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陶昕然确实是回家了。
她今晚喝了酒，如果是以往，应该是洗个澡直接倒头大睡。
但又闹了一场，就有点难受了。
她有点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开阳台的落地窗走出去。
迎面拂来一阵冷风，陶昕然愣是被吹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但是她没有回屋添衣，而是走过去，往围栏上一坐，打算就这么吹风醒酒。
拿什么醒？
就拿清冷的月光，似乎这银色的月晖能让人平静下来。
她先是垂首看着地面无暇的月色，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令人沮丧，就仰起头来，去看夜空那轮皎洁的月亮。
当月光足够明亮时，群星将黯然失色，这是王教授教给陶昕然的一句话。
她以前以为自己理解得足够透彻了，现在才恍然，她只是懂了一半。
月光理应融进了星光，月亮本身不会发光，发光的是星星啊。
今天的朱欢欢，还是多少让陶昕然有点触动的。
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做到如一潭水一般清澈，可是入了社会之后，有些人沉沦的太快又太深。
很多人想说自己身不由己，但是，其实还是得想办法稳住自己。
她看得专注，就没注意到离得很近的那处阳台，玻璃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季寒川回家后先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烟酒味洗去。
回来时他就发现了，今晚的月色很好。
他一边擦拭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顺手开门，打算到阳台吹会儿风。
只是没想到刚跨出一步，就看到隔壁的阳台有人。
这个人，必然是陶昕然。
两个房间的阳台几乎是挨着的，中间不过两米的间距。
季寒川手上的动作一顿，轻轻一抓，就把毛巾扯了下来。
彼时一阵清风徐来，轻轻拂着他微微濡湿的发梢，也扬起了陶昕然披肩的长发。
她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季寒川顺着陶昕然的视线，只找到了空中那轮月亮。
他微微皱了下眉，目光又落回陶昕然的侧脸。
陶昕然定定看着，心无旁骛，根本没注意到季寒川的存在。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清丽的脸庞在月色的辉映中柔和又透着股执着的坚毅。
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周身安静的气质十分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就是落在发丝上的月光，都拥有了生命，是一种沉寂的力量。
季寒川没有出声，深邃的眼底映出陶昕然的模样，眸光一转，又顷刻消散了。
竟是有些在意。
她很难受吗？
也是，任谁是那场闹剧的当事人都会不爽吧。
季寒川转身回房，玻璃门很轻地“咔哒”一声再关上，如同从来没有打开过。
他随手把毛巾丢进脏衣篮，便打开房门下楼。
今天是管家定期来收拾的日子，他下楼的时候，管家还在打理客厅。
虽然季寒川是独居在这，别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从不请佣人，只有信得过的管家能进得来。
“少爷，已经基本整理好了。”
管家看到季寒川下来，恭敬地行了一礼，他是跟着季家老太爷的，后来是老太太，紧接着越过中间那层，也服侍回归的季寒川。
他服侍的人，只有家主。
“……有巧克力吗？”
季寒川站在楼梯的转台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把手上。
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敲了两下，别开脸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管家眨了眨眼，他家小少爷不怎么吃这类甜食，但还是如实回答。
“这次带的礼物里，其中有一盒法国巧克力。”
“就这个，给隔壁房间送去。”
管家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的是他们的小少奶奶，无声笑着领命。
他从礼物盒里拿出那盒巧克力，上楼的时候，越过季寒川时再行一礼，才向陶昕然的房间走去。
季寒川沉默地看着，他是不吃巧克力，留着也浪费，就便宜陶昕然了。
“等等，叫她回房，风没什么好吹的。”
他突然又补了一句。
没等管家应声，便转身径直下楼，仿佛无事发生。
管家微微一愣，低头看向手中的巧克力，忽然觉得份量很重。
“咚咚。”
房门被敲响，陶昕然一开始并没有听到。
她确实在思考一些事情，不过和晚上那些事无关，她只是在整理选题的思绪。
只是想着想着就脑袋放空了，最后变成单纯的醒酒。
管家又敲了一次，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狐疑地去开门。
“小少奶奶，这是少爷给您送的巧克力。”
“嗯？”
陶昕然有点懵，不止是对这个违和感很强的称谓懵，还对眼前这盒看起来就很贵的巧克力有点懵。
“他突然给我巧克力干嘛？”
陶昕然没有接，只是奇怪季寒川的迷之操作。
管家笑了笑，保持着呈递的姿势，不疾不徐地回道。
“小少爷应该是希望小少奶奶心情好一点。”
管家一猜就准，把季寒川没有交代的后话直接说了出来。
送巧克力，是因为吃巧克力能让人心情变好。
陶昕然茫然地眨眼，就更听不懂了。
为啥希望她心情好一点，难道她心情不好吗？
她不知道季寒川看到了门口那一幕，以为季寒川是因为唐渊那件事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管家毕竟跟着家主混，眼力见好到不行，他立刻温和地说道。
“小少奶奶，夜里风凉，别吹久了，对身体不好。”
他这句话一出来，好家伙，陶昕然瞬间反应过来。
估计是季寒川看见她在阳台，以为她心情不好……
她还以为听见玻璃门关合的动静是幻听，原来不是，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只是醒酒啊……
陶昕然默默看一眼管家手上的巧克力，总不能让人一直端着，以季寒川的性子，估计不会让她退货。
“……管家，家里有葡萄吗？”
陶昕然有些无奈地接过，犹豫了一下，才问了这么一句。
她想以自己的方式还回去。
管家抬头温和地看向陶昕然，精明的眼底微闪，心里只觉得他家小少爷和小少奶奶真是天生一对。
行事作风都这么有默契。
“有的，您要吃吗？”
“不是我要吃，我……给我一串吧。”
陶昕然跟着管家下楼，路过书房看到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季寒川应该就在里面。
她还是心里觉得怪怪的，即便她心情不好，也想不通季寒川为什么要给她送巧克力。
难道他突然良心发现？
这么想着，陶昕然已经接过管家精挑细选的一串“月光之泪”，默默清洗了起来。
她就权当是好意，陶昕然是这样的，对她好的话，她就会双倍给回去。
为表诚意，她亲自给季寒川洗了一串葡萄，一颗颗摘下来洗得十分干净。
最后，交给了管家。
“麻烦你替我送进去，就是……”
陶昕然总觉得硬要解释有些尴尬，但不解释就更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