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跳

跨过宫门,眼前所见,一尊四脚方鼎,长三丈,宽一丈,占据广场四中其一。

其上青铜锈迹斑斑,纂刻方子鼎文,四脚皆复刻兽首,栩栩如生…

鼎之上,香烛阵阵,皆留红柄在上,每根红柄均有夏天胳膊粗…

“别看了,这是司母戊鼎,虽非灵宝,但却历史流传,乃商王文丁为祭其母‘戊’而制…”

陆天华越鼎而过,手也抚在鼎身之上…

“商之人王,可堪天仙…”

他又想起当今唐之人王,不忍摇头叹息——“缘起缘灭,皆是天意。”

三人所至,惹来往外门子弟侧目,但他们却不上前,远眺而望,对这几人好奇至极。

“走吧…”

稍稍缅怀,陆道人重新而起…

鼎之后,设一所大殿,而要去往主峰,必须入得大殿才行。

外观大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砖瓦,朱红墙面,巍峨庄严肃穆。门上悬有“仰月厅”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陆道人欣然而进,口中念叨——“还是与从前一样…”

可当吕书生背夏天越过门槛之时,只可见殿之正中,悬挂两幅宽布锦绣卷帘,一副古文为“月”,一副古文为“坤”,二者相依,便是“月坤”!

两字印刻,进吕书生与夏天神识…二者瞳孔之中逐渐画出满月泛白,侵染两人双眸,拉其入境!

夏天所见——月圆之下,生母挽其手,在柳树之下玩闹;生母口中唱响儿时童谣,与夏天捉对奔跑,忽而逮住,抱作一团,欢笑而起…另有一侧,盘坐一男子,望着树下一妇一子模样,拂须而笑;而另一方桌,谷中五妖共聚,互掰月饼,推杯换盏;猪肉佬又惹花婆婆不高兴,挨她一顿好打…

吕书生脑中——双亲犹在…此刻外面哄笑吵闹,一挂挂红鞭炸响庭院;一栋花轿落于院门,他急匆上前挽帘,迎出里头一姑娘,头戴红色方巾,身着新娘红袍,透着方巾上看,不正是苏愿姑娘…双亲共坐高堂之上,他挽苏愿入屋,此时书生,身穿红色新郎礼服,满面红;两人共执红绣两段,共拜天地与双亲,只待最后:“夫妻对拜”…

忽而,眼中明月不再圆,化作弯镰割眼…

柳树逢秋化枯叶,生母捂头而跪,扯着嗓子大喊,嘴里皆是胡言乱语,她亦不再认得夏天,错将夏天一把拽倒地;而其生父,见此番光景,突儿不再恋世,抽出夏天竹叶青剑,便往自己脖子一抹,魂散九天;再看五妖之像,皆是化作原形模样,各个争先撞往谷中禁地,皆被境地所染,化作尘埃满天…

“不!”

夏天大喝出声,在空殿之内回荡,殿中烛火皆是一颤…

夫妻交拜之际,越州城破,大批叛军涌入城中。一时间…队队甲兵闯入书生家中,见人就杀!血浆迸溅,将书生与苏愿二人婚袍染的更红!书生本想阻挡,可手中无力,眼看着平时熟络之人分分死于刀下…一番残杀,其双亲皆亡,苏愿更是为其挨上一刀,奄奄一息…而其面前,叛军兵家持刃行来!

“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两行浊泪,滑落书生脸颊,滴落在地…

而陆道人此刻,并未施法救援,而是耐心等在一旁——这处“月坤之炼”,炼的就是道心!

洞霄宫分五脉,各脉皆有内外两门,欲进内门者,先得登临人仙,再过五脉内厅,方能入仙家正途!而其中,剑阁最是怪异,他之内厅,远在主峰,故而只能过其他四脉,才可入峰。

“月坤”一脉,最重道心,只有道心坚固,方能炼器登峰,以器入境!

此之磨炼,陆天华帮不得,也不愿相帮…毕竟,能过“仰月厅”者,磨炼道心,便更有可能有所大成!当初,他就是通过此厅,进入剑阁内门!

陆道人迈入正厅,取三指黄烛,以道法点燃,插于“月”、“坤”二字前,继而望向两字,似回忆当初自己所见之景——

竹屋院门飘零叶,情人相依共枕眠。

不知月落日出否,佳人独盼时慢些…

悠悠二字引回忆,当时“月坤之炼”,差些让他道心破碎,好在…当时,他放下了。

而此时试炼者,换作夏天与吕书生…

香烛燃尽又一支,夏天与吕书生均尚未醒。

陆道人望着二字出神,还在回忆之中…

“咳…”

身后轻咳,惹道人转头。

“你醒了?”

最先醒来的便是夏天,他头不能侧,身不能动,却听其嘴里怒骂。

“这个什么破地方,还想骗过小爷我!哼,连阿耶面容都看不清!”

陆天华脸色怪异——这厮绝是异类!用的方法,非是破除道心残缺,而是寻试炼之疑,从而安然走出,但这道心…到底是坚,是松?

“吕书生,你怎么不动了?”

夏天察书生异样,不尤问道…

再观此刻书生,眉头紧锁,一会悲来一会怒,两情绪来回转换。

“杀!”

书生口中暴喝,震荡全殿!

他双手握拳发狠,身子轻颤,满腔怒火无处安放,但…

借着这句“杀”字,吕书生醒了过来。

看这书生模样,陆天华更是吃惊——夏天这厮算是投机取巧,而吕书生…却是破了之前道心执念,却又生出一道执念,那便是“怒”!借着新生执念,居然破了“月坤之炼”!

“书生,你刚才不会也陷入了幻境吧?”

夏天好奇问道。

“你看见了什么?”

吕书生不答,只是将握紧的双手松开,走近陆天华跟前…

“陆前辈,我想与你一样…”

不用再多说片言,陆天华便知其心中所想…无非是想修仙炼道…

“看你造化…”

道人并未答应,心里所想——“这书生道心坚固,比自己当年不枉多让,只是…心中藏满杀戮执念,道心越固,执念越强,不一定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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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生代夏天转向,便可观此殿全貌——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这“月”、“坤”二字,至于其他…

殿内实在空落,除去两旁三层烛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这里就是洞霄宫“月坤”所在?也太寒碜了…”

夏天不屑道。

“当然不是…这里只是外门而已,至于真正的‘月坤宫’灵修之地,跟我来吧…”

此殿之后,依旧是连绵阶梯,穿密林,跨龙脉之身,沿着山脊蜿蜒而上。

行至半途,忽然鹤鸣于上,一步而过,再见此地风景,全都换了模样…

北面现峰,山高万丈,烟云只可漫其腰。此峰便是之前所见——四龙戏珠之地!

而观山阶周围,已不再是密林怀抱,变作千百石峰交相而起,鳞次栉比。阶梯不再平坦,忽而转置冲上,阶阶攀高,作条陡峭入天大道。

观高峰登梯,犹如望梅止渴,此条石阶,虽无之前那边设有禁制考验,但也着实难上…文弱吕书生,本就体力稍欠,还带着个夏天,顿时爬得无比艰难,汗流浃背,步步沉重,更在登最陡一处,险些摔下。

“陆老道,还需走多远?”

陆天华抬头看头顶缥缈尽头——“大约三千六百余阶…”

“……”

书生汗水顺着后背,沾在夏天前胸,让其十分难受,惹来他之埋怨。

“你就不能帮帮这书生?”

夏天没好气道。

“小兄弟,不用,我能行…”

“嗯?”

陆天华还未出口,反倒是吕书生先是拒绝,让夏天小厮心底纳闷,更是对其刚刚幻境所见更加好奇。

他似与自己相斗,虽已经脚下虚浮,力竭至此,居然再次加快脚步,且超陆道人三阶…

“哎…”

陆天华轻叹,望着书生背影,摇了摇头——“他之道心固若金汤,这般执念,即使入得仙途,若是将来有幸迎劫,那也是万难度过…”

可此时此地亦非宜于开导书生之地,陆天华只好快上两阶,与吕书生并行而过,手中悄悄递力,助其轻松一些,却也不敢过于明显…

有了陆道人暗中帮助,书生踩阶而上的速度也略微上升一些…

往此山脉峰顶青阶,也就仅差五阶而已…

“呼…”

吐出刚才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书生顿时心中舒坦。

“此地为我教‘南龙’双角之处,再往前,便是真正‘月坤宫’,继续吧…”

吕书生早就迫不及待,快于陆道人,率先登上最高处石阶。

这节台阶再往前,石梯依旧,只不过是平缓下探,下得比以前要轻松许多…

再行也不够一个钟——在此处山脉悬边之地,一整片的红瓦道宇设在其上,坠入白云皑皑之间,与苍柏呼应相对,宛若仙境。

“啾…”

天上仙鹤再度出声,惊破院落薄云…

浮云流转,此地似活了过来,以山巅龙首为台,跳出一道绫罗蔓舞,更加美不胜收!

此一番,陆道人并未上前叩门,只是站于远处,看着城门之上匾额大字——月坤宫。

未观许久,便是带上书生和夏天,径直来到悬崖之上…

“跳。”

“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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