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以后不会再有了

“哦,好。”

陶昕然便不再停留,迈开步伐走下阶梯。

黄山已经下班,说明那位一定也已经在家中了吧。

回去的路上,陶昕然望着街边缤纷梦幻的霓虹之海,有种微妙的感觉在她心里抬头。

如果说昨天是微醺状态下感觉到的美好,那此刻就是将切实的幸福握在手中了。

她忽然很想见季寒川,似乎这个男人是所有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一切的见证者。

手上这份看不到的未来篇章,理应也有他的落款。

等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陶昕然一下车,就发现院门是开着的,淡淡的暖光从主建筑映射出来。

她不由弯了弯嘴角,下车步入。

刚在石头路走出几步,门后面就出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季寒川心有灵犀地站在门口,今天他穿着一件浅咖色的薄绒衫,不知是不是灯光的效果,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暖。

陶昕然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奔向对方。

即便有飞雪扑到了脸上,微凉后也只感觉到蒸发的热气从皮肤上骤然散开。

“小心点。”

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她跳了起来,季寒川自然是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她。

“看到你真好。”

陶昕然开心地笑了笑,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很快,她便听得头顶上方的一声轻笑。

“我也是。”

季寒川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带有明显的笑意,就势揽着她进门。

“嗯?你在弄酒吗?”

陶昕然一进门,敏锐的嗅觉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但又好像不是平时他们偶尔佐餐的洋酒,似乎还混有很清雅的梅花的香味。

“对,你先到玻璃房去。”

季寒川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就将她推到楼梯口。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吐槽一句。

“下雪呢,去玻璃房赏雪啊?”

“先上去。”

季寒川不置可否,深邃的眸底深深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陶昕然满腹疑问,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上楼了。

玻璃房就在露天阳台,是特意加设的一个类似亭子的全功能花房。

至于为什么会想起要建这个,是因为有次陶昕然在阳台纳凉,被路过的不明名生物凌空在衣服上留下了不明物体。

“不知道在搞什……”

陶昕然推开通往阳台的门,刚想腹诽一句,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她微微愣了一下,眼里映进的不是皑皑白雪,而是被白色包围中的淡黄暖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布置的,玻璃房里围了一圈的小灯泡,绿植和冬时令的小花点缀其中,放射出的光晕仿佛周边的

落雪也染上了温度。

而居中的坐席铺上了柔软的毛毯,恐怕不打开恒温系统,也一点感觉不到寒冷吧。

陶昕然眸光瞬时变得柔和,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但毫无睡意。

“在看什么?”

不一会儿,季寒川端着成套的酒壶酒杯上来,还有一个加热的暖炉。

远远就看到这只小兔子双手撑在身后,半倾着身子,仰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不会挂雪的锥形玻璃顶。

听到这个问题,陶昕然笑了笑收回视线,看到对方手中的设备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只是这温酒赏雪,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哪里怪怪的。

“无障碍看雪,拔凉拔凉的。”

她很诚实地说出当下的观感,虽然雪落不到身上,但簌簌下落的雪花却像是直接飘进了眼睛里。

唯美是很唯美,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季寒川好整以暇,先给她倒了一小杯酒,放到她面前,平静地说道。

“那抿一口再看。”

陶昕然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也许是玻璃房真的没有打开恒温系统,她也正想喝点热乎的,不是一口,而是整杯都喝了进去。

喝完,她倒是挺配合,仰头再去看。

“哪儿有什么不一样……”

她狐疑地多看了一会儿,脖子都有点酸了,才郁闷地收回视线。

可刚低下头,便落入一双明显因为得逞而略显微妙的眸子里。

季寒川看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陶昕然有些无语了,呐呐嘀咕一句。

“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你愿意讲,我会认真听的。”

季寒川笑笑地说着,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似乎是觉得温度不够了,将酒壶再次放到暖炉上加热。

他太过坦然的表现反而让陶昕然啼笑皆非,默默瞄了一眼容量不算小的酒壶,总觉得这酒是故意让她喝的。

之前毕业酒会那天她也没断片啊,难道做了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

许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季寒川面不改色,直接给了一句。

“年会没怎么喝吧,现在我陪你喝。”

程晓那个酒罐子不用确认就知道会吨吨吨往里灌,但是场上得有个管理者时刻保持清醒。

其实从陶昕然身上没多少酒味就可以知道了,她就是那个没能尽兴的人。

听到自家大佬轻描淡写的这句话,陶昕然微微怔了一下。

“嘟噜噜……”

看着面前的酒杯再次满上,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揉过,有些酸有些痒,又很暖。

“你明天要是睡过头,可不

能赖我哦。”

她惬意地端起杯子就喝,随口就开了句玩笑。

季寒川笑而不语,拎起自己的杯子过来轻轻碰了一下。

温酒入喉,花香四溢。

陶昕然喝了几杯后,无意间再次抬头,竟是发现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此时的雪和彼时的雪有那么一瞬间重合在一起,她心有所动,陡然冒出一句。

“第一次看雪,其实应该是在雪山吧?”

遥远的记忆缓慢地流泻出来,陶昕然顿了顿,看向季寒川。

不知怎么的,心脏冷不丁往下沉了一段。

她抿了抿酒液浸过的唇,低声开口。

“像那样的雪山,有很多吗?”

这句只有季寒川听得懂的话,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轻得杯面氤氲而起的白汽都吹不动。

季寒川手上的动作几不可见滞了一下,将杯子放下了。

“哒“的一声轻响,抬眸看向面前的这个小女人。

淡色的暖光投在她清澈的水眸上,这个眼神似曾相识,他在雪山的时候见过。

当年那句,“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似乎在此刻再度响彻他的耳际。

季寒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过了两秒,在嘴角微微提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极为平淡地给了两个字。

“不少。”

他失去的那些战友,毫不夸张地说,遍布大江南北。

幸运一点的还有个可以抵达可以吊唁的地方,更多的是在那横断的大山背面,一辈子都留在了只能远眺故土的异国他乡。

但他们每个人,都书写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即便不为人所知,也会深深刻印在他的生命里。

足够深重,说出来才能足够轻巧。

陶昕然定定望着他,心里说不出的心疼,本能地越过桌子握住他的手,笃定地说道。

“以后不会再有了。”

“嗯,不会了。”

季寒川很低地笑了一声,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只小兔子的内心怎么就这么柔软呢。

他并不想深入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给她再倒了一杯酒。

此时雪越下越大,周边的世界都变得白蒙蒙的。琇書蛧

像是在涤净这世界的污秽,剩下的就全是看得到摸得到的纯洁。

这一晚,两人喝了半壶多的酒,熬了会儿夜。

大雪的封存下,似乎整座城市都按下了暂停键,不忍破坏这雪夜的宁静。

但城市的另一头,还是有蠢蠢欲动的人。

“今年的雪真的是下了特别多啊。”

两层楼高的大落地窗,站在窗前的人在玻璃上哈出一口白气,又抬手擦掉。

镜面上映出背后人的模样,程严青笑了笑,回头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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