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最后一曲

却也知道人应该有做人的骨气,您今天帮了我,已经是我的大恩了,我又怎么能接受您的银钱呢?”

“可是,这些银钱是给你医伤的。”秦婉儿看向张三水额头上的伤口,那伤口红肿的厉害,且有些破皮了,有鲜血从上面滴下来。

张三水道:“我三水是个粗人,从小便经常磕磕碰碰的,早已经刀枪不入了,这点儿小伤更是不在话下。”

秦婉儿听着张三水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里想着,既然是刀枪不入,又怎么会被撞出脑门上这么大一个伤口来呢?

当时她只觉得张三水的身上实在是有一股“傻劲儿”,虽然傻却很真诚,是这繁华的河西城那些来听戏的贵公子哥儿身上怎么也见不到的。

那一日的会面原本也只是萍水相逢,然而看着秦婉儿的马车缓缓离去的时候,张三水的心仿佛也一并被勾去了。

当时他心想,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像秦婉儿这样又美丽又善良的女子。

那天晚上,他回到了自己的“牲口棚”,脑子里却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而牵肠挂肚。

他想着,要是以后自己能够娶一个哪怕只有秦婉儿姑娘一半好的女子,他也就知足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低微,前途更是一片迷茫,然而只要自己肯努力,有志者事竟成,便总有一天,自己会有希望出人头地的。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婉儿小姐的救命之恩。

就这样,张三水抱着自己心中的骐骥入睡了,那几乎是他在打工后第一次不是因为劳累和担忧而昏睡过去,睡觉的时候,他连嘴角都带着笑意。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和他同屋的弟兄还说听见他梦中呼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什么“碗儿”还是“瓢儿”的,开玩笑道:“我说三水啊,你这莫不是思春了吧?”

“去你的!”张三水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

然而张三水自那以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见秦婉儿了。

他明明知道秦婉儿是在河西的戏曲班,因为有心,也大听到了河西城戏曲班的地址,也知道了很多关于秦婉儿的事情。

然而大多数听来的,却还是那些贵公子为了秦婉儿争风吃醋的事情。

有时候听街市里的人谈论,若是听到一些关于秦婉儿的不堪入耳的话,譬如有说她要赛过青楼头牌的,是那些有钱人的消遣之类的,张三水便直接和那些人争吵起来,甚至是大打出手。

每每号说道:“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婉儿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我们是不了解,难道你就了解?瞧瞧你那破布衣服穷酸样儿,恐怕是沿街乞讨的时候远远看见过她的马车吧?”

那些人很快取笑起张三水的穷酸样儿来,张三水没有办法和他们辩驳。

他知道自己的确看上去非常的穷酸,也没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秦婉儿的面前。

所以她所愿的,也不过是存一点儿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好去戏曲班远远的瞧上那,那么一眼。

因为拖欠工钱无果的原因,张三水的许多同乡都因为活不下去而离开了。

有到别处去谋生机的,也有直接回了乡下老家的。

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弟兄,留在这里和他一样继续摸索。

那牲口棚一样的住处原本也是那些中间人为了他们这些乡下来的穷小子而临时搭建的违规住处。

后来钱他们把钱卷走了,倒也没把这些人驱赶出去,因着这些牲口棚原也不值什么钱,又觉得反正张三水几个人也惹不出什么麻烦了。

既然拿走了钱,便也不再讨他们的麻烦,免得到时候惹大了反而影响他们继续去祸害旁人去。

张三水也认了命,知道自己的钱是追不回来了的,于是和自己的两个兄弟整日都到街上去谋生计。

一些正经的店铺,譬如茶楼和菜馆,哪怕招个店小二,也要看人衣着的,张三水几个人连吃都吃不饱,更只能穿上他们破的连补丁都无处落脚的衣服。

那些人见了便只会驱赶他们,怎么都不肯给他们营生。

所以他们也只能去干些苦力,也是经常朝不保夕的。

就这样到了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连最后的两个兄弟都提出要走了。

张三水挽留他们,他们反而问道:“你觉得我们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之前还抱有希望的,但是现在,我们连饭都吃不饱了,不能总是这样啊。

早知道,都不应该来这里浪费时间,说不定之前那些走掉的人,早就在别处赚到了钱回老家扬眉吐气去了,我们两个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受人气了。”

“是啊,这里的人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我们在这里,只能被他们当做乞丐。”

“三水,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跟我们走吗?”

两个兄弟的话说得伤感无奈,眼眸中都含着屈辱的热泪。

张三水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连饭都吃不饱了。

思量再三之后,张三水只能答应他们,随着他们一起离开,到别的地方去讨活计去。

但是,又让他们多等自己一天,因为他还想要去找秦婉儿姑娘道道别。

他心里想的是,能当面道别是最好的,然而就算是不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也是好的,便也了了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思念和牵肠挂肚。

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看见如此好的如天仙一般的姑娘了……

张三水来到河西的戏曲班子时,正逢那一日有几位贵公子哥儿包了戏班子的场子,又钦点了秦婉儿姑娘出来唱戏。

几个人轮番点过之后,戏曲班的班长便和他们商量,说秦婉儿小姐连唱了好几曲,嗓子也乏了,再唱下去,伤了嗓子不说,音色也不如之前了,难免扫了几位爷的兴致。

这几个便说那就再唱最后一曲,唱完便作罢了。

戏曲班的班主便应下了,然而正是因为这“最后一曲”,反而使得这几个纨绔子弟争执起来。

却是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想谁多点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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