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伤疤

公司有些事不能没有牵头的人,顾承辉去商芸推荐的理发店,表情凝重地剪了个寸头,上班去了。

隔天,顾承辉和凌朗约了健身。

凌朗很久没见沈星远,听说老朋友在顾承辉家里暂住,提议把人一起带出来散散心。

安全起见,顾承辉把李从夏也带上了。

凌朗常去的这家店卫生工作到位,但同样学兽医专业的李从夏和凌朗热衷于清洁,一拍即合。

由二人带头,将所有器材重新消毒一遍。

凌朗抹了一把汗:“就当是热身。”

顾承辉第一次看到凌朗消毒,忍着笑问凌朗还需要些什么。

沈星远则是见怪不怪地坐在一旁的轮椅上。

他知道,接下来,凌朗就要和另外两个人比胸围。

凌朗:“快把衣服脱下来,练练胸!旁边有皮尺,互相量一量!”

沈星远:“……”

这该死的胜负欲!

局面变成三款类型各异的帅哥挥洒荷尔蒙,承包了健身房的半壁江山,其他想要大秀身材的男人打不过,只好默默绕道走。

虽然顾总仍然是三人之中裹得最严实的一个。

别人光着上身健身,他却穿单薄吸汗的长袖长裤,上衣是有袖扣的衬衫,衣服上印着个海绵宝宝。

凌朗瞥了一眼,咂舌:“真见外,什么好东西藏着不给我们看,霸道总裁的十六块腹肌吗?”

顾承辉接梗:“海绵宝宝的三百个孔。”

顾承辉见凌朗练胸练得特别起劲,问:“遇到什么好事了?”

“有匿名人士给我们送来了蛋糕鲜花,隔壁废品回收站的孙乐乐小朋友也有,每星期都会送来。”

凌朗一边举铁,一边回味着蛋糕的美味,“还有面锦旗,上面写的‘感谢医生,救我兔命’,镀了18K金,排面!我还以为是你送的。”

“不是我。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也送你一面,提字用纯金打制缝上去。”

“那我真的会忍不住抠下来卖钱。”凌朗举完铁,去摸顾承辉的板寸,“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原来那小尾巴揪多酷啊。”

李从夏没忍住笑出了声:“星远哥剪的。”

凌朗听李从夏出卖完顾承辉,对着沈星远发出了真挚的嘲笑。

“沈医生,我记得你以前自告奋勇给你林叶学姐的安哥拉兔剪毛,剪完她哭着让你还她兔子。你是怎么想到要重操旧业,祸害顾总的头发?”

沈星远眼神死:“我是身心脆弱的残障人士,再说一句当心我开轮椅创你。”

凌朗放下杠铃,走过来摸了两把沈星远的上臂,发出热情的邀请:“还好,肉都长回来了,就是有点软,以后一起锻炼啊。”

在凌朗说“软”的时候,顾承辉一把拎走了凌朗的手:“别碰,碰坏了怎么办。”

“你家沈医生又不是玻璃做的。”

“可我的心是玻璃做的。”

凌朗抖了抖鸡皮疙瘩,几人看着他的胸跟着抖了一下,有点眼疼。

凌朗约他们出来健身,也是想纾解之前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我碰到个虐狗的,就是你去张楠诊所的那天晚上。”

凌朗缓慢地磨了一下牙,“还以为狗子是出了车祸,手术前正好我有个法医朋友来约我吃宵夜,她看骨肉的断面,提醒说是反复碾压才能形成的创伤,我才反应过来。”

凌朗提起来那个虐狗的狗主人,长得一张斯文的好人脸。

“狗主人居然承认是他自己开车撞自己家狗,就因为孩子学习不好,一回家就玩狗。如果不是有邻居看到,非要他送过来,他就直接把狗扔垃圾桶了。他小时候他爸打他,他打老婆打孩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狗还没出院,他被抓走了,狗也没人来接。那只金毛性格很好,我们家咖啡很罩着它,我代为领养,它们互相有伴了。”

凌朗倾诉完这件事,心里舒服不少,和顾承辉约了下次健身的时间。

回家路上,李从夏开车,沈星远和顾承辉坐在后座,三人都很沉默。

沈星远想了一会儿,什么人才能开着suv反复碾压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狗。

想不出头绪,又想为什么顾承辉永远包得严严实实。

他实在太好奇,但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回家后,顾承辉先去洗澡。

洗到一半,沈星远摇着轮椅,拿着牙刷牙杯进来借牙膏,和光溜溜的顾总打了个照面。

顾承辉:“?”

沈星远:“我以为没人,抱歉。”

但有些能害死猫的秘密,已经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刀伤,鞭伤,烧伤,就连手腕上也有几条平行的割伤。

顾承辉的上身有伤疤,虽然不多,但让原本应是上帝的杰作逊色不少。

顾承辉用浴巾围住身体,叫住沈星远:“等一下,我穿个衣服。”

沈星远点头:“我先刷牙。”

顾承辉把衣服穿完出去,沈星远的牙也刷好了。

沈星远摇着轮椅出来,和坐在床尾擦头发的顾承辉对上了视线。

沈星远说:“对不起。”

原本是李从夏悄悄顺走了牙膏,沈星远到顾承辉的浴室来找,却也不想解释这点,满脑子都是谁会想暴露这样的秘密。

沈星远道完歉,见顾承辉眼神还有点茫然,轻声问:“没事吧?”

“嗯?”顾承辉回过神说,“没事,我只是想起来,有一年夏天和阿酬还有老骆去游泳,海水比洗澡水凉快多了。”

他拍拍身边的床:“轮椅开过来点。”

沈星远:“?”

这跟开保时捷似的语气怎么来的?

听起来顾总完全没放心上。

沈星远和他挨近了,顾承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沈星远被他的轻松自在感染,也笑了。

“我发现你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顾承辉大方承认:“我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沈星远联想到顾承辉的大豪斯和他对下属的谅解,感叹说:“你不赚钱谁赚钱。”

顾承辉弯着嘴唇自谦:“我也就是给冯叔打工的,核心专利都在他那里,要感谢他信任我,放权给我。”

“还是那句话,你值得被他信任,是你应得的。”

“沈医生,被你看光了只是一点小事,我自己都不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承辉的领扣开了两颗,袖扣也没有扣上,刚洗完澡,整个人冒着氤氲的热气。

“我只是不想被人见到就解释,太麻烦,而且很多人也不信。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愿意说给你听。”

沈星远碰碰顾承辉锁骨上的疤痕,又小又圆,陷在锁骨窝里,他的手指覆盖上去,正好按住了它。

顾承辉怕痒,笑着往后躲。

又一边说:“这是我爸用烟头烫的,他说长这么深的锁骨,拿来弹烟灰很合适。”

沈星远怔愣片刻,垂下手指,叹息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说有很多人不信,我爸那么要脸的一个人,能做出这种事情。”

顾承辉往下扯了扯棉质睡衣,一个个数给沈星远听。

“这是板凳砸的。这个是皮带抽的。这个是我和老骆参加乐队比赛拿奖回来,我爸用水果刀划的,他觉得控制不了我。老骆替我挡了,身上也有一刀,我们逃走报警,我爸被拘留了。”

“他和我妈离婚之后彻底疯了,他总说一句话,‘许月珩觉得我配不上她’。”

顾承辉模仿这句话时,语气森冷又偏执,沈星远一瞬间变懂了,顾承辉的父亲是怎样的为人。

“他说怕我重复他的错误,逼我上进,逼我跳级。学校已经不让我再跳级,他就去找关系,别人还在念初中的时候,我已经在走读上大学。”

“其实我没有那么聪明,学得很累,也根本不是学医的料,第一次挂科,他把我的头按进水里,逼我认错。”

顾承辉很平静地说着,沈星远很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他不确定这是笑对往事还是自揭伤疤,但顾承辉的语气的确听不出任何的难过。

“后来我遇到一个好人,他让我有机会提前摆脱我爸的控制。我爸来找我回去,那个人和我爸打了一架,收留了我。从我16岁开始,教会我许许多多我爸不让我做的事。我才觉得,活着原来是这样开心又自在的事。”

顾承辉的目光从黑色衣柜门移到沈星远的脸上:“我很感谢他,虽然他也处理不好和家人的关系。”

沈星远不知怎么的,心口有些灼热:“这么热心的人,和家人的关系总有缓和的一天。”

顾承辉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受过很多人的关照,比如晋叔,和我爸决裂后来帮我做事。他以前是我爸的秘书,在业内被顾益,也就是我爸封杀,如果不是家里有鱼塘,恐怕很难维持生计。所以我也很感谢晋叔。”

沈星远听着顾益的名字,想起来,有位从宁城走出去,到首都发展的大企业家,就叫顾益,国内房产业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的,近年来在欧洲搞新能源的投资项目,对外宣称有生之年不再回国。

没想到是顾承辉在生物学上的父亲。

“别人提起我,都会说虎父无犬子,哪怕是现在。”顾承辉笑了起来,“不过我从十六岁起就没花过他一分钱,也无所谓人家说什么。”

“三年前,我和老骆找了几个专业人士,把顾益套麻袋里打了一顿,他没怀疑到我身上,只觉得是他的仇家要追杀他,找了个由头出国避风头,现在还没回来。我也自由了。”

沈星远有几分无言,半晌问:“谁的主意?”

“老骆。”

沈星远心想,骆步欢这人有点意思,看着莽,心却细,难怪能当顾承辉的铁哥们。

综上所述,沈星远说:“所以你在凌医生和兔子面前裹得严严实实。”

顾承辉惊讶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兔子面前也不脱衣服?”

沈星远反应很快:“从夏说的。”

顾承辉点头:“我也不是很想被别人看,或者被兔子看,衣服让我有安全感,我的心理咨询师说,这是一种防御机制,和精神上的创伤有关。”

沈星远听了有些难过,本想给顾承辉一个拥抱。

但顾承辉接了下一句:“最主要的是我的肌肉长得非常好,别人看了容易自卑,雪球看到了会变弯。”

他把剩下的扣子解开,露出沟壑分明的胸腹肌,费洛蒙随着沐浴露的香味四溢开来。

“小沈大夫。”顾承辉微微扬起下巴,模仿影视题材中的霸总台词,“我总觉得你想看我的身体,现在给你看看。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沈星远:“……”

雪球看到了不光会变弯,还想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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