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卑鄙，自认为很理解他的想法，想要无条件支持他，其实也是用那种眼光在看着他。”
“明明，就没人有资格用任何理由强迫他去做什么不是吗？”
程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陶昕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今天总觉得她似乎情绪没之前那么高，原来心里一直压着事情。
“可，可是这不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
程晓有些苍白地引导了一句，她不擅长做这种事。
陶昕然忽然沉默，她重重闭了闭眼睛，她当然明白了，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更加难过。
迎难而上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特别是在她逐渐适应了安逸的生活之后，在目睹季寒川和f那样逆风而行的身姿后，就会出现撕裂般的动摇。
她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昕然。”
程晓直接词穷了，早知道她就不提这一嘴了，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她纠结起来的时候，陶昕然却已经神色如常地直起身来。
她微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程晓，眼底静谧而沉稳。
“我知道。”
她这么说着，长长舒出一口气，似乎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这些话她没办法和季寒川说，没办法和除了程晓外的任何人说。
但也就是短暂的一瞬，就释放完了。
她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做。
程晓有点懵，她倒没有想得多复杂，心里关心的只是挚友本身，连忙说道。
“要么你别让季大佬去了，不然不小心变寡妇！”
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再补一句。
“反正如果是黄山，我肯定舍不得他去！”琇書網
可话音刚落，程晓发现她就不适合安慰别人，怎么净挑气人的话说，索性郁闷地捂住嘴。
陶昕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那假如寒川死了，黄山要去扛尸首回来，你让他去吗？”
“去啊！”
程晓不假思索，跳起来便义正言辞道。
“他不去，我也得逼他
去！”
听到这句话，陶昕然淡淡笑了笑，目光平和地看着她没说话。
程晓微微一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面如菜色，赶紧“呸呸”几声。
“嗐，这种假设就不存在，竟说些不吉利的话！”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古怪。
她还真就是本能地劝，可如果真的是黄山要做的事，她的选择肯定和陶昕然一样，只有支持这个选项。
想到这里，程晓郁结地看了陶昕然一眼，懊恼地一拍额头，说道。
“完了，我被黄山吃死了！”
“我一直以为是我拿下了他，实际是他拿下了我！”
她说着，大势已去那般搁陶昕然身边一坐，一脸悲催。
“这以后，我也可能当寡妇，我们要组建一个寡妇联盟吗？”
陶昕然被她滑稽的苦相逗笑了，逗趣道。
“那好办啊，你俩还没结婚呢，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才不逃呢！谁爱逃谁逃！这么刺激的人生别人羡慕不来！”
程晓立刻坚定自己的立场，攥起她的小拳拳，怕不是已经想好贞洁牌坊要刻什么字了。
陶昕然忍俊不禁，久违地心疼黄山两秒钟。
收回视线，她恬淡地看着满室的礼服，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她的答案其实也是一样的，她也不会逃。
永远，而绝对。
龙泽与这边，他回复了陶昕然的信息，便转身去安排早餐。
确切地说，是早午餐。
季小慧浑浑噩噩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是如何的丢脸。
她赶紧草草洗漱，而后遮着脸要出门上班。
结果还没走到客厅门口，背后便传来龙泽与浑厚的嗓音。
“去哪儿？”
季小慧当场僵住，有些尴尬地转过身来，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还算冷静地说道。
“我去上班。”
龙泽与微微挑眉，直接一句。
“你这状态别去了，回头再出了人命。”
“我可以，我会小心开车的！”
季小慧下意识反驳，突然记起自己的车估计还在咖啡馆那边，又梗直脖子说道。
“我打车去！”
我是说你别做手术给病人整出人命。”
龙泽与面色不改地强调一句，手上拎着一个深色的登山包。
明明那么大一个包，在他手里就跟小学生的书包一样。
季小慧瞬时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龙泽与一眼，小声嘟囔道。
“就信不过我的医术呗！”
客厅里很安静，这句话龙泽与其实听见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把登山包放到沙发里，就向季小慧走过来。
高大的身躯山一样靠近，季小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几乎在她后退的瞬间，龙泽与停下脚步。
微冷的视线似乎端详了一眼季小慧有些红肿的眼底，他扭过头示意餐厅的方向，沉声说道。
“刚刚给你请过假了，一会，你吃完饭，我带你出去一趟。”
“你，你怎么随便帮我请假！”
季小慧有些急，她心情低落归低落，其实还挺有医生的使命感。
睡了一觉，也觉得自己没事了。
龙泽与刚迈出去的步伐微微一顿，冷感的目光扫过来，面无表情一句。
“真的想闹出人命？”
“……”
季小慧默默低下头，抓了一下自己的手，有些别扭地说道。
“要去哪，我没心情。”
“你别管了，先去吃饭。”
龙泽与双手插兜立在那里，仿佛季小慧不过去，下一秒就要亲自过来拎人似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小慧磨蹭着，从龙泽与跟前挪了过去。
她倒是有乖乖地吃饭，似乎不浪费粮食是季家的一个传统。
龙泽与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吃着，眸色微沉。
很快，他就转身去收拾外出需要的东西。
等季小慧垫了点肚子，他们便出发了。
龙泽与开的车，季小慧坐在副驾驶位，全程都在看外面快速往后倒退的风景。
有树，有房屋，也有人，一切在她眼里，走马观花一样。
她定定地看着，总感觉时光也在倒流。
可她心里又无比清楚，她已经长大，大雨雨也已经长大，过去的时光终将过去，谁也回不去。
而仅剩的那点光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