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头子

清明孤魂归何处,只留一人守国门。

战马的嘶鸣在这处广阔的沙场响起。

凉地。

这里大多都是荒漠,这里遭受着北莽莽蛮子疯狂的侵略。

一名穿着铁质战甲,白发飘飘,苍老的脸庞遮不住他那颗虽华而少的心,他的两只眼睛内闪烁着无尽的渴望。

在他的身后是大奉的江山,是大奉的国门!

他乃一介书生,姓江,名阳,字宏鹏,在三十五岁怀揣着屠龙之术,儒家之学踏上这条庙堂之路。

他老了,但他的心没老。

仍有颗安邦治天下之心。

在他落暮之时,垂垂老矣之时,北莽犯境,大奉君王怒问。

北莽青壮现如今就在大奉的边境之上,我大奉儿郎何在?

大奉,重文轻武到了极点,宋的开国皇帝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一武不可犯文。

二除叛国者,大贪小污者,儒生犯可不死,力求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两句把儒生推高到了极点,于此同时,大奉三冗问题严重,军队实力啪啪打脸。

当庙堂顶端的君王问出这一句后,一向门庭若市的庙堂,一向尔虞我诈的庙堂竟然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许久,六部中的兵部尚书李鹤,这名年过五十的老人擦拭头上的汗珠,一边心中痛骂这群老狐狸,一边缓缓走出,报了声。

“老臣认为大奉创已百年之久,现如今北莽蛮子犯境,确实应该抗莽,但兵部军事实实力对于北莽来说可谓是蜉蝣撼树,撑的了一时,难撑北莽军队一世,我大奉资源丰富,不如先求和,养兵几年后,再一局反攻。”

那龙椅之上的君王不语,眼神冰冷的可怕,他左手敲打着龙椅,望着这群活的越来越老,非但没有糊涂而是越来越精明的一群老家伙。

庙堂之中左为尊,右为次。

大奉的庙堂中左边大多都是文臣,只有少数是武臣的后辈,而那右边一排排都是个个上了年纪,自己的儿孙也就懂得去春楼喝酒,赏花魁其他一窍不通的老将军们也是喜剧性的低头不语。

“我呸,李鹤,你说这些有个屁用!”

庙堂之右中走出个白发老者。

周围人看着这老头一头雾水,按道理说这老头也就是吏部的尚书,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儒生能干什么?

吏部江阳,从殿试中一举榜首后入了庙堂便一直和皇帝老儿不对头,就像是压根不懂庙堂之变,不懂与光同尘的吏部尚书,也是少数右党人物。

这名已经年过六十的老朽在众人面前迈着步子走出,颤抖着身子,炽热的眼神望向龙椅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君王。

“大奉开国,便是武反,自古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为根本。开国之时,三冗问题严重,这些也都为过往,当务之急是北莽数十万大军,正在大奉家门口呆着。

古有圣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臣虽为儒生,但也精读兵家书籍,也略懂兵家兵法,老臣江阳虽已过六十,但老臣江阳,尚能食三饭!”

“臣请愿,当了这镇疆将军!”

字字铿锵有力,字字慷慨激昂。

一时间,庙堂之上低声喃喃,议论纷纷,都在震惊这一直都那么闲云野鹤的江老头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一个儒生傻成这样自愿请战?

难道不成是疯了?

但这一切很快被龙椅上的君王一锤定音。

大奉虽兵杂,但最起码是官兵,大奉皇帝也不藏着掖着,数十万官兵,随着卑称为老朽的江宏鹏前往凉地。

他江阳,江宏鹏,少时便带着数百人硬生生打退一支北莽千人军队,救回名大奉百夫长,但无奈,武不胜文,武官毫无前途,他也只能走上文这条路。

这年刚过六十的老头已经第六天只睡一个半时辰了,他的后面是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以及数万人步兵。

北莽的蛮人也已经六次强攻了,也就是一天攻一次,他们就好像猫抓老鼠,只是挑逗,慢而斯文的发出最后一击。

人,死了大半。

十万大奉兵卒,对于江阳来说,多吗?

真的不多。

北莽号称百万青壮犯境,至少十分之一配有良马,数千人为精骑,一人有两马,三马!

北莽产马,蛮人也多崇尚武力,大奉偏局南方,一直求保身续命。

仅仅六日,才六日啊!

十万人几乎死了一半!

人潮中,北莽的骑兵宛如一把轻而易举破开冰锥的利刃,轻轻松松一个来回,就让大奉儿郎的血染红大地。

老将江阳意气风发,挥着手中几十年前的宋刀,看着这死去的大奉儿郎他愤怒,无比的愤怒。

战争前。

头发花白的江阳站在这十万兵马前。

问:“古曰,如有一味绝境,必先经十方生死。

老朽知道,你们怕死,老朽也怕,圣人者曰一寸山河一寸血。

你们不想去凉地,不想送死,但我们是大奉子民。”

“你们可以怂,可以怕,但不可以退出,不可以脱战!!!”

“各大奉儿郎,如何?”

“大奉,死战!”

“大奉,死战!”

“大奉,死战!”

宏大的声音从这群新兵蛋子嘴中喊出,他们怕死,怕的要死。

但他们是谁

大奉子民!

大奉的那些穷的只剩裤衩的穷人。

边境上那群蛮子屠杀大奉的百姓,占领大奉百年的疆域,摧毁他们居住的家园,他们怎么可能不怒?

第一日。

两万兵卒死战!

人潮中,即使前方的兵卒宛如切菜般的死去,但依旧有更多的人去拼命,去以命换命!

他们疯了,是的,他们真的疯了。

压抑的喊声,战争的残酷让他们成为一只只野兽!

一只只单纯懂得搏命的野兽!

血流成了河!

尸体堆成了山!

大奉步卒战营,副将,燕文。

杀蛮子数十人,一箭划破左眼,任坚持,硬生生扣下左眼,扔入嘴中,食之!

燕文死战!

大奉步卒烽火营,主将,吴深。

斩杀数十名北莽骑兵,跨莽马而上,双腿负伤,脊背上开了数道口子,依战!

至死,还喊着,死战!

大奉骑卒精兵营,小卒,黄生。

救同僚数人,托家书,战死,五马分尸,死不瞑目!

………………

眼睛中满是血丝!

力竭!

死战!

战鼓声齐擂,江阳老朽手棒槌直击战鼓!

九九八十一下!

下下全力,声声震耳!

第一日,过。

第二日丑时。

北莽蛮子分队骚扰,后而下万人!

大奉数百人被擒!

无一人降。

寅时。

百人头颅磊成了墙。

死不瞑目!

第三日。

万人死战。

第四日

北莽数十万人攻城,大奉箭矣等护城防具用完。

第五日。

北莽劝降,无人回答。

第六日。

大奉兵卒耗多半,依战。

第七日———

战鼓的悲凉提前唤起了每一个人。

老朽江阳,手持长刀,身跨宝马,怒喊。

“今日一战,虽似蜉蝣撼树,但足以立足身后命,青史足以留下一笔。

大奉十万人,无一人降,无一人退,力竭死战!”

城门缓缓打开。

兵卒中。

黑色的大奉王旗竖起,风中飘舞!

三万人对十万人!

“北莽给足了面子。”江阳眼神中丝毫没有恐死,而是抽刀,身先士卒!

赤红的战马,褐色的战甲,花白的长发,银色的长刀!

狂风怒吼,沙尘落定。

三万人碰十万!

北莽足足退十里。

江阳做到了。

死守国门!

一介六十岁的老头做到了。

刀的光芒闪过了血,划破了将近黎明的黝黑。

大奉黑色王旗整整倒十回,被大奉兵卒以命来竖十回!

百人断肢,护一旗竖起。

无一人降,无一人退!

江阳,江宏鹏,吏部尚书,死前被抓,自刎!

大奉江阳留一子,名凡,字言痴。

江阳战死后,大奉皇帝早朝痛哭,怒斩十大贪文臣,破祖戒,据称午时死于胞弟兵变。

其胞弟上任,改国号为齐,年号嘉华。

嘉华二年,下谕旨,江宏鹏二大罪以抄家产,谥号压根没提文,追了个武:武戴!(武封十八字倒数第二,寓意无功无过)

白银百两,铜钱百贯,古玩,瓷器,丝绸,尽无。

抄家时夏日,正当午时,漫天飞雪,天狗食日。

大奉百姓皆批缟素,白纸,白联,白灯。

皆为江宏鹏送行!

嘉华四年,北莽破国都。

大奉,亡。

………………

(这就是江燕阳的老祖宗故事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用放大镜看啊)历史文的样子了。

赢得了生前身后名,输得了归隐田居行。

纵使五十年创霸业,于清明道与山鬼听。

清明所作,没错,这些都是存稿,哇咔咔,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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