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又默默偷眼瞄了一下在自己身边坐下的黄山，没来由有些心虚。
如果她坚决说不要，这个男人会不会很失望？
而就在程晓自我挣扎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身边一声很轻的叹息。
她心下咯噔一声，耳朵瞬时立起来，连同全身的汗毛。
黄山温和地看着她，再次开口。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依你。”
“女婿，你这……”
程妈妈相当吃惊，张大了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还想着女婿来能帮忙一锤定音。
她立刻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似乎想让他再劝劝。
但没等程爸爸说什么，黄山便认真地看了看二老，十分平和地说道。
“爸，妈，我和程晓都还年轻，想要多几年的自由也不为过，希望你们可以尊重我们的决定。”
他一句话，就改变了程晓独自一人抗争的局面。
就是程严青都回神看了过来，忍不住想为亲姐夫点个大大的赞，真是太男人了。
可程晓听在耳朵里有点不太是滋味，黄山为她兜这个底，似乎显得她特别任性和自私。
明明，他俩是双向奔赴啊。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翻手抓住黄山的手。
黄山反而怔了怔，疑惑地看向她。
程晓似乎觉得面子上还有点下不去，面部肌肉古怪地动了动。
而后小嘴一撇，不那么心甘情愿地松口道。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不就是生个孩子嘛，生就生谁怕谁啊！”
她这一声气势恢弘的宣言，差点把程家二老整不会了，这什么千回百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程严青微微挑了下眉头，幽幽冒出一句。
“哟，那你很勇哦，生孩子老疼了，真的不怕？”
“怕个球，冲你这句话老娘生定了！”
果然还是程严青的刺激最好使，程晓一拍桌就大放豪言。
程严青耸了耸肩膀，没再多说什么，但一看亲姐说完有些虚的表情，就知道她打心底里怕。
其实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嘴上会拌几句，但如果程晓真的不想生，他绝对会像黄山那样站在姐姐这一边。
但今晚的程严青没有那种精气神去插科打诨，他时不时注意一下自己的手机，但平时就不怎么可能从时菁菁那边得到主动的发信，今晚就更不可能吧。
他手里抓着手机，一直在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人家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吗，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分手了？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在生什么气”，没想到在他身上也是同样的结果，多少有点讽刺。
程晓愿意留下孩子后，程家欢天喜地准备了一桌好吃的。
但不太舒服的孕妇根本吃不了多少，全程还是聊天的多，聊
了一些注意事项。
一家子都围绕着程晓的肚子，惟有程严青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喝酒。
等程妈妈发现儿子在疯狂酗酒要训几句，他也只是说开心多喝几杯而已。
“喂，程严青，你以后不想包大红包就直说，喝这么多酒干嘛？”
还是要回去前，程晓忍不住怼了弟弟一句。
她打量了一下他，总觉得这小子晚上很不正常。
程严青醉醺醺地摆了摆手，已经送到门口了，就催促他俩回去。
“你就美的吧，接下来母凭子贵要登基，还不准我先一次性愁个够啊？”
姐弟俩碰上就要斗嘴，程晓瞪了他一眼，也不跟他逼逼，抱住黄山的胳膊就把人拉走。
程严青在门口目送车子远去，但自己又站了一会儿，没有进门。
“哈……”
他轻吐一口气，抬头看到天边挂着一轮即将满盈的月亮，突然特别想见时菁菁。
单方面的分手算怎么回事，他绝对不承认这种事。
想到这里，程严青当下便给对方打去一通电话。
“嘟，嘟，嘟……”
响得比平时更久的等待音，他一动不动地等着，要是一次打不通，他就多打几次。
许是程严青的执着之前就可见一斑，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前，那边终于接起。
“……”
但没人说话，两边都同时沉默了一下。
程严青有些烦躁地抚起额前的头发，虽然料到对方会不吱声，但这种安静真的让人既不安又不爽。
他沉了沉气，直接给了两个字。
“地址。”
“……”
时菁菁依旧没回应，程严青简直要气笑了，但又收敛着自己的脾气，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他不着痕迹地微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压着声音再次说道。
“你搬走了吧，告诉我现在的住址。”
他其实没回过公寓，也没怎么看过监控，但就是知道，这个女人要这么做肯定不会再住他的房子。
“你不说，我就去找你上司要。”
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反应，程严青越发焦躁。
酒精烧上头的灼热感一下一下绷弹着他的神经，不惜威胁这个女人。
“……你来吧。”
半晌，时菁菁终于松口，给了新住址。
这也是一个离季氏不算远的地方，只是和程严青的公寓刚好在反方向。
四十分钟后，程严青有些头晕脑胀地敲了两下门板。
时菁菁一打开门，就拢了一下眉心。
“你喝酒了。”
“是啊，酒壮怂人胆没听过吗？”
程严青自嘲地调侃了一句，单手枕在门框上，转眸看向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时菁菁不动声色别开了点视线，但似乎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很平淡
地问了一句。
“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
程严青深吸一口气，腰杆站直了，他的意识还很清楚，只是酒喝多了手脚有点飘。
他看着时菁菁，原本以为拉近的距离，此时即便对方就在眼前，都感觉是那么遥远。
胸腔翻涌出一阵苦涩，程严青实在是太憋屈了。
这种憋屈让他很是无力，委屈得想哭。
“咱俩没有第三者，也什么问题都没有，我没惹你生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就对我这么冷淡。”
“是因为我对你的关心不够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提出来，我……”
程严青带着一身酒气来都还试图用沟通解决问题，他就不信时菁菁真的这么绝情，他不信之前感受到的情感都是假的。
可他还没说完，打断他的不是时菁菁，却是另外一个浑厚的男声。
“真是痴情啊，让人有点看不下去。”
另一侧楼道的灯，“啪”的一声骤然亮起，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走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程严青不悦地皱眉。
时菁菁则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找过来的炎彬，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炎彬堂而皇之地走过来，胜利者的眼神扫了一眼程严青。
下一秒，竟是当着他的面进门，一转身，熟练而自然地搂住了时菁菁的肩膀。
“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啊。”
他得意地看着程严青，替时菁菁回答了他的问题，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
“你说什么！”
程严青瞬时瞪圆了眼睛，特别看到对方搭在时菁菁肩上的手，简直是怒火中烧。
“特么放开你的脏手！”
“是谁要放开啊，大家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家就是不喜欢你，这么纠缠有意思吗？”
炎彬嘴角嘲讽的弧度往上提了提，看别人挣扎一向是他的乐趣。
“……”
时菁菁的脸色不太好，想叫炎彬差不多得了，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可她刚要开口，程严青竟是突然挥拳扑了上来。
打的，自然是炎彬。
“别打了，你们俩都给我住手！”
咣当作响，门板都要被震碎了似的，发出巨大的响声。
程严青第一拳打了个出其不意，结结实实冲在了炎彬的右脸上。
可这一击似乎不痛不痒，对方只是微微歪了下脸。
“哈，妈的。”
炎彬刹那黑了脸，反击一拳直接将程严青打到门板上。
“啐！来啊！”
程严青此时气昏了头，不管不顾地再次欺身扑上来，作势要和炎彬扭打在一起。
但不知是不是他喝了酒反应变慢，又或者在对方面前这种速度根本不够，每次挥拳都被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