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可怕。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君无忧突然站起身子，一脸愤怒地指着轩辕七杀喝道。
轩辕七杀并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悲伤，连带着还没有退去的笑容也显得那么孤单：“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君无忧，我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比你还要难受，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和裳儿到底算是什么。她的亲爹是我杀父弑母的仇人啊，我不知道裳儿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我不敢告诉她，我害怕她不能够接受，怕她因为这件事情而离开我。君无忧，你能够明白我的感受吗？”
十指紧紧地握成拳，双目通红隐约可见氤氲着的雾气，原本清冽的声音也因为竭力遏制着哭腔而变得沙哑难听。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君无忧沉默了半响，重新坐在草垛上，轻声问道。事已至此，再如何逃避都是没有用的，不管心里多么的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也只能够接受。
“很久了，从我知道洛家村一案是叶长风做的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够相信，裳儿明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是叶长风的女儿，怎么可能呢？”此刻的轩辕七杀并不是那个让人们闻风丧胆的幽冥宫宫主，不是狠辣觉厉的鬼面罗刹，他只不过是一个受了伤害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的可怜人。
那个时候幽冥宫还没有完全的建成，七煞也没有聚齐，所有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所以当他得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心中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也不得不接受，那是他和鬼七还有箫大一起查到的，亲亲切切，没有半点的虚假。谁能够体会得到那样的绝望，一直寻找的仇人，却是最爱的女人的亲生父亲，这是上天的作弄吗？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由他一人来承担呢？更何况，洛霓裳自己本身也是把尘夜楼当成是仇人的，她自小在洛家村长大，洛家村就是她的家，洛家村的人就是她的亲人。可是现在，她的亲生父亲毁了她的家，杀了她的亲人，若是这一切都让她知道了，那么她要如何接受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霓裳这件事情？”君无忧幽幽叹了一口道：“天景帝那边撑不了多久的，迟早都是要为敌的，而且现在叶长风是天景帝的军师，霓裳的身世是瞒不住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开口，怎么跟她说这件事。我怕她接受不了，更怕她会离开我。”轩辕七杀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君无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七杀，你是了解霓裳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够亲口告诉她，我相信她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最后这件事情不是由你的口中说出让她知道，只怕等她知道了一切之后才会真的怪你，离开你。你要相信她，相信她对你的感情。轩辕七杀，勇敢一点，这不像你。”
“可是我……”
“可是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轩辕七杀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地转过身，黑暗中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是那样的轮廓，那样熟悉的身影不是洛霓裳还能是谁：“裳儿……”
“你们刚才说的，可是真的？”黑暗中的身影慢慢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隐藏在黑夜
中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洛霓裳站到轩辕七杀的身前，如玉的容颜上满是泪痕。
“裳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洛霓裳的突然出现让轩辕七杀忍不住的惊慌，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这样害怕一件事情的发生。他是幽冥宫的宫主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害怕的呢。可是这样的洛霓裳，这样的问题却让他一步步的退后了。
“好，我听你解释，轩辕七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冷冰冰的声音，就像他们初见时，她唤他轩辕宫主那样，那样无情，那样绝情。
“霓裳，你不要这样，七杀他也只是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我们当初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轩辕七杀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洛霓裳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步：“叶长风是我爹又怎么样，我不承认！或者只是你过不了你心里的那一关？轩辕七杀，你并不是害怕我离开你，叶长风是杀你爹娘的凶手，而我是他的女儿，所以你退缩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裳儿，你听我说。我真的不在乎的，你是谁的女儿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我只是……”轩辕七杀紧紧地握着洛霓裳的手，用尽了全力，几乎捏疼了她。
“只是什么？说不出来了吗？”洛霓裳冷笑着甩开轩辕七杀的手，一步步后退：“七杀，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你吵架，我也不想就这样而讨厌你，让我冷静一下，我想一个人待会，好吗？”
轩辕七杀突然就愣住了，眼眸中满是破碎的哀伤：“裳儿……”
洛霓裳摇了摇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们原本就说好的，一切都要一起面对，我也知道你瞒了我什么事情，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我真的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七杀，给我点时间，也许我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轩辕七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君无忧阻止了。君无忧看着洛霓裳，眉头微微皱起，长叹一口气道：“霓裳，你不是不通情理的女子，我知道你一定能够理解七杀为什么会这样做的。你先回去吧，七杀这里我会陪着他，这一晚你们两个都好好冷静冷静，待到明日，我希望一切都还会像从前一样。”
轩辕七杀也无法，毕竟这件事情是他的不对，洛霓裳说的没有错，他应该相信她的。相信像洛霓裳这样的女子一定能够理解自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离开自己的。想了想终于还是轻声开了口：“好，裳儿，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洛霓裳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感激地看了君无忧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更显苍凉，竭力装成坚强的模样，但是虚浮的脚步却出卖了她一切的伪装。
“无忧，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还是害怕。”看着洛霓裳踉跄离开的背影，轩辕七杀几乎要崩溃，他不希望是这个样子，也许就像君无忧所说的那样，应该自己亲口告诉她一切的真相，而不是等着洛霓裳自己来发现。
“七杀，我和霓裳认识十多年了，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女子。今生她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轻易地退出属于你们两个人的世界。相信自己，也相信她。”君无忧拍着轩辕七杀的肩头，叹息着说道。
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了，和
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洛霓裳，相信这个女子对轩辕七杀的感情，不会那么容易地就被打倒。
君无忧看着轩辕七杀一脸受伤的模样，也知道此刻不管自己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了，想了想回到家中取了几瓶酒来，重新跃上草垛，递过一瓶酒给轩辕七杀道：“别想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后悔担心都没有用了。喝酒吧，喝了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轩辕七杀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酒瓶，半响才从君无忧的手中接过，仰头就是一大口：“但愿裳儿能够原谅我。”
君无忧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笑，也开了一瓶酒，和轩辕七杀一起一人一口地喝了起来。
月色溶溶，两个男人就这么一人一瓶酒地对饮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夜色终究还是会褪去的，太阳又升起。
看着东方泛起了的一丝光亮，轩辕七杀无奈地笑了：“天亮了，还是要面对的。”
一夜之间，这个一直光鲜明朗，高高在上的男子却苍老了许多，饮了一夜酒的他，两眼微微泛红，脸色也有些苍白，下巴上隐隐泛着青色的胡茬。
君无忧看着这样的轩辕七杀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霓裳看到你这个样子，怕是要心疼了。”
轩辕七杀低下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纵身跃下草垛，朝着君无忧道：“这一晚谢谢你了，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君无忧一笑，亦是跳下草垛，来到轩辕七杀的身边：“谢什么，看看霓裳怎么说吧，过了一夜不知道她是不是想通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轩辕七杀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和君无忧一起往张生家走去。
刚走到张生家门口还没进屋，便撞上了急匆匆往外赶的张生。
轩辕七杀微皱眉头，扶住站不稳的张生问道：“大清早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连路都不看了？”
听到是轩辕七杀的声音，张生原本脸上捉急的表情一下子散了开来，笑着道：“哎呀，不是的，秋荷做好了早饭，我原本想喊你们起床的，可是进了屋子却发现你们都不在，我这才想要出去找你们。怎么一大早的就跑出去了，一不打一声招呼，害的我担心了老半天。对了，洛姑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轩辕七杀突然心头一跳，一把抓住张生厉声问道：“裳儿昨夜没有回来吗？她不在屋子里？”
轩辕七杀突然的发难让张生吓了一跳，生怕这尊神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咔嚓了，使劲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往后缩：“没有，洛……洛姑娘不在屋子里，床上也收拾的很整齐，我……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的。”
君无忧也觉得事情不妙，拉开轩辕七杀跟张生解释道：“张生，作业霓裳是和我们在一起，但是后来她就自己先回来了，我和七杀喝了一夜的酒刚回来，你确定霓裳昨夜一夜都没有回来吗？还是早上的时候才离开的？”
听了君无忧的解释，张生就能够理解轩辕七杀为什么会那样了，心下也有些担心，对着轩辕七杀安抚道：“你们别着急，我去问问秋荷，看她知不知道。”
轩辕七杀和君无忧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得点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