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陶昕然长长吐出一口气。
“先回房间呆着吧，不然你一直夸我……看到没有，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指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有些无奈。
季寒川余光扫向她，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没说话，陶昕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默默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腹诽，不让他夸还不高兴了？
她始终无法理解，反正现在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她索性就问了。
“你干嘛老是夸我？”
问出口，她又觉得更怪了，马上补一句。
“因为我夸了你一句？”
……这不能够吧？
陶昕然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硬要这么算的话，那她得还几句夸赞给这个男人啊？
却在这个时候，季寒川很轻地笑了一声。
陶昕然微微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他。
她有点郁闷了，总觉得这个男人在笑话她，虽然她这个猜测是有点傻。
“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
季寒川忍俊不禁，转眸看向陶昕然，深邃的眸底瞬时纳进不一样的色彩。
“你不喜欢被夸赞吗？”
他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平静地问了这么一句。
陶昕然却是越听越不明所以，她收回视线，板起面孔直接回道。
“是个人都喜欢被夸赞，但也分场合和心情，你知道夸夸群吗，不知道的话，我给你买个服务让你体验一下，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季寒川又笑出声，这次持续的时间长了一点，只觉得这个小女人实在是可爱得紧。
“喂……”
陶昕然却是被笑得十分无语，她说的到底哪一点好笑？
没好气地再次转过头来，正当她想怒瞪一眼季寒川的时候，却微微愣住了。
季寒川的笑容最近越来越多是不假，但他笑的方式往往很含蓄又克制。
是因为不习惯笑吧。
然而此时，他放松的笑容显得很开怀，就这么映进陶昕然清澈的眼睛里。
她定定看着，没来由心下一颤，立刻别过了脸。
……真是要疯了。
陶昕然瞪大了眼睛，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心动？
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光，刚好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
“……”
陶昕然默默抬手，想把脸全部捂住。
脸皮薄也不是这样吧，她才发现自己连脖子根都红了。
好不容易捱到房间门口，陶昕然只想去自己房间里好好静静。
可她刚走出几步，门关上的轻响竟是让她心下一悸。
这门关上，可就是彻彻底底的独处了。
陶昕然有些紧张，忽然有点后悔上楼这个提议。
她下意识想加快脚步往自己的房间去，季寒川比平时要低沉的声音冷不丁自她背后传来。
“怎么办？”
“……什，什么怎么办？”
陶昕然猛地停住，有些心慌地回头，便落入一双大海般深邃的眼睛里。
“我没办法和你和平共处一室。”
季寒川紧盯着陶昕然的眼睛，陡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深沉的眸底流淌着逐渐增温的潮汐，一点一点地往外推出来，临界点的警报似乎快碎裂在动荡的眸光里。
陶昕然瞬时愣住，她微微启唇，却有些哑口无言。
两人隔着不到两米对视着，但这距离对季寒川来说，太远了。
他心下一动，便迈出了一步，再迈出一步。
“不做点什么，很浪费时间。”
他说着这句话，已经来到了陶昕然跟前。
垂下的眸光收束着最后的理智，却分明充斥满要把人吃掉的冲动。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她像是看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未开口，脸先热了起来。
“……就一会儿，你先在客厅呆着吧，我去下洗手间！”
她说完，逃也似的快步走开，多一眼都不敢去看季寒川的眼睛。
她的内心聒噪不已，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会这样？
“……”
季寒川倒是没有扑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洗手间的门“砰”一声关上，有些烦闷地吐出一口气。
“……我又太心急了吗？”
他抬手扶额，虽然答应了要配合他家小兔子的节奏，但两人之中总得有人起推进的作用。
但显然这次也无法如愿，他只能自己在客厅停留。
季寒川叹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桌上的贺卡。
这是一会儿要送到典礼现场的贺卡，给新人准备的，来宾们收到的贺卡样式都一样，有一个留白的位置专门给宾客们写祝福语。
季寒川言简意赅，只有三个字“祝幸福”。
陶昕然则是洋洋洒洒写满了，还在最后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
季寒川眸光一动，便拿起陶昕然写的贺卡看了看。
“非常荣幸能参与观礼，也读了二位的小故事，我十分感动。人生在世能觅得知音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们大概上辈子都拯救了银河系吧，真的让人由衷动容。往后余生彼此相扶，愿你们永远都能拥有初心，相伴相随，长长久久。”
陶昕然写得十分真诚，字里行间似乎都能听到她边写边低语的诚挚模样。
季寒川微微扬眉，却是转而打开了旁边一个特别设计的小褶皱，上面有这对新人的故事。
他之前一眼都没有看，但现在感兴趣了。
不止看，还是一字不落地看。
此时的陶昕然还在洗手间里纠结，她上厕所是真，但也大可不必住在里面。
她默默贴在门上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感觉已经在里面挺久了，应该冷静下来了吧？
这么想着，她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门敞开一道缝，她又犹豫了一下，才彻底打开。
当看到季寒川坐在沙发上，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才镇定地走出来。
结果，她刚走到客厅和她房间的地砖交叉线上，季寒川忽然站了起来。
陶昕然没来由抖了一下，被吓了一跳。
但她还算冷静，反应太大反而会很奇怪吧？
她便假装无事发生地转过身去，狐疑地看了一眼季寒川。
季寒川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像是冷静了，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怎么？”
陶昕然面不改色地问了一句，手心却是已经在发汗了。
季寒川倒是没有靠近，只是看着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庄恪媳妇喊他庄庄，他喊他媳妇可可。”
说完这句，季寒川突然噤声。
他这一沉默，整个小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陶昕然脑门上的汗也下来了，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季寒川，不晓得他想表达什么。
顿了顿，她不太确定地回了一句。
“……所以？”
“所以，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