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空对视，陶昕然的眼睛明亮而温柔，先浅浅笑了一下。
季寒川不由也跟着扬起嘴角，比起对方迎上来，他更急切地想到对方身边去。
只是室内的他们都不知道，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第一场春雨。
“轰隆隆”，惊雷在空中炸响，想要震慑地面的邪祟。
夜里的雨越下越大，陶昕然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
但似乎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忙碌的城市脚步悄无声息地慢了下来。
又或者，只是今晚的季寒川开得比较慢而已。
“唰啦啦……”
雨刷器一刻不停地扫走噼里啪啦溅落在挡风玻璃上的水珠，潮湿的空气在凝聚着，反而远一点的地方看得更清楚。
陶昕然在探望过陶梦后，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她看着前方光怪陆离的霓虹景观，忽然转头笑着问了季寒川一句。
“你不觉得我妈特别潇洒吗？”
这么问的时候，陶昕然侧对着窗外的脸隐隐发亮，眼神里的柔光似乎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她眸光略略往外一转，无缝衔接地说道。
“以前，我总是带着滤镜看她，即便我接受她了，也理解了她的苦衷，潜意识里还是会认为她过的是苦日子，如今苦尽甘来挺好的。”
“但是我好像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陶昕然抿了下唇，嘴角漾开淡淡的笑意，再次说道。
“她无论何时都是遵循自己的内心过活，别人看上去荒唐的选择，她能义无反顾地去做，有后悔也坦然接受，始终如一地用最大的敬意来面对真实的生活……”
“……真的很酷。”
“你羡慕？”
可陶昕然由衷感慨的话音未落，耳边便听得季寒川平静地问了这三个字。
她微微愣了一下，重新转头看向他，但刚要回答就被抢先一步。
“你也是这样，很潇洒。”
季寒川侧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陶昕然听得有点茫然，指了一下自己，怀疑道。
“我？”
“我们陶主编就连怀上孩子都是肚子很大了才通知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不够潇洒？”
季寒川好整以暇，幽幽给了这么一句。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由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狐疑的目光上下来回扫。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阴阳怪气的？”
“有吗？”
季寒川一脸淡定，但嘴角分明有要微微上扬的迹象。
陶昕然更加确定了，眯了一下眼睛反问。
“没有吗？”
“没有。”
“有吧？”
陶昕然不死心，但说完自己都觉得幼稚，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可就在
她要举手先投降结束这个好笑的话题时，季寒川冷不丁承认了。
“是有。”
“嗯？”
陶昕然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的心下微微一颤。
车子刚好在红绿灯前停下，主干道上车子并不多，就连过马路的行人都比平时少。
干燥的车厢里完全不受影响似的，也很安静。
季寒川单手把在方向盘上，转过头来看向她，粘度很强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执着中却又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无奈。
“我想第一时间知道你的事情，只是想告诉你这个。”
他的语调很平和，比雨声还要轻，又补了一句。
“这样才有实感，我是你最亲近的人。”
两句话，陶昕然听得胸腔有些发痒，定定地望着身边这个男人。
她不知道季寒川是不是还很在意去年他在冰城时，她有意隐瞒而发生的意外。
或者再往前追溯一点，还有那件事。
这么想着，她清澈的眸底微微荡起一些涟漪。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她只是不想任何事都依仗对方罢了，夫妻应是互有往来的关系。
但她似乎又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个在等等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被她抛诸脑后的事实。
她家大佬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却对没有保护好她这件事耿耿于怀。
即便是季寒川，也会不安。
陶昕然意识到这一点，看着对方的目光一下软了许多。
她恬淡地笑了笑，故意回了一句。
“那我考虑考虑是不是要事无巨细，别到时候我们日理万机的季总嫌我烦啊。”
听到这个回答，季寒川深邃的眸底动了一下，很轻地笑出声。
“你试着来烦我看看。”
“这可是你说……”
陶昕然似乎已经想好要怎么烦他了，酝酿好表情要再调侃一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机车几乎是贴着驾驶室的玻璃，“咻”一下飞驰而过。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引擎咆哮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愣是把她吓了一跳。
此时斑马线上正好有一个行人，踩着最后几秒奔跑着要过去，差点被撞上。
机车倒是稍微减了个速，但完全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紧急往回跳的行人怒不可遏，指着对方破口大骂。
“我去！下雨天还飙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真是的！”
陶昕然前面要说什么瞬间忘记了，下意识看着那辆乱来的机车走远，却是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觉得戴着头盔穿着皮衣的这个机车党，看起来像是炎彬。
毕竟他那种体格的背影是真的不多见，就像以前别人偷拍龙泽与，半个背影就够了。
“怎么了
？”
季寒川发现她有些出神，多少也有些不开心被打断话题，但极为平静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
陶昕然摇了摇头，只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说实话，很难把彬彬有礼的一个人和飙车的机车党联系起来。
然而第二天去了公司，陶昕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上楼的时候刚好碰见炎彬，对方依旧温和谦逊，还先一步向她挥手打招呼。
“陶主管，早。”
但问题在他的另一只手，明显也是刚到不久，还没来得及进门放东西。
只见一个黑色头盔，正明晃晃地挂在炎彬的手上。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记起昨晚那个人似乎也是黑色头盔，虽然下着雨又有反光效果速度还快，其实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你……骑摩托吗？”
陶昕然若无其事，但特意指了一下对方手里的头盔，而后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
炎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盔，转而拎起来用双手抱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是摩托，我骑电动车，我……有速度恐惧症，所以尽管艰难地考下了驾照，也不怎么开车。”
“原来是这样，那平时坐别人车也会吗？”
陶昕然了然地点了点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恐惧症，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个不会，克服一下也可以开车。”
炎彬张口就来，跟在后面往里走。
陶昕然便打消疑虑了，仅仅是出于对业务的考虑，多说了一句。
“那就好，不然到了宣城可能会挺不方便的。”
“陶主管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到工作的。”
炎彬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上去就是一个温良谦恭的下属。
陶昕然本就对他印象不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许是炎彬的表情太到位，总给人一种自责的感觉。
她默默在心中叹口气，给了一句。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到宣城后你们会是二人一组，你的这个问题不是问题。”
“谢谢陶主管。”
炎彬温润地笑了笑，马上向她鞠了一躬，之后也不闲聊，转身去提供给新员工的集体办公室。
陶昕然也没有在原地停留，她到了就准备喊大家开会。
这可能是近期最后一次大型会议了，接下去的这段时间，她们需要去宣城看看。
开会的通知刚发下去，陶昕然水都没喝一口，拢了拢手里的文件打算趁现在再整理一下思路。
但还没看完一行，秋秋猝不及防冲了进来。
“砰”一声，非常少见地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
“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