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听了越裳这话,楚留香愈发忍不住苦笑起来,他叹息着道:“不知姑娘想要在下做何事?”

越裳淡淡一笑:“这个……到了明日晚间,你若是还没得手,自然就会知道了。”

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毫不在意,但没想到她越是如此,楚留香对此的表现得却越是重视,从他不再如同开始一般轻松自在的站姿来看,这甚至是可以称作是紧张了。

早就听说这世上能够让“盗帅”楚留香紧张的事情,并不算多。

那么简直可以说,自己这回算是相当厉害了吧?

看着这位盗帅有些傻乎乎的模样,越裳但笑不语,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拜这么多年的刻苦修炼所赐,她的耳力与感知能力都很不错,故此也知道那楚留香在她背后沉默了片刻,居然也真的就那么走了。

既然没有反对,那这就算是答应了呗。

虽然越裳不知道,他关于她的身份猜测出了多少,但是不论如何,他肯定都不会走漏风声的——能够以“孤儿”的身份,在险恶的江湖中存活下来、并且还打出了这么大的名气,那么他至少不是个笨蛋。

而聪明的人,至少都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的。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猜出了越裳的真实身份,那都没有什么关系。

他猜到或是没猜到,说出去或是不说出去,其实对越裳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不过只是个夜晚睡前的小插曲,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抓出来。

而楚留香这个人,甚至不是第一次送飞镖传书的那个。

这几乎是在追到楚留香的那个瞬间,就如同福至心灵一般,闪现在了她的心头了。

当然不只是靠着那一点儿若有似无香味儿。

更多的还是感觉与推断。

随手打发了总是姗姗来迟、赶来“护驾”的禁卫们,越裳看着落在自己院子中那枚飞镖传书,上面果然是写的楚留香刚刚亲口对着她说的那些“文绉绉”的偷窃宣言,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这留书上面,也如同楚留香的人一样,带着那种特殊的香气。

但是稍早一些时间,在京中闹市馄饨摊上收到的那封却没有。

所以说,楚留香可能只是凑巧在这个时间,来到宫中投递“战书”的。

既然是传奇神偷,这位楚香帅的故事在江湖中也是很有名的。

当然里面无一例外都是他的偷盗事迹如何有趣、手段如何高明,最要紧的是,他会十分“君子”地提前一日传书一封致物主手中,言明要在何时、取何物。

通常能入的了盗帅的眼的,可能并不一定只是看起来名贵的东西——要知道很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才是真的名贵。

当然更多的,是看起来和实际上都很名贵的东西。

比如这一次的,新帝旧日心爱的宝珠,便就是个不管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很名贵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位楚盗帅,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真的“铤而走险”,跑到宫中来偷东西了——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越裳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若不是跟人打赌,便就是有什么人故意给了他消息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显然是有人刻意的——毕竟当朝新君幼年时候喜欢的东西,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知道的。

因着晚间出去了一次,等她应付完了楚留香这个事儿,天色已经差不多就要亮了。

这也就是说,距离她去上朝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是,稍微休息片刻,换个衣服,洗漱一下什么的,总还是能够做到的。

越裳将那带着隐约花香的花信笺随手收起来,带着它回到房中,然后默默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周天,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这时候侍女们也陆续从外头进来服侍了。

一番洗漱后,她照旧上朝。这一次,倒是事情不多,很快就“无事退朝”。

这当然不是真的“无事”,只是因为满朝文武的注意力都在北上抗击外敌上了,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想要禀奏事情了。

满朝文武都是如此,便就是才刚刚官复原职的李寻欢的父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

毕竟,现在,最大的事儿,当属抗击北荻了,其他的事儿,大可以延后再议。

于是越裳跟满朝文武无比默契地结束了早朝,然后便一起出城,送北伐的将士们出征。

护国公一身盔甲,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方才在朝堂上已经受了将印——这就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确定了他的身份了。

当然,那些慷慨激昂的场面话,不管是她还是护国公早在受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此刻真的到了临别的时候,倒竟然是没有什么话好多说了。

而且,戎装的护国公,在这种荒野之地看着,居然比在朝堂上更加威武庄重,真的无端就有种萧杀之气,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感。

越裳看着这位年迈的叔祖父,还有他身边儿的几位已过中年国之栋梁,当然,她新网罗来的两位青年才俊也赫然立在队伍之中,这看着就很是“人才济济”了。

李寻欢昨日受了些伤,还好不太严重——不过经过宫乱之后,还留在越裳身边儿的人当然不是没有眼力的,早就在越裳随意一句吩咐,就安排请了太医来给他看伤。

听说这次请的是位恰好当晚当值的极其年轻的太医,但是医术却很不错,来了之后就手脚麻利地帮李寻欢包扎了一番,然后甚至还给他一贴安神的汤药,让他睡下——若是不然,昨夜也不可能宫里头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都躺在偏殿那里都一动不动。

看来这位不知名的太医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了。

就是不知道,是何来头了。

看起来有机会,可以去会会。

越裳对此也是临时兴起的想法,并没有马上就付诸现实的意思。

总之,这小李公子在那位不知名太医的妙手回春之下,睡了一个晚上就生龙活虎了——本来他受的伤就不重,加上良药和休息,最重要的是,他人也年轻,故此,居然真的看着跟没事儿的人似得了。

护国公昨夜已经收到了李寻欢遇到伏击的事儿,听说他老人家昨晚上气得半夜都没睡着觉。虽然说越裳早已经派人给他送了口信儿,说人没有什么大事儿,被她带进宫里安置了,他却还是十分自责,觉得人是从自己府上走出来之后受伤的,若是他当时把人留在府中,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了。

故此今日一来,他一边儿准备上朝呢,就先派人找李寻欢,听说他没事儿,这位叔祖父才放下心来,不过此后见面的时候,多少还是会多关注他一点儿便是——这道理想必是跟师父总是会关照众弟子里们那个受伤的徒儿是一样的。

更何况,顾惜朝从小便就混迹在市井之中,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是高明,若是他想要跟一个人搞好关系的话,那么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跳出来跟李寻欢这个伤患“争宠”。

不管是跟护国公,还是李寻欢,甚至是那几位昨日才上任的副将们,顾惜朝全都相处的十分好——当然,因为他还是白身,故此还没来得及跟傅宗书傅丞相碰面。

只是,他对傅丞相固然是素昧平生,但是傅丞相见到他却有那么点儿“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

顾惜朝虽然对周围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准确感知到了傅丞相的敌意,但是他毕竟不是神仙,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会知道傅丞相这敌意是因何而来呢。

故此,他只能对着傅丞相杀人一般的目光报以一个谦逊有礼的腼腆微笑。

他正值青春少艾,生的也俊美无暇,这样一笑真的可以说是姣若好女,任是谁看了,都会心情愉悦起来——可惜傅丞相除外。

顾惜朝这一笑之后,傅丞相看着他的目光愈发厌恶了起来,就如同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甚至还低声冷哼了一句:“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严重了。

在这种庄严的场合,他身为相国之尊所出这样的话来,可以说是相当不妥当的了。

顾惜朝的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了,但是周围的人显然没有人敢为他出头,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就是李寻欢。

这位少年虽然有功名,但是还没有官职在身,还没有被官场的习气所侵染,故此还保留着正直为人的天性。所以遇到这种“不平事”,肯定就要管一管了。

事实上,这位小李公子,大的问题没有啥,就是有点儿太过“为人着想”了些——虽然说越裳同他接触还不到两日,但是对于他这个特点却已经摸得很是清楚了。

不管是之前在大殿上对答,还是之后在馄饨摊上交谈,甚至是跟着她回到了宫中,他总是那么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好似只要周围的人能够高兴,要他付出一切都可以……虽然不知道如何养成的这种性子,但是实在是有点儿让人头痛啊。

顾惜朝显然在那一个下午就已经赢得了他的认同,反正看到自己的“同袍”受到这样的冷眼,他少年的热血立刻就奔腾了起来,几乎是当场就要冲出来维护顾惜朝。

可惜,他这个“乐于助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举却并没有能够付诸实现。

因为另外一个人抢在他前面出手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护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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