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呼,将迷糊众人唤醒。
旋风而过,刘道人最先到达屋中——昨夜见无异样,便是入定,哪知早晨生变。
“郡守老儿呢!”
“我…我哪里知道。”
他也是气急,提颈逼问管事,哪能问出所以然。
“刘师兄,放下他吧。”
在其怒火攻心之时,夏天与书生适时而进。
“昨夜咱们各在两侧厢房,一点动静都未发觉,刚刚眯瞪一会,居然就起变故!管事乃府中之人,应不会行此事…”
夏天小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其心中也是骇然——郡守在他面前不翼而飞倒算正常,可要瞒过刘中道人…
“咦,莫白衣公子呢!”
书生提醒的好!莫白衣整夜在内室,若是未与郡守一块消失,那便能知昨夜到底发生何事!
柜门开,一席白衣在内,莫白衣果然还在!其双目紧闭,不见丝毫动静。
“死了!?”
“没有,鼻息均匀,应该只是睡过去了。”
“还不把他弄起来!”
洞霄道人心急火燎,坐立不安——此为第一次下山降妖除魔,郡守性命事小,自己名声事大,若是让师尊知道,后无下山机会!
“白衣公子,醒醒…喂!醒醒…”
书生两个耳光,打得倒也客气。
被其一吵,白衣果真悠悠醒转,还在迷糊,便是被拉出柜子。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皆问。
“什么也没发生啊,昨夜平静得很,我藏在柜中,慢慢就睡过去了!”
刘道人眉头一皱,就要发脾气,夏天赶紧插话。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吗?”
“嗯…大概是六更天吧…外面有六声鼓点…”(大概五、六点的样子)
“都已是卯时破晓,还有妖邪敢露面!?”
刘道人不信——日出破晓,阳气最重,邪阴之物最弱之时。
“六更天!不可能!六更天刚过我就进了老爷屋!”
管事莫福也是六更天后进屋,才发现自家老爷不见。
“父亲呢?”
他此刻才回神,众人围观自己,却不见郡守何在。
“不知去向…”
“不可能!昨夜我一直都在…咦…”
他往自己之前所在衣柜一点。
“这是?”
柜中留有一物,椭圆泛白,指甲盖大小…
“少爷,各位上仙,还是先找到老爷再说吧!”
“福叔,你让全府上下所有人出去找,再去趟郡府衙门,调郡内甲兵,给我搜,就算把这杭州郡挖地三尺,也要搜出来!”
莫白衣此刻模样,再无半点书卷气,透着几分威严,两令一下,全府全郡而动!
“开门,开门!”
杭州拂晓,已是鸡飞狗跳。甲兵不为青红皂白,一概破门而入,不问缘由一通乱找。有些心黑者,借寻郡守之名,偷敛钱财,闹得满城风雨。
人海搜寻,亦非毫无收获,至少擒住江洋大盗十名,通缉要犯五名,可那郡守,依旧了无音讯。
“莫非不在城里?”
听城中无信,莫白衣最先坐不住。
“往城外找,找!”
夏天几人虽急却是不慌,喝茶静等,只是那刘道人,心不在焉。
“夏天小兄弟,你不是会测字算卦,是否能断家父位置?”
“额…略懂略懂…”
“他的‘略懂’可是厉害得很!”
书生眼中一亮,他可见识过夏天各般技能。
“嗯?师弟还学过周易之道?”
“咳咳咳…别听其胡说,这真是略懂!”
“哎,师弟莫要谦虚,我在本峰便是听闻过贵门的周易卜卦,若是学过,不妨一用…”
“夏天兄弟…”
“帮人帮到底…”
夏天脑袋疼——“这个死书生,老子此刻说的‘略懂’真就只是略懂!”
就在为难之际,管事急匆来报。
“找到了…找到了!”
其声音气喘,脸色蜡黄,看来是一路小跑而来。
“接回那老儿没有!?”
刘道人拨开弯腰喘息的管事,伸头在院外来回张望。
“人呢?”
管事终于喘允半口,急道。
“我们…我们不敢碰老爷,特来请三位上仙前去看看…”
“福叔,我父亲他又怎么啦!?”
“各位还是亲自去看吧,我…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点…反胃!”
-------------------------------------
他名贾远,杭州郡本地生人。前几日,家中凑银二百两,献于衙门掌事,谋得郡内小捕快一职。
本来志得意满,想要好生捞足本钱,哪知今日郡守走丢,自己随队全城搜捕——这差事不错,一个时辰便分得五两纹银,若是再进几处家院,便可再分一次。
只可惜莫白衣下令城外兼搜,贾远背景不足,挑出至城外,干这没油水的行当。
一路走来,一路牢骚,对郡守公子之令颇有微词,打定主意就在城外晃荡片刻即可…
哪知无意晃悠,走进城外一里左右密林,此处他也有些印象,幼时还与人打赌——谁要穿过此地,便得一颗猪油糖…当然,天性胆小怕事的贾远输上好几颗。
而此地之所以能使孩童打赌,便是因为此地为城中乱葬岗!城中内外无钱置办墓地者,葬于此;人尸无人认领者,葬于此;孩童未束发而亡,葬于此;横死、枉死、未婚女者,不入祖坟,皆葬于此!
贾远哆嗦,寒毛林立,正欲掉头而回,却闻坟岗内窸窣,吓得一个机灵,还以为坟中怨鬼闹事,赶紧撤步,待逃跑之时,忽一回头,正见里面一席亵衣。
“据郡守府中管事描述,郡守就是穿着件亵衣走丢!若是寻回,承诺千两!”
踟蹰不前,一面心中有所畏惧,一面千两在前…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
贾远持刀步履上前,进这乱葬岗。
“莫郡守?”
未见回复,此一直埋在土堆,向外刨土。
“莫郡守?”
贾远再行几步。
“郡守,贵府管事命我等寻你…”
还是不见反应,莫非不是?他心有对千两的执念,胆怯弱上几分,快走两步,半蹲在土坑一旁。
“郡…妈呀!”
他一个“咕噜”,侧翻在地,只见眼前之人确为丢失郡守,只是其眼睛泛红,手中不知握着何物,满口鲜血,牙间碎肉翻滚。
“你别过来!”
这家伙见到生人,丢下手中之物,一扑便是压在贾远身上!腰刀卡在两者之间,拔不出来!
“给我走开!走开!”
贾远手脚并用,想将其踹开,但怎奈此“郡守”力气比常人还要大几分,一时挣脱不开!
“啊!!!”
“郡守”得手,一嘴咬住贾远颈脖,“滋啦”一声便是带下大块血肉…
“救…救我…”
待他人发现,贾远已丢性命,手脚各丢一只!
二百两纹银,换得命丧黄泉。
管事莫福亦是着急,虽心中犯恶,却也未拖后腿,带上夏天几人立刻赶到。
“这…呕…”
别说刘道人长年在大条山,在场哪怕随意拧出一个,也抗不出如此震撼——郡守手持一手啃食,满地残肢;乱葬岗内多处被刨,多是几日前横死之辈!
“父亲!”
莫白衣欲上前,被夏天拦住。
“夏天小兄弟、刘上仙,我…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眼红脖青,怕是迷了心窍…”
“嗯,刘师兄,我也觉得是如此,但不知如何解…”
“哼,若非这老儿还有用处,我也舍不得这颗清心丹!小子,拿去给他服下!”
其怀中锦囊,装有数枚丹丸。清心一丹,可解心障,助修行一途。
白衣接丹,命人锁下其父,就着血肉,强塞灵丹而入。
灵丹妙药,最是见效,丹药入喉,便解眼中惘相,红眼渐明,青筋平复。
“刘师兄,还有此等丹药否,能给上师弟几颗吗?”
见丹药如此神妙,夏天厚脸乞要。
“丹药用度,门中亦是严规,我这也不富裕,夏师弟还是找自家师尊讨要吧…”
“我家师尊?炼丹不会,倒是有个会炼器的…”
郡守恢复意识,可却眼神涣散,被管事命人搀回府宅,地上贾远,待家人过来收殓尸身。
借夏天元功驱邪,刘中道人秘法,郡守能言几句,只是口中腥臭,实在难闻。
“多谢几位上仙搭救…”
郡守回谢,却并未放在刘道人眼中。
“昨夜之事,速速道来!”
“上仙,家父还在虚弱,要不让其缓缓…”
“嗯!?”
损一灵丹,面子尽毁,他早已没了耐性。
“白衣,我没事…”
郡守强打精神,虽语气轻飘,倒也无碍。
“昨夜五更,我起夜如厕,忽然后脖一疼,眼前一黑,再醒便在那乱葬岗中…”
“五更?”
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会是五更!父亲,五更我还在柜中清醒,未闻任何动静!”
“咳…咳…莫福,先给我来口水,嗓子里似卡着根骨头…”
喝水顺喉,郡守再言。
“确为五更,我长年习惯,五更前起夜如厕,不可能记错…”
“怪哉…怪哉…”
书生别的不行,搭腔附和倒不赖。
“眼一黑,后脖一疼?”
夏天若有所思…
“刘师兄?”
再看刘中道人,亦是不解,双眉紧皱,未出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