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以剑作刀

郡守相邀,实对持刀者兴趣。

如此刀功,世间罕见。

脍制活鱼嘛…鱼眼一张一合,鱼身乱颤,真要下筷,也无法心安。

待夏天随掌柜而来,鱼嘴开合,尚在鲜活,鱼身仅有两处被夹,剩余完整。

“郡守,此人便是下刀之人…”

掌柜错位一让,让出身后夏天。

“哈哈哈哈,陆掌柜,怎的?我一城之主面子不够?请一小娃娃来糊弄?”

“不敢,不敢,真是这位少年才俊,没有其刀功,做不出这道‘活鱼’。”

见掌柜不似说假,郡守这才正视。

“小兄弟,你叫何名?家在何方?”

“小子名夏天,本州人士,能与郡守相识,也是缘分。”

他偷偷眯眼审视这位新任郡守——高鼻梁,宽额骨,方正脸,比之前莫郡守要精神,缺些酒色财气,可也更威严,虽是笑态,却笑中藏刃一般。

“这道‘脍制活鱼’真是你做的?”

“当然…”

“我不信。”

郡守坦言,依旧不信。

掌柜赶紧搭茬,借机对夏天一通夸赞。

“英雄出少年…钱郡守,别看这小子年纪,自幼学艺,手段高明。”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夏天无所顾忌,口无遮拦,吓得掌柜脸色煞白。

“呵呵,他是玩笑,玩笑…”

他转身遮挡,私语相传。

“小祖宗,此人是郡守,望给些面子…”

“哼!”

他嘴一撅,掏出厨刀,冲着郡守一晃。

“大胆!”

“保护郡守!”

身旁护从,无不惊慌,自认此厮想要行凶!

“没事,没事…”

陆掌柜满脑门冷汗,亦不知其何时揣刀入怀,一边稳住郡守,一边急问夏天所想。

“小祖宗,你又要干什么?”

厨刀舞花,夏天从旁桌取上一根竹筷。

“切,既然不信,便让他眼见为实…”

左手持筷,右手厨刀上下成影。

见夏天仅用刀削筷,也知其想,郡守摆手,让护从退后,无需再上前保护…

筷子,头圆尾方,暗合天圆地方,圆头入嘴,意指“民以食为天”。

十息功夫,夏天收刀而立,右手依旧那根长筷。

“呼…”

轻吹在上,筷头随风一洒,根根竹签飘落在地。

掌柜赶紧弯腰捡签,成把置于手心,端于郡守面前…

根根对比,每根长宽高分毫不差。

“如何?”

“如此年纪,遇事不惊,倒是块璞玉…”

事成眼前,不由其再不信。掌柜背手,为夏天竖上拇指。

夏天不屑,一翻白眼便要下楼。

“小兄弟,且慢…”

郡守相劝,还是要给上些颜面。

“还有何事?”

“这…陆掌柜,能否让其他人先行出去?”

此事不难…

歌舞、端茶等闲杂者,皆是鱼贯而出。

“要不你也?”

其他人等皆退,三人相视,可郡守连掌柜在场也是不愿…

“额…好吧。”

掌柜垂头,无奈退场——这可是自己地盘!

“小祖宗,千万慎言…”

行至夏天旁,小声低喃,却被其揽住胳膊。

“郡守,陆掌柜乃此店主,没道理离开。我为其劳工,他不在不合适…”

此话一出,陆掌柜心生感激——夏天小子这面子给足,让其欣然。

实则夏天心中自打算盘——独留两人,恐郡守刻意为难,到时旁边没个见证,自己可要吃亏。

“那…也行,不过之后这事,掌柜休要外传…”

“郡守放心,小人嘴紧,一定不在外胡说。”

有其保证,郡守唤夏天靠近一些,当着二人,脱下上身官袍…

别看此郡守白面书生模样,赤膊身下,条条旧疤凛冽,交织纵横,看得掌柜二人心惊。

“我自幼爱武,这些皆是习武所得,今日本是来会会城中名楼掌柜,却未曾想能遇到小兄弟,故有一事相求…”

“行!行!没问题,只要郡守吩咐,本楼必将全力。”

若能解这位郡守之急,楼外楼又可在杭州郡屹立些年月。

“我有何能帮你?小子年幼,可帮不了太多…”

“小兄弟谦虚了…你看这。”

他所指,胸骨上窝正中,任脉天突穴位置。

其上附有黑圆胎记,春竹尺寸,就镶在天突穴上。

“郡守,你这胎记如此规整,倒是独特。”

其面露苦涩,款款而言。

“这并非胎记,而是根黑铁金锥…”

“是什么?”

二人皆是以为听错,再次一问。

他并未重复,反倒双手胸前翻覆,行气运功!

“郡守,你是修行之人!?”

这回倒是郡守一愣,眼中寒光一闪,却急忙掩饰,胡编理由。

“非修行,只是会些强身健体法门,与仙家之道差得远喽…”

未等夏天再问,他提气上冲,将天突穴上黑点逼出小节,这才让二人看清“胎记”真面——确为黑铁尖锥!上宽下尖!

“谁下此毒手,我马上为你找郎中!”

掌柜已是吓傻,踉跄便要下楼寻医,被郡守喝声所拦;夏天倒是淡定,只不过未曾见过此种事,反倒好奇不已,凑到郡守跟前。

“这锥多长?”

“小兄弟倒是好气魄,不慌不惊…大概两寸长。”

“天突穴虽然至于气行之路,内无脏器,可足有两寸异物插入其内,也可造大伤,没想到你倒跟没事人一样…”

“呵,我果然没看错人…小公子居然还懂医学?”

看夏天淡定模样以及学识,郡守不再以“小兄弟”相称,道上一句“公子”。

“略懂,略懂…”

“公子过谦,此物定在天突穴,虽不致命,但却封我脉络,影响行气,别看如今似无事,可每当行气运功,提至任督,便感晦滞,立即便会倒行逆施,反伤自身…”

“天突穴还有这作用?毒爷爷未曾教过…”

夏天心中暗道,面上却说。

“刚刚见郡守可运功逼出小节,既然此物为锥,上宽下尖,为何不直接拔出,除了这刺?”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公子,请看…”

他再度运气,将铁锥提出半寸。

夏天凝目细看。尖锥虽拔出一丝,可其上所附,满是血肉经脉,似此锥代替天突,成任脉枢纽…

“一旦我强行为之,非但除不了这刺,反倒扯出血肉,经脉以此点而断,瞬间便会毙命!”

好歹毒的手段!此手段夏天第一次所见。

“所以…郡守,你不会是想我一根根挑开经脉吧?”

郡守眼神肯定,留下夏天便是为此。

这可有些为难——经脉错综,一根还好,可此为任脉枢纽,搭任脉与诸脉相接,一不小心,就会切断一脉!

夏天沉吟,思索把握。

“郡守,若是为你除去此患,有何好处?”

一旁掌柜闻其言,差些凭栏摔下楼——“这厮!这厮!居然和郡守开始讨价还价!”

“哈哈哈哈,小公子,这话是否意味——你有把握?”

“七成左右…”

“好!既然如此,若是小公子能帮我除这隐患,楼外楼三年免赋,且能得到我的照拂。三年内,一概特权,全按之前所设,怎样?”

“行,行,行…”

陆掌柜一旁搭腔,喜上眉梢——如此这般,楼外楼又可辉煌三年,凭三年钻营,其有信心将各关系打通!

“这只是店里好处,我的呢?”

可不能白做贡献,还得为自己谋利…

“你?嗯…我来此地匆忙,未带多少银两。”

“郡守,郡守,哪能让您破费!小公子,你要多少,本店出了…”

即得好处,又得郡守青睐,这银子花销,一石二鸟!

“呵呵,我也非贪财之人,万两黄金即可!”

“万…万两…黄金!你不如去抢!”

一时气急,口无遮拦——楼外楼整座,仅就万两黄金。

“小公子,这数字有些大,我为官俸禄不多,拿不出这些,不如…不如这样,本官答应你一事,只要不违背原则,任何事都可…”

“额…”

夏天本不愿答应,可看掌柜希冀,就算还近日乃至以后混吃混喝的饭钱。

“陆掌柜,帮我取我长剑上来…”

“掌柜,你可答应我的!”

郡守嘱咐,让其千万别往外说。

庖刀不利,恐难做此般精细活,还是竹叶趁手,只是两尺长剑,握之不妥,夏天仅能捏住剑尖三寸,巧力为之。

未曾察觉,竹叶出窍之时,郡守眼中突显一光——他认得此剑不凡!

“来吧!”

郡守运功强逼尖锥,夏天捏剑在上凿刻。

此非易事!锥壁清脉,不坏内形,还需保证过后自愈,不阻内气流转;而这尖锥颇怪,看似无奇,可清出一面,不过五息,经脉又是附在其上,若吸髓之蛭!这特殊之处,需夏天不断重复清除!

夏天额布细汗,全部精神落在尖锥,小心动作;郡守咬牙,反复疼痛抨击其心,一动不动!唯独陆掌柜最是忙碌,左右来回,给二人擦汗。

足足一个时辰,尖锥逼出一半!夏天不敢停手,恐前功尽弃,与郡守交换眼神,便是继续!

又是一个时辰,终留一丝未除…

夏天剑起而落,将最后一路切断抚平。

“叮当…”

尖锥落地,其上刻画符文撰箓,不似凡品。

掌柜大喜,欢欣雀跃。

夏天虚脱在地,精力所剩无几…

唯郡守精神为之一震,容光焕发…

“舒服!”

他大声一吼,实质劲气外翻!眼一撇,在掌柜二人身上流转。

夏天心一哆嗦——杀气!

好在,其再无歹心动作,披上官袍,拾起地上尖锥。

“陆掌柜,刚刚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办到,你放心…”

“小公子,马上中秋佳节,我府已经备上一舟楼船,若是无事,那日共同赏月?”

“看我时间…”

郡守嘴角一弯,大笑而出。

夏天心中暗松,这厮刚刚真是杀心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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