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鬼影列车(5)

整个下午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什么怪异之事,池醉甚至美美地睡了个午觉——

床单被鬼青年的血染湿,他无处可睡,迫(早)不(有)得(预)已(谋)跟薄冰挤在一张床上,享受了一番肉贴肉的快感。

一开始还好,后来睡着睡着,薄冰就被他挤到了最里面。

本就挤得难受,对方那双手还在他敏感的腰部摸来摸去,薄冰实在忍无可忍,一转身又被池醉偷了个亲。

薄冰:“……”

他动作铿锵有力、干脆利落地将池醉一脚送进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池醉流下悲伤的泪水,暗道我太难了。

察觉到上方投来的目光,他抬头,发现宿琬正幽幽地盯着他们。

“你们无视我好了。”她转了个身,背对池醉。

池醉:“……”

妹妹,原本也没当你存在啊……

宿.透明人.琬躺在坚硬冰冷的床板上,想起刚刚那一幕幕,只觉牙酸。

谁能想到,别人在神明游戏里苟命,他俩在神明游戏做狗呢?

与此同时,她内心不免生出一种羡慕和憧憬来:如果自己的实力能像这两人一样强,是不是就可以更好地保护宿眠?

正想着,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宿琬抚着心口,目光游离。

她眼中划过一丝震惊,接着无声地自言自语道:

你想让我和他们组队?

……

时间转瞬即逝,夜幕再次降临,大约18点整,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池醉开门,发现是检票员。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缘故,过道内的灯很暗,衬的她整个人越发死气沉沉,惨白的面孔上尸斑点点,声音更是嘶哑得不成样子:

“两位乘客,请出示有效证件。”

池醉和薄冰掏出身份证、车票等物件,递给检票员。

“核验完毕,”检票员刚要走,却似想起什么突然转头,质问道,“其他两名乘客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

池醉话音刚落,检票员的脸色已阴云密布:“逃票、他们逃票!他们竟然敢逃票!……”

神经质的碎碎念到最后又变成了愤怒的嘶吼,惨白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神色。

池醉一惊,这也太玻璃心了,这样都能触发?

这时,从检票员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没有逃票,票在这里,”宿琬寒声道,“你就是这种服务态度吗?如果被列车长知道了,他一定会让领导开除你!”

“开除”二字触及到了检票员敏锐的神经,她仿佛被什么东西震住一样,神色出现片刻的恍然,紧接着害怕地抱着脑袋,“不要开除、不要开除……”

“那就向我道歉!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我一定会告诉列车长!”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开除……”检票员连连道歉,神情惶恐,连票都没检查就准备离开。

池醉叫住了她:“等等,你知不知道一个穿红皮鞋的女孩,大概在5号车厢附近?”

“……”检票员绞尽脑汁后说道,“应该是5号车厢的5号包间。”

“有大人带着她吗?”

“有,一个年老的女人,听称呼像是奶奶。”

说完,检票员就跟老鼠似的飞快跑远了,像是身后有猫在追一样。

池醉掩下深思,而后问宿琬:“你怎么发现的?”

宿琬:“进去再说。”

等关上包间门,她才解释道:“她讨厌逃票的行为,肯定是因为这种行为会对她不利,我只是突发奇想试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原来如此。”

宿琬这段话给了池醉很大的启发,这些鬼的执念没准并不是一个物件,如果检票员被列车长开除,那她很可能会像鬼青年一样被消灭。

试想一下,厌恶逃票只是最浅层的理由,其背后的原因才是玩家该去思索的方向。检票员生前或许正是因为逃票或其他不配合的行为而被开除,死后才对逃票如此反感和厌恶。

而男学生极有可能是学习过度疲劳至死,执念才会是自己死前还未写完的作业。

那厕所里的小女孩呢?她的执念又是什么?

池醉暂时没有头绪。

又在床上躺了许久,大约22点多,他出去溜达了一圈。

“外面没什么人,准备走?”

“嗯。”

两人刚要出发,却见宿琬从床上跳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哦?”池醉诧异了一秒,“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不是厕所就是厨房,”宿琬的神情很坚决,“我欠你们一个人情,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薄冰点点头:“行,那就一起走吧。”

池醉更诧异了:“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秘密。”宿琬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笑容。

薄冰则反问:“什么关系?”

“……”

池醉突然挖心挖肺般难受起来,他愤愤地“哼”了一声,瞪了薄冰一眼。

薄冰无奈摊手:“有机会告诉你,别闹。”

“哦。”池醉一边摆出冷漠脸,一边狠狠捏住通讯器。

即将爆掉的通讯器:“……”我可真是谢谢您。

宿琬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宿眠说的,也许是对的……

于是就这样,池醉抗议无效后,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

三人一齐走出包间,临走前,池醉特地把窗户、窗台仔细检查了一遍。

窗锁链子已经出现磨损,估计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换掉,这是一个难题。

池醉心知,这一车鬼巴不得尽快弄死他们,又怎么会帮助他们加固窗户?

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它能撑到人镇来临吧……

……

走廊上的危险相对车厢连接处少很多,三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薄冰遇险的厕所间。

“你们俩在门口等我,三分钟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就进来。”

另外两人点头,池醉便进入厕所,径直走向第三间。

他总不会非到直面小女孩吧?

结果……

哦豁!

一开门,一个穿着红衣服、脸色青白的小姑娘正坐在坐便器上,边踢着脚上的红皮鞋,边冲他阴森森地笑,笑完还问:

“大哥哥,有纸吗?”

池醉:“……”还真是开门杀。

而下一秒,他非常潇洒地关门:“妹妹你认错了,我不是大哥哥,我是大姐姐。”

红衣小姑娘:“……”

被池醉关上的门又自动打开,红衣女孩瞳孔里的眼黑散去,阴沉沉地凝视着他。

池醉:“哦天哪,姐姐误会你了,妹妹你只是有白内障而已。”

红衣女孩呆滞一秒,继而愤怒地嘶吼起来,她的身体像那天的检票员一样猛地撕裂,大量殷红的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池醉脚下。

池醉注意到,她身边全是雪白的纸屑,看样子已经撕了不知道多少卷卫生纸。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浪费这么多卫生纸,小心我告诉你奶奶。”

红衣女孩眼中出现一瞬恐惧,而后五官扭曲纠缠到一起:“不许、不许、不许告诉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血液流动的速度逐渐加快,快得如蛇一般,眼看就要形成血茧。

池醉厉声道:“我还有两个同伴在外面,三分钟后我没出去,他们就会把事情告诉你奶奶,你看着办!”

血液顿时停止了流动,小女孩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你和你奶奶在五号车厢的五号包间,对吧?”

“你怎么知道?!”

池醉嗤笑:“我没点准备就敢来找你?”

血液很快退回了小女孩的身体,她可怜兮兮地问池醉:“能不能别告诉我奶奶?她会打死我的,奶奶本来就不喜欢我……求求你,答应我别告诉她好不好?”

“呵,”池醉意味不明地看了她许久,突然笑出声来,“你觉得我长得很蠢吗?”

红衣女孩下意识地摇头。

“那你凭什么认为,这么拙劣的谎言能骗到我?”

女孩脸上的可怜无辜瞬间褪去,转而恢复阴沉。

“你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池醉笑道,“就不告诉你!”

穿着这么精致,又毫不怜惜卫生纸,一看就是被娇养大的,即使奶奶不疼,父母也必定疼爱到极点。而父母既然疼爱孩子,又怎么会让不喜孩子的奶奶单独带她上车呢?

红衣女孩的说法,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因此池醉认为更可能的是女孩跟奶奶闹小脾气,便到厕所来撕卫生纸泄愤。至于她这么急着让自己答应,恐怕是因为规则。

一旦他应下,用以威胁红衣女孩的筹码就会消失,到时她自然可以杀了自己。

“再给你五秒,让我出去,我就放你一马。”

女孩气急咬牙,却碍于他的威胁不敢再做什么,只能愤愤地指着门:“你,赶紧走!”

池醉安然无恙地走出厕所间。

薄冰和宿琬正在门外等待,见他出来,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差不多都清楚了,”池醉低声道,“我们回房。”

现在刚好23点整,三人回到房间,却发现窗户有松动的迹象。

池醉寻思,自己明明就把窗锁得很紧,但此刻,窗户却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他惊讶地发现,窗锁链子的连接处有被磨过的痕迹,虽然做的很隐蔽,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出——

这是人为!

“有人盯上我们了。”宿琬沉声道。

“嗯,”薄冰并不意外,他从通讯器里取出眼镜戴上,瞳孔中闪过一丝寒意,“看样子,我们又多了一个试验品呐……”

“今晚我负责守夜,这个房间已经不安全了,”池醉重新把链子绕好,转向薄冰,“趁现在你赶紧睡一会儿,等会换你。”

“嗯。”

宿琬则道:“12点准点叫我。”说着便一个翻身上了床。

等两人都睡下,池醉便坐在薄冰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窗外。

夜风将窗户吹得“噼里啪啦”响,夜色浓黑如墨,其下掩埋着多少鲜血与尸骨,无人可知……

……

午夜刚过时,房间内的一切都很正常,池醉叫醒了宿琬。本来他没想叫薄冰,但薄冰却自己醒了。

“不多睡会儿?”

“不了,明天早上再睡吧。”

“嗯。”

空气很安静,昨晚的摩擦声和拍打声还未出现,三人间的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宿琬打破了这片寂静,她问两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游戏中还是现实?”

薄冰答道:“游戏。”

“对,当时我们算邻居,刚好那个副本要求组队,我们就凑合着组了。”

“噢……那你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宿琬的目光落在池醉揽住薄冰腰身的那只手上,“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

“不,”薄冰冷冷拍开池醉的手,“露水情缘而已。”

“没错,可持续发展关系。”

宿琬又多看了他们几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俩可真好玩。”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还想再说话,却见池醉的神情不对起来。

“怎么了?”

池醉看向窗外,低声道:“来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窗户猛地开始震动!

速度太快,池醉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只隐隐可见一个轮廓。

最先落入三人视野的,是两只血淋淋的手掌,紧接着,一个快得只剩残影的跳跃,那东西蹦上车窗,用鲜红的身子挡住了整个窗户,两只黄眼睛射出浑浊的、贪婪的凶光,它竟然是从列车底部爬上来的!

直到它整个身子压在窗户上,池醉才彻底看清——

那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血人,无皮无肉,全身上下的血液似蛆虫般不断在表层蠕动着,浓郁而粘稠,不似血,反倒像树胶……

血里包裹的只有森森白骨,池醉一眼就认出,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身上的骨头!这家伙到底吃了多少玩家?!

可怕的血红手掌不断拍打在愈发脆弱的窗户上,这声音比他昨晚听到的响亮无数倍。

池醉瞬间意识到,它在变强!

车窗的玻璃并不牢靠,在这种大力拍打下已然出现裂痕,眼看玻璃正中如蛛网般开裂,三人都退到了门边,拿出道具。

薄冰问宿琬:“你有可以代替窗户的道具吗?”

宿琬点点头。

“那好,合作吧,”他转向池醉,“或许你可以试着用它了。”

池醉思索一番,立即明白他说的是哪样道具:“好,你们俩站在一边,别到我后面。”

他把‘百发百中加农炮’佩戴于右手手腕,而后伸出右臂。

玻璃一旦产生裂痕,破碎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池醉紧盯着窗户,上面的裂痕正飞快扩散,终于,窗户碎了!

就是此刻!

玻璃彻底碎裂的一瞬间,池醉摁下发射,“轰”一声,他被后坐力重重地掀飞到墙壁上,与此同时,威力极大的火炮正中血人,将他狠狠击飞。

浓烟在黑夜中破开一条道路,也让三人看见了更多夜幕遮掩下的东西!

他们所过之处,无数双猩红、昏黄的眼睛紧盯着车中的一切,满怀对血肉的渴望,而列车下,累累白骨与糜烂的血肉交织,冷风从窗口灌入,带着浓郁的腥气,令人作呕……

正当那些东西妄图冲进来时,宿琬飞快地扔出一个透明屏障,粘到窗户上。

屏障的弹力很强,四角牢牢把住窗口,阻挡了一切鬼物,但“乒乒乓乓”声毫不断绝。

“能撑多久?”

“六小时总行的。”

听到这话,池醉总算松了口气。

三人又坐回床上,就这样空熬了一夜。

……

第二天六点多,几乎和昨天一样的时间点,列车广播发出提醒。

【各位乘客你们好!列车即将到达酆镇,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列车停靠时间为10分钟。注:下车时检票员将回收车票~】

“酆?”

薄冰若有所思,“如果是我想的那个酆,极大可能是鬼镇。”

“嗯,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宿琬问:“这个酆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宗教传说中,酆都一般指阴曹地府,也可称为地狱,”薄冰解释道,“反正不是人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

但池醉并不放心,他准备再找一个下车的乘客试验一下。

然而问题在于,他从车头走到车尾,几乎没有一位乘客下车。

回到4号包间,池醉跟其他两人讲了这件事,三人的心绪都有些沉重。

如果说第一个镇还能确定人鬼,那么接下来,猜的成分就会越来越大,选择也会更加艰难。

池醉深知,检票员回收车票就意味着一旦下车,乘客便再也无法上车。机会只有一次,副本不可能送玩家入死局,一定有办法判别人镇鬼镇……

所以线索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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