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西陵至

老人将渐新的白袍,缓缓放入盒子里,只见车门一响,老人喝酒的动作停了一下,微风拂面。

顾言来到他的面前,扶手半跪。

“怎么了,怒气冲冲的。”老人刚想抿一口酒,但被顾言一把夺下。

“你骗我!”

声音很大,马受了惊,开始继续前行。

老人迟疑,从背后重新拿了一个酒壶抿一口,缓缓说道,“骗你什么?”

“你骗我,你说你去西陵,这根本不是去西陵的路,兜兜转转十几天,你全是在绕圈子。”顾言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去西陵的路。”老人反问道。

“你看看,这是不是西陵。”顾言一把推开车门,大声道。

老人背靠车窗,理所当然的又笑了笑的看着顾言,顾言愣在原地,听着后面人声鼎沸的声音,顾言看向了后面。

顾言在旁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什么大戈壁,什么数十里春风一家店,夜里苍狼夜不拾,现在完全没有了,全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看样子,你已经到西陵了。”老人轻轻一笑,撸起胡须,那标志性的动作,印入顾言眼眸。

随着马的一“哼”,一书生牵着老黄牛缓缓从后面走来,顾言看着他,书生对着他轻轻一笑,将马车固定在地上,将马换成了黄牛。

顾言下了车,看着四周的景象,以及远处遍山的桃花,和有些西方色彩的建筑。

“看样子,我们要分开了。”老人悠悠的说道。

“谢谢!”顾言对其一拜。

老人挽住了她,又从后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我确确实实带你绕几圈,同时还喝了你的二三十年陈酿酒,这天寒地冻的,袍子就送你驱寒保暖了。”

顾言接过,摸着老人送的盒子,顾言没有翻开,而是就这样沉默地盯着盒子盯了很长时间,仿佛要看出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老爷子,我想……”顾言看着已经远去的牛车,想去追上,可牛车不紧不慢,不管顾言如何去追,似乎距离永远都隔一丈远。

看着牛车渐行渐远,顾言觉得心脏处变得有些空落落,顾言一直感觉他是谁,好像这些天的相伴,老人一直在教自己什么,但好像自己太笨一直没有领悟。

…………

风有些干冽,吹鼓着路人的衣衫,半空中的桃花瓣洋洋洒洒,四处飘落。

路旁的屋檐上都铺上了一层桃花,天冷不同于唐国人的欣喜,人们扯着自己的衣衫保暖,愁绪地看着天空。天气冷了,粮食却还没有准备。

桃山下的行人很多,有信徒,有各三殿的人,在山下四处奔波。

顾言牵着马,在寻找任何加入西陵神殿的方法。

“西陵神殿怎么进去。”顾言问着面前的卖烤红薯的小贩,但小贩却像看傻子似的样子看着她,最后顾言花费了几个大子,买了一些烤红薯。

西陵桃山没有给顾言,如长安城那般的很大感觉,没有城墙,也没有长安城楼高的仿佛没有尽头,遮不住天空,也遮不住高高的烈阳。

她来西陵,没有很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调查陈老爷子及全家,连他在内的七百四十二人死亡的真正的元凶。

今西陵神殿,裁决司副司座令长棋,天谕殿神官唤无余,还有那一位不知名字的燕国权贵。

顾言足足转悠到天色暗淡,她才大差不差的把这西陵山下转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天色,顾言寻了一家客栈,在客栈中,伴着弥漫的酒香,顾言翻开陈老爷子余下的日记。

燕七年,五月二十

与唐战于野,燕大败,六郡儿郎,余一千五十一人,东归。

燕七年,五月二十五

天开始慢慢变热,燕国军队有太多伤员了,我陈家供应的药品,粮食,各军需物品开始越来越少,漕运中转无法大规模进行。

燕七年,六月一

那位大人,要来了……

燕七年,六月一十二

那位亲王来了,看着他面色苍白,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入夜,和他相谈,似乎不仅仅为漕运之事,同时老夫见了他那传说中的私生世子……

顾言看着撕掉了几页,心中暗暗记录下来。

燕七年,一十二月二

南下几个月,都没有时间记录,路过云山,大雪纷飞,再看着偏地来来往往,且面黄肌瘦的人,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且西面有大规模械斗,似乎是军中所为,虽然在山下,但心中还是有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日夜兼程。

对了,在一处营地,我似乎看见那一个王府的管家,叫什么,忘了?

燕八年,一月三

新儿媳,新丧……

燕八年,一月九

越来越多的灾民了

燕八年,一月十二

城南旧事重提?

燕八年,一月二十

来了一个传道之人,给我孩子指了一条路。

燕八年,一月二十五

我儿大婚,老夫很欣慰。

燕八年,三月三

新儿媳妇未去,老夫打心里高兴。

燕八年,五月一

准备去南上成京,一份厚礼送给他们,一份南宁王世子承父继爵的贺礼。

燕八年,五月十七

我来到了,南宁王府,看着大堂中的世子,似乎不像他,也可以说不是,但还是有些像。

燕八年,六月十三

去了西陵神殿,见了裁决司副司座令长棋,天谕殿神官唤无余,原本的供奉又增加了一成,过分,我陈家就算了金山银山也能被掏空。

燕八年,六月十七

燕国的那位,似乎,默认了西陵一切所作所为,悲哀啊。

燕八年,八月二十

第二次到成京,看到了很多场景,但是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后面被撕掉了,但字迹的重墨,让顾言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字,顾言绝对非良人,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还有南宁王府,为什么要找她,有什么关系吗。

顾言翻开,最后一张,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张图像。

顾言嘴唇抿着茶,茶杯中的水在她的呼吸下翻起点点波纹。

半响,顾言心事重重的翻开。

一张和她非常像的墨画,出现在她面前,又半响,太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太像了。”

顾言思考,研磨润笔,摊开纸张,“假设,南宁王府,找她,有可能是和我很像,也有可能是我。

云山,我醒来的地方,哪些械斗的原因有待调查?

陈老爷子,见过南宁王世子,但后面的世子,老爷子似乎感觉不像,假设,这可能是陈家的灭门的原因。”

顾言将写的,重新画掉。

“不对,如果这么简单,关西陵什么事,还有“哪位”,他是谁?”

顾言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斟酌,下一句话。

“没有迷离的真相,只有不完整的证据,看样子,我得进桃山。”

…………

“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黑夜中老人站在的海面上,那水面上静静的流躺着花瓣,老人没有弯腰伸手去捞那些,而是静静看着它。

“夫子。”

声音将夫子的思绪拉近。

戈壁旁的车厢内,夫子侧卧在垫子上,身上的褥子早已被掀开一大半,看着已经烧开的水壶,点了点头。

“人生如茶,越喝越淡,不如酒。”夫子说完,李慢慢轻轻一笑。

“喝了十几天的酒,也该品一品茶了。”

夫子坐起身,笑了笑,抿一口茶,从口袋中摸出那本书,没有翻开,而是就这样沉默地盯着封皮盯了很长时间。

“慢慢啊,你拿去看吧!”

“谢夫子。”李慢慢接过,夫子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天确实要黑了,但要有一个缝,来打开他,只是打开他,恐怕,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慢慢听着他又在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但他还是在一旁默默点点头。

夫子放下茶杯,又看着李慢慢,“走,去找他们。”

“是,夫子。”

李慢慢紧紧抿着嘴唇,笑着点点头。

……

“以前,我总觉得,你是慢慢,可现在有人比你更慢,还笨,但在一条路上走到黑走到死的人并不能算错,虽然他们身边的人会受苦,但他们最后甚至获得的成功,可绝对意想不到的。”

李慢慢坐在车栏上,依旧紧紧抿着嘴唇,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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