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是大英雄？
张山昨天晚上从家里出来打马贼，是为了他自己的小家，更是为了烟墩这个大家？
烟墩这个大家……
这个词让大家听起来很陌生。
以前，从来没有提过“烟墩这个大家”这种词。
烟墩，是一个大的家庭吗？
赵天成知道他口中说出的很多词对于烟墩这些军户，甚至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烟墩的大英雄，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些词都很好理解，哪怕第一次听说，不用解释也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赵天成以后要让大家天天听到这些词，天天看到这些词，从能听懂，到真正理解，到深入人心……这是一个过程。
“不光是张山家的，昨天晚上被马贼杀死的这两家人，我们烟墩都要把他们养起来！我们赵家是烟墩百户，愿意捐出钱粮来给烟墩，补贴他们口粮，让他们吃饱饭！我还会给他们家人安排事做，让他们有饷钱拿！
还有昨天晚上走出门，帮助我赵天成打马贼的那些人，我都会让你们得到回报！跟着杨工头杀马贼老四的那三十多人，只要是没临阵脱逃的，每人奖励一石粮食！”
哗——
赵天成一句话，人群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什么？昨天只要跟着杨工头杀马贼的，就能奖励一石粮食？我的天哪！是一石粮食啊！省着点，够家里吃半年饿不死了！”
“发财了！昨天跟着杨工头的那些人，都发财了啊！听说他们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过去，马贼就被吓跑了！”
“臭男人！昨天晚上让你出去，你磨磨唧唧不愿意出去……看到了吧？这么好的事儿错过了！”
“……”
这一下，周围真的是彻底炸开了。
赵天成心里苦笑一声。
看来，跟没有饭吃的人讲任何道理都是白搭，都不如一口吃的来的震撼。
只有先让人吃饱肚子，然后才能给他们洗脑……啐！是才能给他们灌输自己想要的思想。
“杨大郎！带人去搬粮食！昨天晚上杀马贼老四的有多少人，就搬多少石，现场发放！”
赵天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口头说过，跟粮食摆在面前，那是两个概念，感觉是不一样的。
“是，少爷！”
杨大郎答应一声，招呼陈康和铁蛋等，几个大小伙子兴奋地朝着赵家跑去。
他们一晚上没睡觉，但是，一点都不感到困，反倒因为兴奋，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片刻时间，一车粮食拉过来。
赵天成让杨铁栓负责鉴定昨天晚上跟着他的那一批人。
杨铁栓一脸认真。
他走到赵家附近的时候，本来聚集了三十多人，但是，有八个人临阵逃脱，看到马贼老四冲过来的时候，被吓得撒丫子就跑了。
“总共应该是26人，怎么多了三个？赵坡，杨海涛，二驴子，你们仨还有脸站在这里吗？昨天晚上马贼一冲过来，最先跑的就是你们仨！”杨铁栓冷声呵斥。
如果换做前几天的话，杨铁栓绝对不敢这么呵斥，就算是发现了什么，最多也就是低头不说话。
这几天，他当了两天工头，人一上位，气势也就跟着上来了。
尤其是经过昨天晚上一战，他敢拿着菜刀冲向马贼，去砍老虎寨四当家的……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杨铁栓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栓瘸子，而是一心只为少爷考虑，为少爷办事的杨工头了。
“工头，您睁只眼闭只眼！昨天晚上您一喊，俺们就出来了，但那马贼着实是太凶狠……”二驴子低眉顺眼地想要求情，压低了声音凑近到杨铁栓近前。
“马贼凶残！如果都跟你似的，见了就跑，被马贼冲过来砍杀，咱们得死多少人？咱们都是军户，最基本的军纪你们都应该清楚，临阵脱逃可是要斩的！少爷不惩罚你们，已经很仁慈了，你们还敢来排队领粮食？”杨铁栓眼睛一瞪。
二驴子一脸不服，不过，扭头看看旁边几个年轻小伙子围在杨大郎身边，又有李大脑袋等家丁携带着兵器，在旁边站着……顿时怂了！一低脑袋钻进人群中，不敢再说话了。
赵坡和杨海涛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跟着离开，一个个低眉顺眼，脸上臊哒哒的。
“来来来！领粮食了！”
赵天成亲手给这二十六个人发粮食，每人一石，两大袋子。
每个人，赵天成都是伸手拍拍肩膀，鼓励几句。
“干得好！多亏了你们，要不然烟墩就完了！”
“好样的！是你们救了烟墩！这粮食是你们应得的！”
“……”
这些人领了粮食，又得了赵天成的夸奖，一个个激动得脸色发红。
赵顺在不远处看着，暗暗点头，老脸上满是欣慰。
儿子收买人心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啊！
做将领的，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亲自给手下人发饷，要让手下人知道是谁给他们饭吃。
“张山家的，你会做饭吗？你来做咱们的女子队长怎么样？一天管你两顿饭，另外每个月给你一贯钱的饷银！”赵顺看向张山家的，道。
这个年轻女人一愣，然后，赶紧连连点头：
“俺干！少爷……这个女子队长，是干嘛的？”
听到一天管两顿饭，张山家的就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更何况，还有每个月一贯钱的饷银？
就是要她的命，她也干。
而且，少爷是好人，总不会要她的命吧？
“哦，就是让你做个头，像杨工头这样。只不过，杨工头管的是咱们作坊里的男人，我要你管的，是咱们墩堡里的女人。我想让你带头成立一个女子联合队，也参与到咱们墩堡的大建设中来。
我给你们的第一项任务，是做饭。你可以再找几个女人，优先挑选家里没男人没法过活的，或者是家里条件特别困难，要饿死人的那种。
我给她们的待遇比你的略低，是每天管两顿饭，每月半贯钱！你看行吗？”赵天成声音和煦。
“行！太行了！”张山家的猛地点头，“每天管两顿饭，每个月半贯钱……那些民户的壮劳力，去给地主打短工都挣不到这些钱啊！”
“那就这样定了！今天早饭，就交给你们了。你现在可以找人了。哦，对了！水柱家的如果愿意，可以做副队长，待遇……比你每月少一百文钱。”
水柱是昨天晚上被马贼杀死的另一个军户。
……
整个烟墩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几个女人支锅，闹腾着做饭。
男人们则是在稍作休息之后，开始上工。
赵天成本来想让大家休息一天的。昨天晚上因为马贼的事情，大家一晚上没睡觉。
但是，大家都不乐意。
只要上工，就能省家里两顿饭啊！而且，还能多挣一升麦糠。
杨铁栓则是有更多的期待。
少爷为了这个工坊，投入进来太多粮食和银钱了！
再加上昨天晚上，打了马贼之后，光是奖励他们二十六个人，就一次性奖励了二十六石粮食……
然后其他稍晚些出来的，也都有奖励。
百户大人手下四个家丁，奖励更是丰厚。
对于家丁们的奖励，杨铁栓只有羡慕，没有嫉妒，因为那是他们应得的。
打仗的时候，主要是靠百户大人和四个家丁大人。他们只是敲敲边鼓而已。
这样只有大笔开支，没有进项……就算是少爷家再有钱，怕也扛不住啊！
杨铁栓是真心为少爷家考虑，希望工坊能够早日建好。
傍晚收工之后，张山家的带着几个妇女，抬着饭过来了。
两大桶浓稠的粥，小米混合着野菜熬成的，小米量很足。
几大框馒头，都是白面蒸的，热气腾腾，喷香扑鼻。
“开饭啦！少爷今天犒劳大家，馒头菜粥管饱！”
早上吃了一顿饱饭，今天虽然忙活了一天，但是，张山家的一点都不感到累，反倒是这种有事做，充实的感觉让她感到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