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第 62 章

她现在把身份证拿出来,证明她的生日在夏天而不是在冬天是不是来不及了?

苏晓晓终于明白过来,她不只是被许斯文套路了,而且还是一个连环套路。

先让人通知她,他出车祸了,苏晓晓自然会乱了方寸,而人在方寸大乱的时候遇上复杂的问题,便会直接放弃思考,脱口而出下意识的答案。

“许总给你过生日……”

“过生日用得着这样……”

苏晓晓扶额,这样的回答跟默认有什么区别。

如果平时他问她,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一定会把属于原主的那个夏天的生日说出来。而刚刚,她的情绪刚从过山车上下来,遇上这个问题,只会下意识觉得没毛病,毕竟她本人的生日,确实就在今天。而她前几天还长吁短叹过,到时候肯定没人陪她一起过,今年注定会是一个孤独的生日。

可以说,许斯文在她紧张到没有精力去思考、头脑还不清醒的时候趁虚而入,毫不费力就确定了问题的答案。

她就是他想的那个人。

苏晓晓站在原地咂摸了半天,发现在身份真正被揭穿的这一刻,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和担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或许,她真的一个人保管这个秘密太久了。

心情渐渐平复,她弯腰捡起了刀:“脏了,谁去洗一下?”

大约所有人都看出这里气氛不对,几乎一拥而上。

“我去。”

“我也去。”

“一起去吧。”

“走走走。”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许斯文两个人。

从刚才开始,许斯文一直没有动过。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苏晓晓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消失的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一些手足无措,像一个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苏晓晓看过去的时候,便觉得那表情有些可怜。

于是她笑:“你不会只准备了一把刀吧?”

这个扒掉她马甲的方案做得这么完美,不应该想不到这种细节问题。

果然,许斯文指指餐车的下层。

苏晓晓走过去,拿出一把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刀,刚要下手,忽然回头问:“有几个人来着?”

许斯文抿了抿唇:“六个。”

苏晓晓划了三刀,把蛋糕均分成六块。

她刚要自己取碟子,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便叫他:“别愣着了,过来。”

许斯文慢慢走过来,犹豫着。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情绪,刚才直指问题中心的时候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忐忑。

坐在病房里等人的时候,他明明感觉自己正在无比接近问题的真相,可果真到了这一刻,他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事实由不得他不畏首畏尾,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承认她就是他妈。

万一他真的猜错了呢?

万一他猜对了,但她还是要否认呢?

万一吃完这个蛋糕,她又要说一些自己不想听的话呢?

想到这,许斯文把手背到身后。

苏晓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的,你干什么?”

苏晓晓:……

吃蛋糕啊,这多明显。

她是不是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

有了名正言顺当妈的身份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就能直接上手。

苏晓晓把他的手从背后抓出来,清晰地感觉到他从抗拒到顺从的转变,她指指一旁摞着的碟子,示意他帮忙拿着。

两块蛋糕很快躺到了碟子上,两个人各自端着,苏晓晓用叉子敲了敲,许斯文抬头看她。

她眨眨眼睛:“吃蛋糕前应该跟我说什么?”

许斯文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说:“生日快乐。”

她摇摇头:“不对,六个字。”

六个字?

许斯文的舌尖在唇齿间打了个滚,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生日快乐,妈妈。”

他的话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疯狂挤压苏晓晓的泪腺。

她马上仰起头拼命眨眼,以一种仰天长啸般的怪异姿势抽了抽鼻子,终于把那种想哭的冲动压了下去。

然后她有些费力地看着他的头顶,忍不住感慨:“你突然长这么高,我真的好不习惯。”

许斯文抬起头来,看见她一脸认真:……

现在不应该是温情时刻吗?

为什么只持续了那么短的时间。

于是他也转换情绪,毫不留情地吐槽:“你这么年轻,我也很不习惯。”

她扬眉:“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年轻是客观事实。”

“我比你高也是客观事实。”

“不许学我说话。”

“……我没有。”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冬日里天黑得早,窗外几乎完全成了人造灯光的世界,苏晓晓扭头看了一会儿,觉得现在真的很不真实。

于是她开始说话:“你有什么想问我的,现在可以问了。”

她看着窗外的时候,许斯文在看她。

原本他的脑子里确实有很多问题,比如她为什么是现在这个苏晓晓,为什么长得和照片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这么年轻,还有,她之前为什么一直否认他的猜测。可现在真有了提问的机会,他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对他来说,那些过去的问题都不再有意义,重要的是,她现在坐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

苏晓晓有些意外:“你没有问题?”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苏晓晓抿了抿唇,把准备好的解释咽了下去。他不是个小孩子,面对家长的时候没有十万个为什么,却能给她提供无条件的信任,和百分之百的支持。

这就是血缘母子之间不用说出口的那种情感。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完全由血缘决定。有时候血亲之间,也会充满冷漠和猜忌,更多时候,大家只是平静的越行越远。她有这样的儿子,不是理所当然,而是一种万分之一的幸运。可这份幸运,又有多少是建立在他不幸童年的基础上。

苏晓晓感觉眼眶有些湿,喉咙发紧,于是她拿着叉子,开始吃蛋糕。

吃了两口,又停下来叹气。

许斯文有些紧张:“是不是不好吃?这个是今天临时准备的,明天我给你换个好的。先不要吃了。”

他伸出手,想拿走她的碟子。

“不是,”苏晓晓摇头,“我是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抱我。”

许斯文的手停在半空,他怔了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没等他反应过来,苏晓晓便又叹了一声:“既然你这么腼腆,那就我抱你吧。”

她把碟子放下,伸出手臂,结结实实把他抱了个满怀,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轻拍着他的后背,说着婴儿许斯文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听过的一句话:“乖,妈妈在这呢。”

成年许斯文的脸迅速红了,连脖颈和耳朵尖也像在红色染料里泡过,但他没有挣扎,没有推开,只是老老实实被她抱着,很久。

直到窗外闪起救护车的灯光,把他们拉回现实。

付秘书和其他三个同事等在病房外,他们不能进,又不能走,聊天还怕被里面的人听见,只好低头各自玩手机。

忽然,门开了,苏晓晓一笑:“大家辛苦了,虽然今天不是我生日,但是里面的蛋糕请你们吃。”

许斯文跟在后面,他清清嗓子:“今天算加班,回去各自提交申请。”

付秘书愣住,她是不是幻听了,还是得了什么幻想症,怎么老板今天这么和蔼可亲,还亲自提醒他们提交加班申请这种小事。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远,从前方隐约传来谈话声。

“事情顺利吗?”

“还算顺利,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要多久?”

“过年之前吧,明年就是新年新气象。”

提到和许渣男相关的事情,许斯文扯了扯嘴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也像他。比如这种联合董事会大部分成员把他踢出公司的“不孝”举动,不得不说,也有许渣男多年言传身教的功劳。

“好事啊,不过这样的话,你过年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许斯文无奈地听着她的调侃,只好说:“所以你能收留我吗?”

苏晓晓笑嘻嘻地:“没问题,我一向有爱心,就喜欢收留一些流浪狗流浪猫之类的,尤其是个子高的那种。”

许斯文:……

他放弃了挣扎。

谁还能跟自己亲妈天天争论呢,他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个人上了车,许斯文一边开车,一边说他接下来的安排:“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回公司一趟。”

苏晓晓抬起头:“不去吃饭吗?现在正是饭点。”

许斯文犹豫了一会儿:“清池哥在等你。”

苏晓晓:……

她还以为今天的劫都渡完了呢,怎么还一个接一个的。

“你跟他说了?”

“不完全是,”许斯文悄悄观察她的脸色,见她似乎不怎么生气,于是继续,“主要还是他自己猜到的。”

苏晓晓:……

行吧,累了。

起码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绝对不适合做一个演员。

她到底什么时候把秘密抖落得这么完全的。

一个两个,全都猜得这么精准。

但是,等等,为什么受折磨的只有她一个人,这不公平!

她在下一个红灯路口开口提问:“你刚管他叫什么?”

许斯文疑惑,但老实:“哥。”

“你管我叫什么?”

“……妈。”

“他是我的什么?”

“……未婚夫。”

苏晓晓双手击掌,兴奋起来:“现在,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

许斯文:……

关他什么事啊!

这辈分怎么这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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