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

韩萧满眼的疼惜,他端来那药粥,用清透的玉勺轻轻舀起一勺,在自己的唇边很细心的吹了吹,确定不会烫嘴之后便捏起她的下颚迫使她微启小唇,将勺中的粥小心翼翼的倒入她的嘴里。

可是下一秒,那药粥便顺着思线的嘴角缓缓流出。

唉……果然还是不行么。

韩萧再次舀了一勺药粥,却是放入了自己的嘴里,他捧起思线的脑袋,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口齿蠕动间希望那粥能进入思线的咽喉,哪怕是一口也好。

可是每每都会受到阻力,直到思线剧烈的咳嗽起来,偏头将那药粥如数吐了出来。

韩萧满目疼惜的细细擦拭着思线嘴角的残留的药粥,似乎因为她刚刚的咳嗽,她的面色更不好看了,连着几天滴水未沾,使得她就连咳嗽也如此的消耗体力。

他痴痴的望着那紧闭双眸就是不愿醒来的少女,看起来她睡的很沉,很香,她的梦是如何的?

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候?

曾几何时,床上的那少女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轻轻拉起他的手,奶声奶气的告诉他,他们不跟萧哥哥玩,思思跟萧哥哥玩。

曾几何时,那个孩童笑容清亮的站在城外的野郊,望着那缓缓流淌的小河水满眼的渴望,她说她多么希望府内也能有如此自由自在的小流水。

曾几何时,那个孩童果断的用自己的小身子护在他的身前,勇敢的顶撞着严厉的爹爹:不关萧哥哥的事情,是思思自己跑出去玩的。

曾几何时,那个孩童站在那雪白的梨花树下,头上戴着的是他随手摘的,送给她的雪白小梨花,巧笑颜兮,声音清脆好听至极:萧哥哥对思思真好,思思喜欢萧哥哥。

便是那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撕裂了这些的美梦,全府上下的人都沉浸在欢乐当中,都在贺喜,甚至烧香拜佛。

只有他,安静的站在角落看着他们开心,心犹如被撕碎一般,他们的开心让他如此痛苦。

思思要去做太子的太子妃了,从此以后,思思便不再是他的了,她会是另一个男子的女人,她会荣登那一国之后的位置,而他见了她,是要行礼下拜的。

一想到再也没有人会执起他的手告诉他,全天下的人都不跟你玩我也会跟你玩,再也不会有人用如此清亮脆甜的声音告诉他,我喜欢你。

他的心便很痛很痛,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可是躲在角落里的他却听到了更为震惊的消息,原来思思做了太子妃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阴谋。

他愤怒,他为思思感觉到不甘,也带着一丝丝的窃喜,他终于找到了阻止思思做太子妃的理由了。

又是像往常一样,他带着思思偷溜出府去玩,可是这次,他没有带她去市集看好玩的杂耍,也没有带她去吃各种好玩又好吃的街边小吃。

而是带她来到了一个林子里,他说:跟萧哥哥走好嘛?不要去做太子妃。

却没想到思思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萧哥哥,思思不能走,你也不能走,爹娘还有宇哥哥锐哥哥都会生气的。

韩萧也不着急,款款的讲述中说出了实情,他深凝着眼前的女孩,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急切:所以,萧哥哥不会害思思的,咱们走,离开这里,就没有人可以伤害思思了。

思线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紧靠着身后的树,眼底满是恐惧与无助,还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他疯狂的摇晃着思线弱小的肩膀,拉扯着思线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思思要去做他的女人,思思也不愿意的对不对?他真的不相信思思会愿意去做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子的女人。

思线被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心中的焦急犹如火烧,他开始疯狂的解开思线的衣袋:思思不是说过很喜欢萧哥哥的吗?把自己交给萧哥哥好吗?

可是,可是……思思也很喜欢宇哥哥锐哥哥,也喜欢爹爹和娘亲……

思线带着哭腔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传出,他听闻这话,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是为什么,竟然挥手狠狠的打在了他极为喜爱的人儿脸颊上。

思线顿时被掀翻在地,却紧闭着双眼躺倒在地上之后一直没有动静。

他慌了,他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了,他想俯身去看看思思怎么了,有没有事,可是不远处传来的有人的动静让他躲了起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思思醒来,又倒下,然后再次醒来便开始哭天喊地,接着便被那个所谓的独孤公子带着回去了。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思思便变得哪里不一样了。

“思思,你怎的会不愿意醒来?”韩萧带着叹息的幽幽声音从房间响起,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思思,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府内带着自由自在的小流水的别院,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不睁眼看一看呢,这可是萧哥哥专门为你建的。”

“思思,你是不是很讨厌萧哥哥所以不愿醒来?”

“思思,你知道的,萧哥哥只有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你不被他们伤害,他们都是坏人,只有萧哥哥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男子寂寥的声音独自在房间里回响,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倾听,没有人安慰。

而沉睡在无尽的黑暗中的思线却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唤。

“妈咪,妈咪……”

是小皓的声音,小皓……

她不由的难过起来,她又伤害到了小皓,她如此的躲避在无尽的虚无黑暗中,那么小皓该怎么办,他如此干净澄澈,什么也不懂,一定会被坏人利用的。

可是,她真的好累,她实在不愿意面对那么繁杂,她真真是宁愿她附身在一个平民家的女子身上,过着衣食不愁的生活,有着爱她的爹娘和兄长。

而她什么也不用面对,每天便是日复一日的闲适,然后嫁给一个同样平凡的男子,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花白了头发的时候,她会给她的孩子们讲她的现代的那些生活,然后任由孩子们取笑她脑子不清楚却笑而不语。

她渴望这样的安宁,奢望这样平凡的日子,她不想面对这样或那样的繁杂。

“妈咪,你在哪里,回应小皓好不好,小皓想妈咪了……”

思线的心顿时抽痛了,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抛弃小皓呢?他明明那么依赖她,他明明只有她。

“妈咪,小皓好怕,小皓不要一个人……”

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思线混沌的脑海顿时清灵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皓总是能很清楚的感应到她的情绪,而她却总是不能很敏感的感应到小皓。

因为小皓的眼里心里脑海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啊,满满的全是她啊,小皓也只有她。

可是她呢?她在乎太多的事情,她心里装的太多的东西,她除了感应小皓还分心感应那些蛊虫,怎么会敏感的捕捉到小皓的思绪呢?

果然,她是如此的自私,她与小皓来说便是全部的世界了,她怎么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孩子呢。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低沉的男声,如泣如诉,寂寥的声音透着弄弄的无奈,这是谁,为何会在她的耳边诉说?他在说什么,怎么的如此伤感?

眼前逐渐出现点点的亮光,那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楚的回响在耳边,似乎是她的名字。

“皇上驾到~!”一个尖锐的男高音顿时让思线彻底的惊醒了过来。

她猛然睁开了那一直不愿意睁开的眸子,屋子内的光亮让她几欲睁不开眼睛。她想做起身子却感觉浑身的无力,她是睡了多久……

韩萧看着思线因为这一句通报而迅速睁开了双眼,心狠狠的痛了,他对着她说了那么多话语她都不曾醒来,他甚至以口相喂,她都不曾吞咽下他口中的药粥。

而仅仅是一声皇上来了的通报她便醒来了,难道她真的是喜欢这个皇帝的么?

那么他呢?他真的就什么也不是么?

思线就仅仅是跟喜欢爹娘喜欢其他哥哥一样的喜欢他么?如此简单而已?

虽然思线终于醒了,他应该开心才对,可是一想到她是为了皇帝而醒,甚至即将被皇帝带走,他就有着深深的不安。

若是思思真的嫁给了皇帝,那就真的不再可能属于他了。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光亮后,思线才转眸,看到了坐在她床榻边上的那个人,那个她昏倒前恨极了的那个人——韩萧。

韩萧此刻满眼的震惊,但是面上的的表情却复杂难懂,为什么既有欣喜,却又有浓浓的伤感,更有丝丝的怒火和恐惧呢?

这些情绪是思线不懂的,不及她多想,一袭淡金色衣袍已经迈着大步走进了房间。

韩萧满眼复杂的看了床上的思线一样,无奈转身,迎向门口,屈膝而跪,躬身垂首道,“韩萧叩见皇上,未能远迎,还请皇上责罚。”

思线躺在床上却没有起身行礼,当然,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到起身行礼如此耗费体力的事情。

她只是安静的看着那走进门的那个身影,心犹如被千年寒冰冻着的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一句话,就因为他要娶她为太子妃,所以她才想要将计划提前两年潜逃出府。

若不是她弄晕了所有的人潜逃出府,韩府上下的几百号人也不会被恶人乘机杀害,她也不会遇到以后这所有所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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