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看着愣在那里的陶昕然，深邃的眸底微闪，径直朝她走过去。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
他边走边说，站到床侧时，垂眸盯视着陶昕然，便是一句。
“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因为自己父亲负心，还是父母的不负责？”
“或者，是另外的原因？”
他顿了顿，再次说道，眼里映着陶昕然似乎有些动摇的样子，语气不容置喙。
“……”
陶昕然不自觉抖了一下，意识到季寒川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竟是内心安定了。
她淡淡垂下眼眸，少见地有些无力。
其实她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有些话必须永远藏在心底，到头来说出口的，也只是斟酌过的“暗话”。
陶昕然微吸一口气，索性就说了。
“世间的规律就是既定的规则，人力如何也改变不了。”
她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喑哑，但没在意，继续说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与苦衷，我不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同样的遭遇，也许我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说到这里，陶昕然突然沉默了一下。
她的思绪却是越来越清晰了，慢慢地理出了一条自己可以接受的思路。
这么想着，她抬眸看向季寒川，目光不再躲避。
室内的照明落进她的眼底，即便一片虚无也闪闪发着光。
她看着季寒川，淡淡补了一句。
“不公客观存在，我即便怨恨，即便不甘又如何，只是徒增无奈罢了。”
“你真的这么觉得？”
季寒川听得皱了眉头，他表情凝固着，并不认同陶昕然的说法。
“确实有规则，但错的不是规则，而是人。”
他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灯光将他的影子长长拉到墙壁上，即便曲折了连接的地方，但他的身影依旧笔直。
深沉的眸底凝住，季寒川紧接着说道。
“人错了，事也错了，反过来规矩也变成一个问题，这是个死循环，所以会觉得无奈。”
“但是，规则里也有例外。”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陶昕然，补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陶昕然默默听着，面色如深。
她低头看着新换上的床单，只觉得内心有点乱了。
道理她都懂，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才是问题的根源。
她下意识抓紧被子，过了许久，才低低说一句。
“怎么会有例外。”
她不相信会有例外，如果有，也降临不到她的人生。
却在这时，听得季寒川笃定的一句。
“例外就在你身边，白露和宋驰风就是一个例子。”
陶昕然微微一顿，再次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也有一丝疑虑。
季寒川长出一口气，他似乎此时才知晓压在陶昕然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小女人看上去很坚强，却意外也很脆弱。
而她脆弱的部分，一触即碎。
这一瞬间，他萌生了紧紧拥抱她的念头，想狠狠抹去她心底的不安。
他生于规则，也在规则里存活，但这不代表他只能遵从于规则。
季寒川看着陶昕然，在眸色渐深中拿定了主意。
“白露家情况也不好，他们两个是同学。”
季寒川往床铺再靠近了一步，几乎抵在床垫上，平静地为陶昕然讲述这个“例外”。
“当年他们两个决定结婚的时候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宋家根本不接受。”
“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只是婚礼没有大办，对外也没有公布白露的身份，这是宋家最后的底线。”
这么说着，季寒川看向陶昕然的视线微妙地起了一些变化，似乎柔和了一些。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
“不过凡事无绝对，这些年来，白露渐渐在宋家获得了认可，两人也越来越好，特别是她现在怀孕了，听说宋家最近正在考虑公布她的身份。”
“这一切都取决于宋驰风的态度，他认定了白露，即便身家悬殊也不是什么障碍，你不觉得吗？”
季寒川说着说着，将问题抛回给陶昕然。完整内容
他直视着她，眸色深沉，这问题似乎有另一层意思。
陶昕然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挪开视线。
还未开口，她的脸就热了起来。
难以抑制的热度从她耳后爬上来，内心一片混乱。
陶昕然脑海中的警铃也在大作，拼命想把不着边际的想法压下去。
这个男人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说得好像他们两个也适用这种情况似的。
越这么想，陶昕然的心脏就越是失控，她也越想否定自己。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必须坚守住自己作为乙方的立场。
即便想撕毁协议的是甲方，她也不能有所动摇。
这么想着，陶昕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抱歉，我的思绪有点乱，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想我……应该是没事了。”
她躲闪着眼神，想就此结束对话，却在这时，余光瞥见季寒川迈步走到了她的正前方。
“我知道。”
他淡淡说了这三个字，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陶昕然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默默咽了口唾沫，想着说她要休息了吧。
这个时候，季寒川又开口了。
“我们俩也是意外，在规则之外。”
他沉眸看着陶昕然，漆黑如夜的眼底没有半分迟疑，又补了一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逃避。”
陶昕然眸底猛地一震，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来。
季寒川在说什么？
她一定是听错了，对，要么就是他因为气氛所致才说出这种让人误解的话。
“……我，我可能是累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陶昕然局促不安地掀开被子，赶紧从另一边下床，总觉得只有站起来才能更好地送客。
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看对方，只能强装镇定说道。
“你应该也累了吧，各自休息……”
“陶昕然，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
季寒川转向她，视线犀利而坚定，这次他不会再退让了。
“什么，看着你的眼睛说话也……你就回去吧！”
陶昕然执拗地别开脸，有些崩溃。
她内心祈求着季寒川不要再让她存有幻想，她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当真。
“如果我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