须一一清算前生罪孽,一笔一笔,阎王帐上记得可清楚咧,相比起来倒是公平公正得多。而那人间传的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生前对金银钱财等物特别眷恋,死后还不能解脱的敛财鬼所为,那些让这个谚语在人间流传,使鬼族丢脸的对象,在鬼界根本就是沦为笑谈和被人鄙视的。

这小鬼是噬了灵应被鬼族放逐没错,可是。。。。。。问题在于,这小鬼根本就不是主动去噬灵,搞不好他连「野望」是什么还不知道咧,一切不过因势利导。唯一的麻烦就是他还成功了,半妖的威力已经初步在他身上显现,才不过是新死了月余的鬼、还是一只小鬼,短短时间内能力就已经堪与阿吊齐平。。。。。。今后他要是不容于鬼界,又被人间天师或过往神仙所收的话,一切都是因为今天这一场误差所引起。

说到底,他不知道是该同情阿吊好还足这小鬼好。不过怎么说老酒鬼也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唉!

「牛鼻子老道,你好歹是个天师,今天你来说话,这妖到底要不要除?」

突然被阿吊点名的牛青云也很为难。

于情于理,他十几年的酒友被这小鬼连累给害死了,还连元魄都让他给吞了,要报仇也是应该的。可是再看一眼哭得可怜兮兮的小鬼头--左翊元已经被他爹爹拉起来了,却又不敢安抚他,只能好不可怜继续没人理地哭着,胖胖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实在很惹人怜。

无论怎么看都只能说是无心之过啊!公报私仇的话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关键是阿吊已经气疯了,根本冷静不下来去思考这件事。

「这妖。。。。。。咳,等他成为祸害的时候,自然是要除的。」

不得以,他还是出来说句公道话吧!老鬼的心愿,应该是保护这孩子而不是害了他。牛青云咳嗽了一声,力图让阿吊沸腾的怒火冷却下来:「阿吊,你也已经见惯生离死别,也应该知道,有时候虽然我们不愿意,可是天命总是在一个地方已经写好了它的安排,说不定老鬼只是应劫完愿,顺应天时。」他在人世的死是因为无心之过杀了一个婴儿,现在在阴世的死却是护了一个孩子,很难说,不是因果终有报。「再说你就算现在立刻杀了小元让他再吐出来,那个元魄也已经不是老酒鬼的存在了呀。没有外体庇护的元魄比鬼更弱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保存在小元的身体里,说不定还能存在得更长久一些。。。。。。」不管是不是给那个小鬼吸收得精光了,至少是可以让大家觉得他还存在的念想,唉!

「。。。。。。」

牛青云的话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其实阿吊也很明白自己是在迁怒。

可是他习惯了护短,更何况老酒鬼是他的亲侄子,天天给他训斥着、骂着,这个人突然不在了,失落、与总还觉得他在的时候没来得及对他好的遗憾,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吊叔叔。。。。。。小元错了,小元调皮。打、打小元屁屁。」

看着在自己爹爹的示意下,哭兮兮地过来领打认错的小鬼,稚嫩的脸上写着害怕,却又非常大无畏地把裤子除下、弯下胖身子现出雪白的屁股,拚命叫自己打他。。。。。。唉,怎么下得去手。

还只是个孩子--也许老酒鬼是欣慰能救了他的吧!无论生前死后,他的一生都只是个窝囊的酒鬼,可最后到底还是为做一件好事,为了救助一个孩子,含笑而逝,也是他的造化。

泄愤般地在他那胖屁股上拍了两下,这样就算罚过了吧。唉,这小鬼,以后要看紧点他才行,老鬼也在他身上呢,他有强大的能力却是个不懂事的,他那个爹看起来做人的时候能教好他,做鬼可就不一定了,很多规矩他当爹的自己都不知道,真叫人放心不下。

「阿吊叔叔不生气,小元以后乖,听话,听阿吊叔叔的话。」

讨好地把胖脸蛋往阿吊身上挨擦,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左翊元在世的时候,跟他的凤辰哥哥认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驾轻就熟得很。

「痛死了!这小鬼到底是吃什么长的,力气这么大!」

被他赠几下差点没给赠到地上去,阿吊抱怨地抹干净了他的脸,不敢相信才不过短短时间,他的力量就已经增强到这种地步。以后说不定这小鬼会是他们所有鬼中能力和法术最高的一个。

话说回来,如果食鬼是这么容易增加自身能力的话,难怪虽然知道是禁忌,却仍还有人一犯再犯,甘受天惩的雷劫,也不惜做妖。

不、不行,不能想太多,也不能羡慕这样得来的能力,不然会让邪念侵害,小元的确是无心,懂得这道理的自己要做,可就是甘犯众怒了。

「能力会短时间内如此提升,在我看来,其原因有四。」见阿吊已经想通了不再气得要杀鬼,牛青云赶紧过来发表自己的高见:「一是他一次性吞下了两个元魄,而且还是在能力最强的逢魔时刻;二是他吞食的是经三昧真火粹练过,最精纯的元魄;三是娃娃鬼本是鬼族中怨气最重的,前生没做好事短命应劫的就算了,可他本来应该享有的福寿过百,三岁就夭折了,也就是说,他还有九十七年的阳寿折了做阴元,比一般鬼强多了;四嘛,则是他无论在人世或是在阴间,都还未破童身,甚至连纯阳初精都未曾泄过,是无比精纯的元阳童子之身,此类人不可多得,修行,多有事半功倍之效啊!」

「。。。。。。」

阿吊忍耐了半晌,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踹人的欲望,只好把它付诸于实现。

「靠,他当然是元阳童子!他才三岁好不好,他那根小鸡鸡现在除了尿尿之外,根本还没有其它任何的附加功能啊啊啊!」

除了三岁小孩之外,谁会有这么理由纯洁的精纯童子躯啊!不过,就算是得天独厚,他也敬谢不敏。

「还有,你到底带不带我们上京?」

鞋底很狰狞地在人家脸上左旋右旋,随着阿吊脸上的笑容越冷,这里的空气就越冷。

「果然他还是没发泄够,你师傅真可怜。」

打小元不好意思,只是意思意思两下,老道大约就是那个给阿吊发泄足了内心憋闷的替代品吧。

王小二同情地瞥了被践踏中的老道士一眼。

「没关系,我师傅的脸皮厚,踩几脚不妨事的。」

那道童也是个了得的人物,看着自己师傅在他人脚下辗转呼救的时候居然眉毛都不挑一挑。

「我带、我带还不行吗?可是你们的尸骨要怎么处理?总不能叫我背几口棺材下山吧?」

牛青云终于屈服于恶势力之下,有道是人在鞋底下,哪能不低头?

不过,现在这边的态势还是不平静,谁知道他们走后会不会又有军士来挖坟掘尸的,他们不守在自己那枯骨旁边,放心得下吗?

关于这个,阿吊很理所当然地提供了解决方案:「你不是还有个宝贝葫芦么?把所有的东西部收进去就行了!我警告你,要是敢往里面倒酒,我就杀了你!」

「呃。。。。。。」

叫他倒他也不敢啊,收着几口棺材和死人的葫芦,把酒泡下去他敢?么?又不是泡什么蛇酒那是死尸、死尸耶!都不知道有没有尸毒。

老友,你才去了,难道贫道连酒也要戒了么?

人生,真是无比渗淡且无常的综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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