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安静的浴室里响起滴水的声音。
陶昕然的脸藏在毛巾的阴影里，像是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但她的脸本身就是湿的。
她乖乖地坐在那儿没有动，仿佛正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现实。
唯有身边的温暖，才是她全部的真实。
“真的不需要我陪着？”
陶昕然打完电话，握着手机出神了好一会儿。
季寒川在旁边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忧虑。
陶昕然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从季寒川那拿到关皓的联系方式，陶昕然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告诉陶梦。
现在她妈妈有一个爱她的人，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她并不希望以前的事再有机会伤害她。
所以，陶昕然单独约了关皓。
“时间呢？”
季寒川走过来握了握陶昕然的手，不动声色问了一句。
陶昕然就着这只温暖的大手，缩到被子里面去，淡淡说道。
“中午吃饭的时间去。”
“嗯。”
季寒川没再多问，只是也躺下，轻轻抱住她。琇書網
这只小兔子的体温似乎比平时要高一点，但呼吸并不那么平稳。
“睡吧，让脑子休息一下。”
他轻声在她耳边低语，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能清晰感觉到掌心里轻轻刷过的睫毛，痒痒的。
陶昕然终于闭上了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季寒川却有些睡不着，他身在这个圈子里，自然深谙这个圈子的规则。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
关皓那边接到女儿的电话一度难以置信，高兴又忐忑地答应了见面后，马上给龙泽与打了电话。
但奇怪的是，这通电话没打通。
他纳闷人跑哪儿去了，不过也没在意，而是连夜自己选了一大堆的礼物。
第二天中午，陶昕然如约而至。
她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到车道上停着一辆车。
季寒川还是来了，但他没有跟进去，只是在外面隔窗看着。
关皓像是知道他会偷偷跟来似的，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你来啦，那个，我不知
道你喜欢什么，就都挑了点……”
关皓一正面和陶昕然对上，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太想示好了，将堆积的礼物山一推，结果最顶上的滚了下来。
他赶紧弯腰去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好像有点挡视线，没事，我挪一挪！”
“……”
陶昕然默默看着他手忙脚乱，活像第一次和女生约会的蹩脚小男生。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匪夷所思的比喻，大概是因为关皓真的不显老吧。
陶昕然不着痕迹地端详了一下他的五官，瞬间明白之前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是什么。
……她身上有这个人的影子。
“坐吧，先坐！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先喝点什么，这家……”
关皓的自来熟在女儿面前似乎毫无作用，他试图缓和氛围，就想着先吃点东西。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陶昕然就打断了他。
“给我一杯水就可以，说正事吧。”
她淡淡说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关皓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愧疚地闪烁了一下眼神。
但他还是招来服务生，要了水的同时，又点了最近小女生间很流行的网红小蛋糕。
两人面对面坐下，午间的阳光照亮了外面，却是在屋内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关皓握着双手，有些紧张。
但他到底是长辈，得承担起这个责任。
“昨天的事很抱歉，我知道我该道歉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但是你也不会轻易原谅我吧。”
陶昕然没说话，她默默喝了一口水，目光停留在小蛋糕上冒出水汽的车厘子表面。
关皓抬眸看了她一眼，预见到这个场面，但真的碰到了，还是有些难受。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是现实的现在。
“关家……最近出了些事情，有点乱，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陶昕然漠然的眼底微微一动。
她没去看对面这个她理应熟悉却最为陌生的男人，冷淡说道。
“确实是添麻烦。”
“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也不允许再发
生，所以你放心……”
关皓急着保证，他接下来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过对女儿的保护自然是提到最优先级。
陶昕然微微抬了一下视线，终于是正眼看了关皓一眼。
她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混入多少情感，就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薄唇微微一张，她似乎将前一句话吞回去了，淡淡说道。
“你如果是想说这个，就算了吧，反正我没打算以后再相见。”
陶昕然没有一丝犹豫，说出自己思考过后的决定。
她看了下时间，也不想再这里久留，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人来人往，再次说道。
“关于我妈妈，你最好别再靠近她，她为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这么说着，陶昕然眸底微微一凝。
她正回视线时，紧紧盯着关皓，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警告。
“……我知道。”
关皓的目光被烧到似的，往里微微一缩，从女儿口中听到这种话，即便是他也有些受伤。
可这是他该受着的，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辩驳。
“我不是想打扰她，我只是……”
“我想我不需要听你的理由，你自己知道怎么做就行，就这样吧。”
陶昕然将几乎满杯的水往旁边轻轻一推，就准备走了。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完，如果说当时刚回国的陶梦她还愿意给一次机会，那是基于对她外婆的感情。
那面前这个人，她没有理由听他的忏悔。
“昕然！”
而就在陶昕然起身的瞬间，关皓也条件反射跟着站起来，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陶昕然微微一滞，眼底本能闪过一丝不高兴。
她不想从这个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啊……那个……”
关皓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看着女儿要走，这也许是唯一一次的对话，他真的不舍得。
况且，他还有话没说完。
“可能你不爱听，但我还是需要让你知道目前的情况。我爷爷，也就是你太爷，就先让我这么说吧，他最近身体不好，一百多岁的高龄，估计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