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冉破奔逃多日,冉破来到一处集镇,此地繁华异常,热闹非凡。

他饥饿多日,见一酒家,径直而入,却被门口两壮汉轰出来。

正委屈时,却被一只大手扶起,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和尚。

和尚双手合十,对酒楼汉子道:“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自做罪孽?这位小施主已然奄奄一息,何不看在佛主面上,施舍一碗粥汤?”那壮汉听了,颜色和蔼起来,也是双手合十,道:“师傅里面请——”

跑堂的很快送来两碗稀粥,一碟咸菜。

冉破囫囵吞了。

和尚又把自己的一碗推给他,他才想起来给老和尚作了一揖。不好意思地推让道:“老师傅,我已经吃好了。”正待这时,楼下门口喧闹非常,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被两个大汉扫地出门。

冉破想下楼看个究竟,却自觉不合时宜,偷偷望了一眼老和尚,但见他视若无闻,只好作罢!

少刻,只听得那叫花子大呼“救命”,冉破本不想管,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便起身下楼去,对着两个大汉便是一声呵斥:“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何故以多欺少?”这一问,两个大汉立时放开叫花子,转而对付他。其中一个走过来,环身一圈,道:“我倒是哪里来的疯狗,却是刚才大师傅捡的一条哈巴河儿。”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另一个大汉也凑过来,“现今这两条狗儿凑成一对儿,正好咱哥俩练练。”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两个大汉登时跨步向前,将冉破和那叫花子掼出门去。

众人都闭了眼。

险摔着地,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二人扶住。

冉破定睛一看,却是那日要杀自己的老头,白貂姑娘紧跟其后。

这老头和姑娘并不看这二人,径直望酒楼进去,两个大汉拦住。

姑娘开口道:“贵店开门做生意,难道我们进不得?”其中一个大汉道:“不错,别人进得,你偏进不得。”姑娘道:“那我要是非进不可呢?”大汉道:“那你得问问醉仙楼的拳头了!”说罢,十来名跑堂围聚过来,将老头和姑娘拢在中心,看架势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但见老头抢先发力,奔当头大汉面门便是一拳,这大汉猝不及防,犹如吓昏一般,脚杆一软,不正不偏刚好避开,右手中指点地,左手顺势探老头腰身。

其余跑堂见势,一一上前助阵。姑娘飞贯至老头身后,两人靠背对敌。众汉子围拢四周,双眼迷离,手摇脚晃,如醉似颠。姑娘见状,厉声道:“向来只是有所耳闻,不想今日有幸,见得播州醉拳!”那些汉子也不搭理她,却是一拥而上。

老头纵身跳起,由天而降,掌风贯地,威不可当。姑娘顺隙而行,飘忽不定,东来西往,拳拳尽是打在汉子们胁下。不一会儿,众汉子哎声四起,鼻青脸肿,踉踉跄跄。

这时二楼上一个声音传来:“跑堂的全不中用,怠慢了二位,二位楼上请!”循声望去,却不见踪影。

姑娘示意老头上楼。

这时,刚才那叫花子大步跑进来,就要跟着上楼。其中一个大汉挺身便又拦住,楼上道“让他一道上楼吧!”那大汉便闪开。姑娘瞥一眼叫花子,也不管他。

三人上得二楼,正见临栏一个老者坐在桌边,示意三人入座。这叫花子也不怯场,倒是爽快坐下。两个小二端了酒菜上来。老者道:“小店未识得三位英雄,还望见谅。”老头瞥一眼,问:“阁下是?”

“我?哈哈哈。”老者微微一顿,“老朽残废之人,赖东家恩眷,掌柜这醉仙楼吧!”他这么说,三人不自觉抬眼望望,才发现老者原是双腿不行,坐在轮椅之上的。“南来北往的朋友抬举,称我一声褚瘸爷。”三人听了,齐声道“久仰久仰”。褚瘸爷道:“未请教三位尊姓大名?”

老头望一眼姑娘,答:“老夫姓闵,单名一个啸字。”他指意姑娘,“这位名叫蒙珑。至于这位嘛……”他看着叫花子,道:“不过素不相识,还请自报家门。”

叫花子用手捋一捋面颊前的几缕垢发,道:“我就是一个小叫花子,贱名不过一个符号,不敢劳三位惦记。”说罢又撕扯桌上的烧鸡吃起来。

褚瘸爷呵呵一笑,“既如此,那就相逢即是有缘。”

可是蒙珑却不依不饶,道:“男子汉大丈夫连姓名也遮遮掩掩,又为何跟随上楼,我说叫花子,你莫不是丐帮的奸细?”说完作势要教训他。

“阿弥陀佛”此时坐一旁的老和尚走过来,“几位居士,他不是什么奸细,只不过是来找贫僧的!”叫花子见状,也不搭理老和尚,仍然吃他的烧鸡。闵啸道:“既是找大师的,想必大有渊源。”又对叫花子说,“小兄弟,你快随大师去罢。”

叫花子抬头望一眼和尚,道:“师傅,本来我是来找你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走吧,我决计不出家了!”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忙问其故。老和尚便一一道来。

这老和尚法号元因,是金鼎山住持元相大师的师弟,一年前受师兄派遣,前往嵩山少林参禅问道,返回松桃之时,就遇上这个叫花子,说什么都要拜入佛门,一路跟随月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刚才元因进来醉仙楼,这人便也要进来,却被看门的轰出去,就发生了争吵。却不知为何此人进得醉仙楼来,竟变了主意。“看来还是佛缘未至!”元因大师叹了一口气。

“大师,恕弟子纠缠多日,原本我一心皈依佛门。”叫花子道,“不过今日之缘,有幸识得这位蒙珑姑娘,我意跟随姑娘,做一对恩爱眷侣,了此余生,岂不美哉!”听他说到这里,蒙珑已然羞红了脸,闵啸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噼啪”一掌,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喝道:“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找死!”说完就跳起来,劈掌向前。

元因见势长袖挥洒,化了闵啸这一掌,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动怒,年轻人见美思有本是好事,况一切缘定,又岂是人力可为?施主功夫深厚,这一掌若是中伤了他,老衲怕也无力回天。”闵啸见和尚轻描淡写,便将自己大半掌力化去,亦不想吃眼前只亏,道:“大师好境界,但小姐的名声,岂容污染?望大师好生管教此人,否则,休怪老朽以大欺小!”说罢扶起蒙珑,往楼下而去!

这叫花子却很不识趣,大声喊到:“我就是倾慕姑娘,打死我也得说出来,说出来了,就算死也值了!”然后就要跟着下楼去,被元因狠狠的拉住,待他们走远后才放手。

这叫花子立马埋怨起来,“好你个老和尚,先前我要出家你不收,现今我表白你要管,你们天天讲‘慈悲为怀’,我看都是骗人的鬼话。”

“阿弥陀佛,”元因双手合十,“年轻人,你过来,现在我带你上山吧!”

“上山?上什么山?”叫花子疑惑不解,“我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不当和尚了,所以这山我也不会上了,你走吧!恭喜你,我不麻烦你了!”

“哈哈哈,你既有慧根,也有佛缘。已经到得此地,这山是一定要上的。”

“慧根?佛缘?那你之前为何不收我?我跟了你一路至此,现在我洗心革面,决定与佛不争,你倒要带我上山,大师,你这明摆着戏弄与我呗?”

“阿弥陀佛,老衲何时拒绝于你?若是拒绝了你,请问你现在何处?”元因这一问,着实让叫花子不知如何回答,元因又道:“我一路带你上山,仅一步之遥,你却急思回头,真是可惜。不过看似南辕北辙,其实也不过回头是岸!”

说罢便向褚瘸爷告辞,欲携叫花子回山。不过这叫花子却死赖不走。无法,元因只得启程回山。这醉仙楼距离金鼎山不过十数里路,以元因的修为,半个时辰功夫便可到达。叫花子也自离了醉仙楼,一路追随蒙珑姑娘去了!

元因出了醉仙楼,却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全然看不出半点功夫痕迹。

这一带居住的人家,礼佛风盛,每每有人合十作揖。

行过日头西落,但见远山白雪盖顶,红装素裹,美不胜收,这便是金鼎山了。

元因整整衣容,坐在山下歇亭里,欲一鼓作气登鼎金桶寺。

忽然亭外冲进来一个人,正是冉破!

刚才他被闵啸、蒙珑接下,一见二人,便躲了起来,本欲逃走,却在路上摔倒,腹内一阵剧痛,鲜血喷涌一地,挣扎中心想必是。

闵啸之前那一掌内伤所致,看来刘莹所说不假,自己已然时日无多!忽然想到醉仙楼老和尚,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看来只好上山求收容,于是便循路而来,正巧山下有此歇亭,便躲在亭后歇歇,不想元因和尚现在到来。

元因见了冉破,问:“施主,我们又见面了!”冉破双手合十,道:“弟子冉破,恳请大师收留。”元因道:“我佛慈悲,本是普渡众生。可也讲究一个缘字,却不知施主缘起何处?”

冉破听了,略思索道:“既是论缘,大师收留我,我便有佛缘!”

“那我执意不收你,即是你无缘?”

“所以,缘起缘灭,只在大师一念之间。”

“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植,那就随老衲上山罢!”

甫一进的寺来,“大雄宝殿”威武雄壮,暮鼓浑沉,香雾氤氲,霁雪凝冰。看门两个青年和尚向元因作揖问好,冉破也跟着回礼,脚刚抬起,腑脏内热血涌滚,一头栽倒门槛上,嘴角边渗出鲜血来,就昏死过去。

几个和尚将他抬入禅房,元因为他诊脉,难以断定根本,只得运功以续真气。将养半日,冉破复又来了精神,便在寺内自由行走。如此过了数日,忽有一日,冉破正在禅房看书,却见得房外僧众行色匆匆,径朝大殿而去。冉破便拉住其中一人以问究竟,那和尚告诉他大殿来了两个大汉捣乱,众师父正在应对!

冉破便也一同前去。

来的确是两个大汉,其中一人浓眉虬髯,使一柄长枪;另一人清秀白面,持一没骨扇。刚一进殿,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寺中长老佛前恭立,冉破躲在众僧之中,袖手旁观。

浓眉汉子道:“我等奉张大人之命,诚邀贵寺长老,同赴平塘英雄大会。大师却执意不接请帖,叫我俩回去怎么交差?”

“阿弥陀佛,出家人实在不宜繁华喧闹,施主何必咄咄逼人?”元虚和尚上前回道。

“我家大人好意相邀,大师却说是咄咄逼人?若贵寺执意如此,休怪我兄弟二人对不住了。”

“佛门净地,施主还是多修善缘为好!”元因和尚接过话来。说罢向住持大师颔首示意,又道:“天色已晚,敝寺实在不便耽误两位施主要事,我这就送两位下山。”便做势请两人离去。

白面汉子却一步迎上来,道:“素闻天下武功出少林,西南武功出金鼎,今日难得有缘,正好向各位师傅请教一二。”说完便瞪眼看着众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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