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每次都痛……

看到独孤宸犹豫着打算向前追去,但是最后却向自己看来,思线顿时了然。

原来仓泯是打算以身做饵,让独孤宸去追他,给思线争取逃跑的机会,可是显然,他算计失误了。

独孤宸并没有去追他,而是望向了她。

思线脑子里不知道哪里崩出来的一股子冲动,她不再往前跑,而是折身钻进林子里,向着仓泯被树枝送走的方向跑去。

看着思线的动作,独孤宸眼底一暗,也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她知道独孤宸可以命令动物,林子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可是心头的不安驱使她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

她的心是冷冰冰的,她容不得有丝毫的温暖住进她的世界给她带来动摇。

所以,她不想欠仓泯这个人情。

随着思线尽全力的奔跑,逐渐可以看到那卷着仓泯身体的枝叶,那枝叶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也越来越不稳定,偶尔还会撞上没有避开的的树干,一阵动荡,晃得似乎快要将仓泯摔落下来。

离得近了,思线分明看到仓泯的身体已经无力的垂下,眼神朦胧似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思线大惊,她实在不明白仓泯明明已经无力,为何他操控的枝叶还会卷着他不断的向后送?

越往后跑思线越是不安,凭借着以往的经验,看着这地形,无不显示着前方有悬崖的可能。

想到这里,思线顾不得什么,一阵助跑,一脚蹬上旁边的一棵树,身体借力向高处跃起,一把抓住了还在摇晃中前行的树枝。

那树枝本就有些后续不支,毕竟仓泯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加上思线这么一拉扯,顿时失去了力量,卷着仓泯身体的枝头瞬间展开,而仓泯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甩去。

跳得高了,思线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在前方,三棵树距离的地方,空旷旷的空间,那不是悬崖是什么!

而仓泯无力的身体此刻正向着那里落去!

思线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从哪里借来的潜能,脚下使劲一蹬向前一个飞跃,一把抓住了仓泯的一只手。

而此刻,仓泯的多半个身体已经悬在崖边。

思线一手紧紧的扣住地面,一手狠命的抓住了仓泯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很冰,一点温度也没有,就好像身体里的生命力完全流失了一般。

思线一阵胆寒,更是紧紧的抓住了仓泯的手,虽然她知道是无用功,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将他拖上来了,耗的时间越久,她体力流失的越多,最后只会跟着仓泯一起掉落悬崖,可是她仍旧仅仅抓着。

她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接近自己,他有什么图谋。

她只知道,她不想看到他就这么离开。

那个无时无刻都那么从容淡定的男子,那个眼底永远都是那么明亮自信的男子,那个嘴角永远带笑,明明那笑是面具却还是让人看起来温暖放松的笑容,那个真心实意想要将自己从悬崖上救上来的男子,她不想这些都永远变成回忆。

似乎察觉到什么,仓泯原本闭上的眼眸轻轻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

他看到奋力拽住自己的思线,没有震惊,没有欣喜,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

虽然他现在形象稍显狼狈,可是他眼底依旧是那份高雅,他笑的温和,苍白的毫无颜色的薄唇一张一合,温柔的声音轻轻飘进思线的耳朵,“放手,你会摔下去的。”

思线瞪大了眼睛,虽然她不愿意,虽然她不想,可是那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溢满眼眶。

可是她仍旧没有眨眼睛,任由那泪水模糊了视线,仍旧死死的看着仓泯。

她不能出声,她怕自己一个失力便会抓不住那冰凉的大手,她此刻真真是恨透了这具弱小无能的身体,若是她前一世,这时候早就将仓泯拖了上来。

这时候独孤宸也已经尾随而来,当他看到悬崖边这一幕时,满眼的复杂。

有震惊,有愤怒,有幸灾乐祸,也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伤痛。

可是这些复杂也就只困扰了他一会,他便换上了满脸邪肆的笑意。

“好徒儿,真是感人。若是你答应师父跟师父走,从此不再见他,那师父便将你们都救上来。如果你不答应,那师父便强行将他抛入悬崖,将你掳走,这也不是不可以。”

独孤宸的眼底冰冷,声音带着嘲弄的笑意。

可是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这样一来,思线岂不是更加讨厌他?

思线眼底不屑,显然不相信独孤宸说的话,按照之前的情形,虽然思线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认识,会结仇,可是她也看出了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而且,让她跟着他再回去那韩府,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以她现在的能力,如果韩府的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一切的时候,肯定会加大对她的看管,甚至威胁到生命。

总之,不论如何,回去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

看着眼前的悬崖,思线心底有些凄凉。

不管她的命运再怎么掌握在别人手中,至少还有死亡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的。

若是她想死,她自信没人能拦住。

见思线没什么动静,独孤宸缓步向前两步,走到了思线的手拉着仓泯的手的地方,手里握着不知何时已经拔出鞘的长剑。

剑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指仓泯的手腕。

“放手。”

冰冷的声音犹如极寒之地万年不消的冰雪。

思线一惊,独孤宸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不放手,那他便会斩断仓泯的手腕。

仓泯轻柔的声音淡淡传来,“放手吧,不值得。”

不值得?思线无奈的苦笑,她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仓泯的生死的,可是自从她掉转过头来追着仓泯跑时,她早已将值不值得这一词抛到了脑后。

就比如,那次韩府的人为了她连生死都不顾,她是感动的。

仓泯垂下结实坚韧的草藤想要救她,她也是感动的。

仓泯以自己为诱饵给她逃跑的时间,她依旧感动。

仓泯为了她的安危让她放手,她更是感动。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正是这些,才让她一直紧抓着仓泯的手死也不放。

“最后一次机会,放手!”独孤宸的声音已经冰冷到了极致,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森森的气势铺天盖地的扑向思线。

思线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她淡淡的笑了,那么的轻快。

“好,我放手。”她的声音淡淡的,异常的平静,这是她的妥协,也是生命中最后一次妥协。

说完她紧扣住地面的那只手果断的松开了,失去了这唯一的借力点,她的身体立刻被仓泯下坠的拉力拉向悬崖,瞬间消失在地平面上。

在坠下之前,她是笑着的,像仓泯那样自信从容的笑着,甚至,还带了丝胜利的得意。

是的,她是胜利着的,因为她的生死,始终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仓泯永远都那么沉稳高雅带着自信,因为他是通透的,是自由的,这种自由是完全凌驾于自己的生死之外的。

虽然前一世的思线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可是她骨子里是倔强的。

前一世一直被命运左右,好不容易有了再一次的生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要被任何人所掌控。

意识到思线做了什么之后,独孤宸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要拉住思线,可是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自由落体的速度。

看着抓空了的手,独孤宸定格了动作,他此刻连震惊都表现不出来了。

他不明白他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按理来说,仓泯死了,他很开心才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了。

就算没有思线,他仍旧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个赌注,是他赢了也好,平局也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失去仓泯这个对手,失去了神秘而看不透的思线,他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此刻连一丁点的欣喜都没有,反而内心深处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不断的吞噬着一切,包括他的思维,包括他的呼吸。

心脏生生的疼,犹如被一直无形的手给狠狠拧住一般,痛到不能呼吸,痛到身上每一处毛孔都在战栗。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也没那个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太阳日落西山,东升而起,昼夜交替,黑白交错。

在那悬崖边,始终有一个身影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直到第四天,太阳升起之时,那崖边的身影才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那人满头的银丝在这耀眼的天地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没过片刻,便从林子里跑来一只小鹿模样的动物,驮着倒地的那人,渐渐隐入林子,不见了踪影。

浑身散架一般的疼痛将思线的意识拉回了脑海里。

她又穿越了,她还活着!

这是她的第一个意识,而她的第二个意识便是愤怒。

对,就是愤怒。

她真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醒来都会痛,为什么她就不能穿越到一个富贵身子上享福。

第一次小思线醒来,衣衫凌乱,脸侧红肿疼痛。

这次醒来,却是全身都痛。

难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想到这里,思线赶忙睁开眼睛,如果这个身体是残缺的,而且满是疤痕,如果还木有胸,那她绝对绝对是要再死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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