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听到自家大哥的话,谭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看过去,拖长了语调喊道:“哥——是他先说难听话的,我干嘛不还嘴。”

谭琪璋隔着一二十米就看到谭钰先抬手要打人了,而且依着他对小弟的了解,此情此景,八成是说了什么炫耀男友的话吧,被反驳几句也是应该的。

谭钰横插一脚抢走了人家的男友,是他们理亏。

他扫了眼邓高瞻,眼神冷淡疏离,今天他是被谭钰扯来跟这位见面谈合作的,合作?不,根本没有合作的余地。

他的目光从梁焕云身上掠过,简单打过招呼后又落在了季央身上,触及到那双眼睛,他微一顿,但没有过多停留。

最后他看向谭钰道:“口无遮拦不对,打人更不对,小钰听话,道歉。”

谭钰自然不愿意,他松开邓高瞻的手,转而挽住了大哥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大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都骂我了!”

“骂你什么了?”

当然是骂邓高瞻垃圾,骂他是垃圾回收站了!但谭钰说不出口,这话太难听了,他不想再说一遍。

谭琪璋轻拍了下谭钰的手,劝道:“做错了就道歉,这点担当都没有?”

谭钰哼了声,尽管还是不乐意,但大哥说这话是认真的,也就是他今天运气不好被哥哥逮到了,不然才不会给季央道歉。

对方配吗?

他看向季央,勉勉强强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也不该动手,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回吧。”

季央瞥开视线,没应声。

看着谭钰跟谭琪璋的互动,他心里不是滋味,根本不想搭理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梁焕云感觉得出季央的抵触,但这抵触很微妙的主要来自谭琪璋,这就奇怪了,他想了想,没想明白,只能先压下了疑惑。

他握住季央的手腕把人往身后稍微拦了下,看向谭琪璋道:“做错了事道歉是应该的,被冒犯的人拒绝接受道歉,也没什么可指摘的,谭总说是吧?”

谭琪璋看了眼季央,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对方是在回避他?

眼下他没多思虑,只以为季央是在介意前任被抢走这件事,顺带着也不待见谭家人,尽管已经给了季博平一些好处做弥补。

但他们对不住的毕竟是季央本人。

作为谭钰的兄长,他对此不无歉然,也没觉得对方抗拒和回避的态度有问题,回道:“自然,小弟不懂事,给两位添麻烦了。”

梁焕云笑了声,眼里带着些冷厉,“麻烦么谈不上,恼人是真的,下次小少爷再出言不逊,就不是轻飘飘一句道歉的事儿了。”

谭琪璋了然,自家小弟这张嘴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两方人分开后,梁焕云没松开握着季央的手,走出大厅时对方还扭头望了眼,眼底有他看不太明白的复杂神色。

有在意,有难过,也有一点渴望。

想到这儿,他攥紧了季央的手腕。

季央被手腕上的微微痛感拉回了思绪,他快速收回视线,没再去多关注。

他这儿刚缓了下心情,那边沉默了几分钟的梁大佬又开始叨叨叨了,一句话挨着一句话吧嗒吧嗒地弹在他的脑门上,给他听得有点懵。

梁焕云径直往前走,语速有些快,“谭琪璋为人处世相当冷静理智,虽然宠爱谭钰吧,但也没黑白不分地偏袒,坚持让谭钰给你道歉了,而且人长得不错,我看你暗戳戳瞧他的眼神挺在意啊,明明在意还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你躲什么?

“央央,敢情你喜欢那种不苟言笑又沉静理智的类型?”

哎?

哎哎哎?

走到车边时,季央终于听明白了,不是,这都误会到太平洋去了!

在梁焕云松开手给他打开车门后,他没上车,反倒脚步一转靠在了车边,抬手扯着对方的领带把人拉近了些,笑问道:“因为觉得我在意……谭总,你就吃醋啊?”

梁焕云被戳穿了也不恼,他抬手按在车边,反问道:“一个是你前任,一个是你一眼就很在意的人,我能不吃醋吗?”

季央看着他还挺投入的金主先生,放下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专心安慰道:“邓高瞻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垃圾,至于谭总么,我是有点在意,不过纯粹是感慨比较多。”

“什么意思?”

季央松开手,转而按在梁焕云胸膛上,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就像你原来说过的,谭家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各有各的出色,没想到小儿子却拉胯,我之前没怎么跟谭总接触过,今天一看,还真是——

“不像同样爹妈生养的。”

长子谭琪璋继承了谭氏集团,手段干净利落,又能软硬兼施,风评和口碑很好。

次子呢,进了娱乐圈当导演,那也是奖项拿到手软,虽然在片场像个不讲理的暴君一样让人不敢反驳,但耐不住才华斐然,人又重情义,私下人缘相当好,就是个行走的金字招牌。

听完季央的解释,梁焕云微皱起眉想了想,算是勉强接受了。

大概是因为谭钰才会在意谭家人吧。

感觉梁焕云的情绪平和了些,季央继续道:“今天的饭局上他们喝酒,就你陪着我喝果汁,中间有人出去吸烟叫你,你也没去,梁总——没别的谁会这么在意我的感受,谁对我好我知道的,好哥哥乖乖啦,我心里没别人。”

有些东西虚无缥缈,抓不住,但眼前人对他的关心和体贴却近在咫尺,是他能珍惜的。

梁焕云被季央哄小孩子的语气逗笑,想想刚才的自己……真的是没眼看。

他凑近了跟季央贴了贴脸颊,然后就趴在了人家肩上,道:“还有车里的烟和打火机我都扔了,你都没发现。”

季央被突然明晃晃邀功求夸夸的大佬给说得一愣,顿了十几秒才道:“扔了?这个我发现了,但没想着是扔掉,还以为是你拿走了。”

“是、扔、了。”

“……不是,你这架势是打算跟烟酒说拜拜了?”

梁焕云圈住季央的腰,不是很在意地笑道:“差不多吧,又都不是好东西,烟戒了,酒么,能少喝就少喝。”

听着这话,季央皱了皱眉,半晌又慢慢舒展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梁总这样……我可太受宠若惊了。”

梁焕云没觉得有多大事儿,他在意季央更多,自然就愿意为对方做些其他事情,烟酒又没多重要,“我愿意对你好,你也值得。”

季央心里有微妙的触动,感受很奇妙。

他跟梁焕云终究不是一路人,而且他很难相信大佬能为他做到这样的程度,愿意放弃之前的习惯和喜好,说起来,对方已经挺长时间没睡前喝过酒了。

是一时新鲜吧?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告诫自己别胡想八想。

他在梁焕云肩上蹭了蹭,笑道:“所以你就更不用吃别人的醋啦,没人有你对我好。”

林欣彤不能算,宋思远嘛,朋友在生活上到底还是有距离的,迄今为止,他感受到的最真切的关怀竟然是来自于眼前这位“金主”。

有点讽刺,却也让他庆幸。

不管梁焕云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珍惜。

梁焕云却觉得这些好还远远不够,季央吃过的苦那么那么多,要更多的甜才能逐渐把那些苦冲淡、稀释,最后让甜盖过苦。

两人又抱着说了会儿耳语,才笑笑闹闹地上了车离开。

坐在副驾驶上,季央难得没怎么紧张,从车窗缝隙漏进来的夜风微微燥热,可对他来说挺舒服的,而且车速不快,这点风不至于冲人。

他往窗外看一会儿,就转回来看看梁焕云,嗯——大佬长得确实好,但气质气势容易让人忽略对方本身出色的样貌,事实上很赏心悦目。

不笑时凌厉逼人,笑时明朗温暖,尤其是那双眼睛,他很喜欢。

梁焕云不是没感觉到季央的视线,但由着对方看了,所谓始于颜值嘛,他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咳。

季央一边跟梁焕云天南海北地瞎胡乱聊,一边还分心想着今晚上要给对方的惊喜。

他先前准备的东西已经收到了,昨天赶在梁焕云之前回了公寓,将东西藏在了浴室里,就今晚吧。

梁焕云对他感兴趣,那就投其所好。

这才是最好的感谢,比嘴上说一说要实在,至于对方会不会真的做,都没关系。

到公寓后他催着梁焕云去洗澡,对方出来的时候还很贴心地给他放好了泡澡水,又提醒他洗完赶紧把头发吹干,小心着凉。

他乖乖应着,进了浴室后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香香滑滑的牛奶浴,今天梁焕云选的泡澡的花是茉莉和粉白非洲菊,浅嫩清新的颜色很合他的审美。

至于插花嘛,是刚换的粉红雪山玫瑰,很干净的淡粉色,柔软无害且治愈。

话说回来,梁焕云似乎很喜欢淡色系的玫瑰?

公寓里的插花经常换,他搬进来之后见得最多的就是不同品种的白玫瑰,偶尔还有香槟玫瑰和粉白的洛神玫瑰这类。

他挺喜欢的,不落窠臼,越看越耐看。

越看越喜欢。

泡完澡他没穿拿进来的睡袍,而是打开了置物柜,从里面取出两个礼盒,打开上面的一个,拎出一件versize的白衬衣,另外还有贴身的内衣,据说穿了比不穿更撩,是吧?

他懒洋洋地吹干了头发,表面上慢条斯理又从容淡定地打开了下面的那个盒子,把东西拿出来后他陷入了沉思。

所以……

这东西怎么穿戴来着?

要把穿上的衬衣先脱掉吧。

他本来想问问定制的那位设计师,但偏偏手机没带进来,看着在灯光下闪闪烁烁的链子,他以为自己可以不紧张,但事到临头了……还是紧张。

在梁焕云跟前他已经做了很多以前连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在听到敲门声时他手一抖,差点把东西掉地上。

梁焕云只提醒了他别泡太久,免得头晕,他赶紧应声说马上就好,脚步声走远后,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他定了定神,左右已经箭在弦上,莽就完了。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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